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绅和辛苦查遍了整个北澜市的交通网络,都没有查到陈牧青的踪影,他的车还好好地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问了他周围的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向予舟只能派了人在向予舟的公寓门口蹲守,只要他一出现,就立刻带回局子里。
检验科已经给出了那份文件的确切报告,根据文件中所列的化学反应,所制出的药剂与当初顾珈一身上所排出的一般无二。
“向队,我去申请搜查令,就这个证据,我们完全可以把陈牧青的家里里外外搜一遍!”方芮年少气盛,觉得这一次他们一定是胜券在握。
向予舟沉默得看着被送回来的那份文件,却淡淡得摇了摇头。
“派去调查白杨背景的人呢?回来了没有?”
方芮一愣,不懂这事情怎么还跟白杨有关系。
“向队,你是因为白杨说这一份只是神经治疗方案所以怀疑他?”方芮话音刚落,向予舟的手机便“叮咚”地响了一声,提示有信息进来。
向予舟低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顾珈一”的名字,目光闪了闪,立即点开。
“向队!我觉得白杨单纯只是因为陈牧青是他的老师,所以不想揭他老师的底!”方芮眼看着向予舟的注意力尽数放在了顾珈一发来的信息上,心里直直得冒起了酸水,跟在拿了钥匙准备出门的向予舟身后,努力用案子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而——
向予舟在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说道:“你留在办公室里,一旦调查白杨的人回了消息,立刻给我打电话!”
“向队……”方芮还想叫他,却也只能看着他疾步走远得背影。
曾经,向予舟在方芮的眼中,就像是一个天神一般的人物,她也是因为在学校里听说了她许许多多的事迹,所以才会选择来北澜市的刑警支队实习。
可是眼前的向予舟还是她曾经所仰望的那个向予舟么?
顾珈一的一条消息,就能够让他抛下手边所有的案件线索,跑去找她?
顾珈一算什么?她凭什么?
方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桌面上胡乱堆放的好几个文件夹,顿时心头火起,烦躁得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推到了地上。
一时之间乒乒乓乓,还混合着陶瓷杯子掉下来摔在地上的声音。
这声响太过巨大,还引来了队里其他文员的围观。
“看什么看!”方芮有气没处撒,重重得又跺了几脚,拉开椅子坐下来,一个人生着闷气。
向予舟的车子开进司南别墅群,远远得就看到顾珈一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在冬日的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拼命揉搓着自己的双手。
看到向予舟的车子过来,她迅速举起手扬了扬,还踮起了脚尖,生怕向予舟看不见自己。
车子在她的面前停下,顾珈一迅速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好在向予舟开了足够的暖气,顾珈一只是系个安全带的功夫,便感觉自己冻得微微有些僵硬的手已经恢复了知觉。
“麻烦你了,还特地赶回来。”顾珈一挂着讨好又抱歉的笑,轻声感谢。
车子在别墅旁的转盘处拐了个弯,又向着门口开去。
“顾珈一,你怎么突然变得客气了很多?”向予舟的视线没有离开前方的路面,但是他听顾珈一说话,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是那天她问他三年前的事情,而他没有说,所以她生气了?
顾珈一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一直都是这么跟你说话的呀,哪有什么不一样的,这肯定是你的错觉!”
