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绝对不行!”话还没有说完,淑芳就说道,梁建国也猜到了她是这种反应。
“你在想什么?难道就因为一个临死前的愿望,你就要葬送梁溯一辈子的幸福吗 ,这绝对不行!你有想过叶芜吗,你知道你这个决定能毁了多少人的幸福吗?”
她怒气冲冲地说道,梁建国摇摇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我想说的其实是……他只要是娶了琳达,剩下的做什么都好,我不会有意见的。”
“那更不行了,娶回来一个摆设算什么,我们家也不是什么皇帝的后宫,还需要一个人坐镇吗?再说了,我不喜欢琳达那个女孩子,我喜欢叶芜。”
淑芳态度强硬地说道,梁建国说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这是我答应了光槐的事情,所以我……”
“你答应的,你娶啊!”她生气地说道,梁建国一下子愣住了,“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
“我当然知道,我情愿你娶回来一个女人,我也不想你毁了我儿子的一辈子,算我求求你了,我们娘俩一辈子为你的事情也算是做的够多了,怎么现在你都不愿意放过我们吗 ?”
她的眼泪顺着早就已经长满了皱纹的脸颊上流了下来,往事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冬天,一个下雪的冬日,淑芳刚从医院开心地回来,她查到了自己又怀孕了,不出意外的话是一个女孩子,她早就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女儿了。
梁建国还没有回来,但是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事情告诉自己的丈夫,告诉自己的儿子了。
心情都因为这个小生命而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梁建国回来了,他风尘仆仆:“今天的项目很成功,不过美国佬这次看上去还真的是很满意,不错!”
她走过去,开心地说道:“建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什么?”
“我今天刚去检查的,三个月了,听医生说,这次很有可能是一个小女孩,我终于可以有一个小公主 了!”
梁建国却没有笑容,他陷入了沉思:“淑芳,这个孩子你可能不能留下来。”
“为什么?”她奇怪地问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这么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公司上市的关键阶段,如果现在有孩子的话会让我分心的,我可能没办法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我啊,我 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而且还有柳妈在我身边呢,你可以去工作,没有问题的。”
“不是的……”梁建国说道,淑芳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不是你的理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一切都没有稳定下来,我甚至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让小溯有他想要的一切,再来一个负担太重了。”
“一个孩子能浪费你多少的资源啊,你这样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总之这个孩子现在还是不行,我和组织那边还不稳定,如果有一天他们反悔的话,我们全家人都会陷入麻烦的,为了我们能够全身而退,你还是……先不要这个孩子了,可以吗?”
看到他恳求的目光,她只得答应,但是这却成了她今生都没有办法抹灭的痛,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要第二个孩子的想法了,因为她觉得这是对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不公平。
“当初我为了你已经放弃了很多了,梁建国,现在只要是我还活着,梁溯的事情你就不能干涉!”
“你在威胁我。”他说道,看着自己的妻子。
“只是我的忍耐到了极点而已。”
她肯定地说道,但是这些对他都没有用处。“我告诉你,这个事情是我早就决定的,你不会改变我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每个人在这个家都不开心呢?”
这句话刺痛了他,他别过头去:“是你们逼我的,只要是听从我的安排,每个人在这里都会很快乐的。”
“如果你的安排本身就是让人伤心的呢?”
淑芳坐在床上:“我真的是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走吧。”
她郁结心中,怎么解都解不开,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她真的猜不透。
“那好,我先走了,你还是好好冷静冷静吧,你可以想明白的,也会支持我的。”
他坚信自己的妻子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因为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只有她是懂自己的,而且相信自己。
他回到书房,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但是脑海中总是看到淑芳失望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好不起来了。
淑芳在房间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过多,已经吃了太多的镇定药片可是都没有用处,她疯狂地想喝水,而且觉得呼吸困难。
深夜,她再次醒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难受了,她想喊人,但是好像被谁捂嘴了嘴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挣扎着下地想找杯水喝,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灯也看不到在哪,她无助地瞪大眼睛想发出声音,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啊……啊……”如同凝噎在喉咙,淑芳在慢慢地失去呼吸。
终于摸到了自己的水杯,但是她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了,她拿不起来,水杯掉在了地上。
门开了,灯也开了,她听到了自己大口喘气的声音,但是却什么都看不清,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了……
她缓慢地想闭上眼睛,实在是太累了,要窒息了,马上就要窒息了……
“老爷!老爷!夫人窒息了!”有人喊。
“淑芳,淑芳,快点,抬下去,去医院,让开!”
“太太,太太别睡觉,清醒着,太太!”
可是她的呼吸太少了,为什么没有人感觉到自己的求救呢。“救我……救我。”
她的嗓子没法说话,眼白已经翻了出来,梁建国着急地喊道:“快一点,你们都在干什么?”
“我……我快不行了。”
“让开!让开!”梁溯大声地喊道,推着自己的母亲冲到手术室,全部的护工都进入了抢救室,梁溯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眼睛里面有闪闪的东西。
“梁总,请在外面等候。”
“梁总, 冷静一点。”身边的人对梁溯说道,但是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走到自己父亲的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难道你觉得是我伤害了你的母亲吗 ?”
