“那名匿名举报者的情况呢?”向予舟扫了一眼自己的下属们,希望有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郑非赶紧接上,说道:“我们查过这个电话是来自北澜大学医学院的教务室,当时是正常上班的时间,我们已经问过教务室的人,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时间到底是谁打过电话。”
向予舟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郑非的肩膀,“去这个地址,走访一下。”
郑非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发现这个地址他相当地眼熟,“向队还是怀疑白杨?”
这个地址,正是白杨的父母所住的房子。
向予舟没有言语,只是示意郑非照着去做。
“把陈牧青送回实验室吧。”
向予舟的最后一句话让大家都愣在了那里,实在是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牧青现在不是最为有力的嫌疑人么?
之前花了这么多的功夫才抓到的他?
现在说放了就放了?
“方芮,你送他回去。”向予舟随手指派了方芮,方芮似有不服,但还是只能按照向予舟所说的话去做。
几乎把手下所有人的人都派出去之后,向予舟低头扫了一眼证物袋,那上面的第三枚指纹到底是属于谁的?
查起来或许是大海捞针,或许最终和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他的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继续查下去。
神经药剂,那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依稀在哪里曾经听到过的。
这或许事关二十年前的那一件事情,当时,那个在火海中死去的小男孩,那样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目光……
向予舟的脑子忽然刺痛起来,他扶着一旁的墙面,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忍过那一阵疼痛,他缓缓地喘着气,抓住了脖子上的那根绳子,拽出了那一条项链,他戴了许久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几何符号,他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研究出来它到底有什么象征意义,只知道,在二十年前的那一场爆炸案之后,他在医院醒来的那时候,手里便紧紧地拽着这一条项链。
方芮开车,将一路沉默的陈牧青送回北澜大学,如果不是向予舟的要求,她是真的很想让陈牧青一路带着手铐走回实验室的,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导师陈牧青,是一名杀人的罪犯!
“方警官还是出去的好。”陈牧青在试验台前坐下来,点燃了酒精,灭掉了火柴后看到方芮抱臂站在原地,一脸不善地盯着他。
方芮不屑地说道:“向队交代过,看着你把要做的实验做完,我还得带你回去!”
“方警官怕是对我做的实验有什么误解?”陈牧青戴着的金丝边眼睛在实验室的灯光下反射着淡淡的锋芒,冷意刹那间在方芮的身上蔓延。
可她还是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可是一名警察!
怎么能在一个犯人的面前怯了场!
“这个实验做完最起码要两天,方警官要是想一直陪着我在这里,也可以。”陈牧青没有打算继续和方芮说下去。
他的时间已经快不够了。
如果先前不是辛苦突然带着人闯进来的话,现在实验应该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那个解药……
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制出来。
方芮当然是不为所动,随便拉了一把凳子就在实验室里坐下了。
看着陈牧青熟练地倒腾着试管和烧杯种种实验室的工具,方芮直觉自己看不懂,可还是得盯着他。
与此同时,郑非开着车,沿着导航,慢慢地离开了北澜市市中心的范围,来到了某个位于市区边缘的地区。
因为是正在进行经济开发的的确,所以随处可见还在建设之中的工地,导航也不是很准,郑非又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辗转找打了白杨的父亲所在的郊区医院。
说说是医院,其实只是一个小诊所,但因为是方圆十里范围内唯一的一个诊所,再加上最近是流感高发期,所以来看病的病人络绎不绝。
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郑非还是被晾了好几个小时,等到天色都要暗下来,白杨已经年过半百的老父亲这才接待完了所有的病人,走到郑非的身边,抱歉地笑了笑,问道,“郑警官,特地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白杨这个人。”郑非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他在北澜市出了什么事情么?”一听到“白杨”的名字,老人便急了起来。
郑非赶紧扶了老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摇头说道:“没有出什么要紧事,就是上头的事情比较多,所以特地派我来调查一下他的情况。”
看老人这激动焦急的情况,郑非可是不敢告诉老人,白杨或许跟威胁恐吓杀人案有关。
“这孩子的身世其实挺惨的,我和老伴是三岁的时候捡到他的……”
“他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郑非顿觉自己得到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老人默默摇头,语气中透着岁月沉淀之下的感慨,回忆着说道:“他就被扔在我的诊所门口,大冬天的,冻得浑身青紫,我老伴不忍心,再加上我们自己也没有孩子,所以就抱过来养了。”
郑非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原来如此”几个字。
“这孩子一直都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这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只有去年夏天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说他可能找到了。”老人仔细得回忆着,便是已经年过半百,依旧眼神清明。
“他还有提过关于亲生父母的其他事情么?”郑非直觉这其中或许有什么值得挖掘的线索。
然而,老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自从那孩子上了北澜大学之后,和家里的联系也少了,就是每个月按时寄钱回来,老是让我们不要担心他的生活。”
郑非边听边点头,又问了老人其他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也不敢耽搁他太久的时间,便起身告别。
从郊区医院出来,郑非抬头望着冬日里的晴空,心中忽的也清明了许多。
那被白杨隐瞒的亲生父母,和顾珈一所收到的恐吓信,大概在郑非的脑中有了一个猜测的雏形。
他立刻给向予舟去了电话。
一直坐在实验室里不吃不喝的陈牧青让方芮觉得又心累又恼火,毕竟,长时间盯着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而且她才刚毕业参加实习没有多久,工作经验不足。
想要给自己的同事们打电话来顶个班,可是才刚摸出手机,不等她解开锁屏,便下意识地感觉到背后一股冷意,她想要回头,然而脖子上已经被刺入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浑身一凛,顿时全身无力,直接沉入了无尽的黑暗。
听到身后有人软软倒地的声音,陈牧青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背对着那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冷笑着说道:“你还是想要杀我?”
“知道我要来,为什么还敢回实验室?这个实验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瘦弱的少年用力踢了踢方芮,确认她是真的失去了意识,这才走到陈牧青的身边,看着他手中的试管和试管里那些透明的液体。
“为什么要给刑警队的人打电话把我带走,明明那时候的你更有机会。”陈牧青夹着试管放到酒精灯上加热,不慌不忙的。
少年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注射器,拔掉了针头上的罩子,银色的针头在日光之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向予舟那个人就像只狐狸一样,我只是想看看让你做我的替罪羊会不会成功而已。”少年桀桀地怪笑着,提到“向予舟”的名字时,多少带上了一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要是没有向予舟,光现在找到的那些证据,恐怕一般的刑警早就把调查的目光放在陈牧青的身上了吧。
可是向予舟偏偏没有,居然还让下属调查他的背景。
“从他让人把你送回实验室开始,我就知道,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少年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从未见过的阴狠。
“你也是有妹妹的人,你也是曾经想要为了拯救你妹妹,不惜杀人的人,我以为你应该懂我的想法,可惜,是我想错了。”少年默默地摇着头,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
当然,这一切,陈牧青都是看不到的,他也不需要看到。
他能够感觉到少年手中的针尖已经渐渐地靠近了他颈后的血管,也知道那注射器里是什么样的液体。
“那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向予舟?”陈牧青镇定自若,明明此时是他身后的少年胜券在握。
少年人皱着眉头,不打算搭理陈牧青的这个问题,手上将针头往前一送,眼看着就要一下刺进陈牧青的后颈。
突然间,陈牧青面前的那扇玻璃“砰”地一声碎裂了开来,少年都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得肩头一痛,拿着注射器的手一松,让注射器掉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陈牧青迅速抽开旁边的抽屉,拿出一个注射器,一转身便扎进了他的脖子,将注射器里的液体尽数推进了他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