她说话的时候语调平缓,听上去又和平时无异。
可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顾珈一假意转头去看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避开向予舟探究的目光。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又细又小的雪子。
如北澜市这样地处东南沿海的城市,看到雪子的机会比起北方那种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来,那可是大得多了。
雪子打在车顶上和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得,仿佛是老天在人间奏乐一般。
这样的天气其实并不适合出行,不过顾珈一也没有后悔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因为她很早很早就已经定下了今天的行程,若没有这段时间的诸多变故,今天,她肯定是一个人来的。
车行了四十分钟,终于在北澜市郊区的一处墓园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顾珈一开门下个,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她浑身又是一颤,鼻子一氧,结结实实得打了一个喷嚏。
对上向予舟的视线,她有些不好意思得吸了吸鼻子,双手往羽绒服的兜里一插,便准备开始往山上走。
“等一下。”向予舟因为从后备箱里那东西,所以稍稍慢了几步,眼看着顾珈一就要上山,立刻跑上前去伸手拉住了她,
“怎么了?”顾珈一疑惑地看着他,目光定在他正在拆着什么包装盒的手上。
几秒钟之后,向予舟随手将包装盒扔回了后备箱,一条银色的羊绒围巾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走到顾珈一的面前,能够感受到顾珈一笑容微微的僵硬。
温暖的羊绒围巾经由向予舟的手,就这样围在了顾珈一的脖子上。
“这……”顾珈一抬手摸着围巾,软软的,特别得舒服。
向予舟对自己挑选的围巾也是相当得满意,拍了拍顾珈一的肩膀,说道:“这本来是我送给我妈的圣诞节礼物,现在送给你了。”
“啊?”顾珈一一愣,伸手就要去把围巾摘下来,然而,才刚一抬手,就被向予舟按住了手。
他轻勾嘴角,眼底难得有虚弱的笑意,说道:“好看,你留着。”
短短的五个字,让顾珈一的心湖再度泛起了涟漪。
向予舟与她相碰的手,以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刮擦着她的心,痒痒的,在叫着要求更多。
“发什么愣!赶紧上去了!”
见顾珈一久久没有动作,向予舟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她“啊”地轻叫了一声,真是疼得要命!
她无辜得揉着自己的额角,恨恨得看着当先上山的向予舟的背影,盘算着今天她一定要打回来。
“向予舟,你给我等着!”她怒吼着他的名字,台阶在她的脚下两步一跨。
要是她追上了向予舟,绝对有他受的!
在两人上了几十级的楼梯之后,墓园入口旁边的一棵大树旁,忽然转出了一个少年人,他的瞳色幽深,身形瘦弱,目送着顾珈一和向予舟你追我赶上着楼梯,眼底蓦然闪过一道冷光。
他就知道,当年的顾珈一和向予舟之间,一定有过什么!
所以向予舟一定隐瞒了事情的真相!
他的妹妹,绝对不能就这么白白得怨死在顾珈一这个女人的手里。
许是感觉到了少年人的注视,顾珈一下意识得回头,看向墓园大门的方向,他们已经爬了十几米的高度,而墓园门口空空如也,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的直觉出现了错误?
“顾珈一,这边。”向予舟在某一排墓碑前停下,回头去看顾珈一,却发现她停在了半路,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向予舟吼了一声,顾珈一立刻反应了过来,“哦”了一声,向着向予舟所在的位置走去。
那一排的墓碑之下,葬着三个顾珈一十分熟悉的人。
朱梦莹,沈雨凝,孙白桦。
顾珈一轻声念着她们的名字,墓碑上的照片里,她们依旧笑得无忧无虑。
“真是不敢相信,她们出事,已经过去三年了。”顾珈一将带来的两束花放在她们各自的墓碑之前。
朱梦莹喜欢的是蓝色妖姬,沈雨凝最爱的是香槟玫瑰,而唯独孙白桦,是顾珈一唯一一个不了解她喜好的人,或许是因为天生的性格不合,所以便是作为室友一起生活了三年,很多时候对她还是一无所知。
唯一一次她似乎听与孙白桦关系最好的朱梦莹提起过,孙白桦有一个从小就失散的哥哥。
“她们泉下有知,也会感谢你来看她们的。”向予舟站在顾珈一的身旁,视线一一掠过墓碑上的那些照片,这几张充满着青春朝气的脸孔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是被钉在思维板上,寻找人物关系的工具了。
“是我不好,过了这么多年,才来看你们。”顾珈一吸了吸鼻子,忍住眼底的泪水。
向予舟单手搭在顾珈一的肩膀上轻柔得拍了拍,算是对她的安慰。
她今天能够来看她们,这说明她终于开始打开自己的心扉,愿意去回顾那三年前的事情,而不是把它当成是一个永远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蓝色妖姬和香槟玫瑰在风中随风飘扬,馥郁的香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这里怎么会有小雏菊的?”顾珈一同室友们告完别正准备离开,一扭头就看到了孙白桦墓碑旁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正放了一束小雏菊。
一眼望去便能看出来定然是有人摘了之后精心扎成了一束,放在了这里。
“有什么问题么?”向予舟扫了一眼,跟着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