“那为什么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为什么没有人在她身边?你在干什么?她有抑郁症,你不知道吗 ?”
他大喊道,梁建国也怒了:“你少和我喊了,在这里担心她的不止你一个人!我是她的丈夫!”
“我呸!”梁溯眼红地说道,靠近梁建国:“你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谁知道你会不会丧心病狂?”
“混账!”他生气地说道。
叶芜听到了声音,外面闹哄哄的,正在看书的她问护士道:“外面怎么了?”
“小姐,梁总的妈妈刚才被送到医院抢救了,在家里窒息了。”
“严重吗 ?”叶芜着急地问道。梁妈妈一直对自己很好。
“好像挺严重的,刚才梁总和老爷还吵起来了。”
叶芜决定去看看,她下床来到了抢救室门口,梁建国看到她,吃惊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叔叔你好。”她没多说,走到了梁溯的身边,他眼睛红红的盯着地面,她没多说,只是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只希望能陪着他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时候抢救室里面有人出来说道:“现在需要输血,血库不足,你们谁是B型血?”
梁溯和梁建国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是A型血,叶芜站起来说道:“我来吧,我是A型的。”
“好, 跟我进来吧。”
梁溯拉住叶芜,她摇摇头:“没事,就一点血。放心。”
他点点头。
病房里面,梁溯的妈妈面色苍白地躺在她的身边,护士的针扎进来的时候,叶芜突然有一种和梁溯有了密切接触的感觉,好像把血给了她的妈妈以后,她也算是给了梁溯。
“还好吗?”叶芜离开病房,梁溯关切地问道,她说道:“我没事。”
三个人又坐了很久很久,她第一次觉得时间居然如此的不值钱,但是有时候又希望这样的事情快点结束,又担心结束了,会出现不好的消息。
梁溯轻轻地靠在叶芜的肩膀上,叶芜没有多说,只是任由他靠着,在这个时候能给他有一点安慰都是好的。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三个人着急地跑出去,医生走出来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尽力了。”
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打在叶芜的头顶,她感觉到身边的梁溯一下子软了下去,她马上用力拖住他,管家扶住梁建国,医生说道:“夫人一直都有抑郁症,有时候呼吸状态就不是很好,次实在是窒息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已经肺衰竭了。即使我们想尽了办法还是不想,主要还有一点就是,她的求生欲。望不强。”
“几次只要是夫人努力一下,都可以再次苏醒的,但是她没有。”
医生说道,梁溯绝望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梁建国几乎昏厥,梁妈妈的尸体被抬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叶芜痛苦地闭上眼睛,身边的哭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她的葬礼很低调,梁溯知道母亲不是那种喜欢繁琐的东西的人,这样也很好,尸体选择了火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签署了一个同意器官捐赠的协议书,看到她的签名,梁溯的心里又疼了起来,但是还是完成了她的遗愿。
梁溯在忙乎葬礼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搭理叶芜,她自己离开了医院,到了欧阳给她租的公寓,生活还是要继续,虽然李元级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梁溯,但是她觉得两个人的缘分已经到头了,尤其是那天她想去梁家看看,但是却看到琳达的时候。
梁溯一直都觉得自己母亲的离开和父亲有着很大的关系,他不和他说一句话,葬礼的操办完全都没有问过梁建国的意见,哪怕是他把琳达找来,他都什么没有说,因为他觉得这个事情已经不重要了,琳达想来就来好了,母亲都已经离开了,什么额外的东西在他的眼里都是垃圾,不重要。
淑芳去世了三天以后,他收到了她的律师送来的信,首先就是一封淑芳的亲笔信,讲了当年那场大火的事情,她是害怕在死之前梁溯不知道,提前留下的,还有自己的抑郁症,现在梁溯看到这封信,还有点庆幸自己还有一张母亲的亲笔信,而梁建国什么都没有。
他整日 都是呆在曾经两个人的房间里面,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做,唯一就是看着他们的照片,不和任何人 说话,梁溯也懒得理他,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以后,在他要离开的前一晚上,父子俩一起在饭桌上吃饭。
“梁溯,你们的婚礼……”
他的话刚开头,梁溯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这话吗?”
梁建国咬咬牙:“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事情。”
“我没有答应过你。”他强忍着自己的怒火,“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在一个饭桌上吃饭,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儿子了,我也不会再回来看你了,你想怎么样都无所谓。”
“梁溯。”他声音沙哑地说道,“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那你是怎么对我的?囚禁我?强迫我?”
“我……”
“好了,我吃完了,我走了。”梁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梁建国却如同一个没有家的老人一样,坐在餐桌前面不知所措。
“小溯……”
他最后一次呼唤:“妈妈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一滴滴地流了下来,这是自己的妻子离开以后,他第一次哭泣。
“我对你很失望。”梁溯擦干自己的眼泪,努力平稳呼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