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治疗已经结束,柳思洛将谭梦浙的药配了六分之一,让他拿去,但是,谭梦浙看见那一车药的时候,还是差点没有给吓晕过去。
良药苦口是没有错,那是对于那些几年病一次,或者是一年两年病一两次的那种人来说,他病了三年,整整快三年了,吃的药,比他二十多年来吃的米差不多了,也许再多一点也不是不可能,天天早中晚加睡前,针刺灸烤,全身上下,针眼加起来都不知道是多少个马蜂窝了。
若不是柳思洛最近天天尽心尽力的救他,他觉得谋杀亲夫简直可以来形容他对这一车药的感受。
“不用担心,这药就是掩人耳目的,当是沐浴用品就行!”柳思洛好心的耳语,顺手将纸条递给了他,“我还不想谋杀亲夫!”
谭梦浙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看错,没有看错,还是自己媳妇。
有柳思洛的这句话,谭梦浙看着那车药就跟晚上泡木桶里沐浴一般的舒适。
“感谢娘子对为夫情深义重,手下留情!”
柳思洛见怪不怪,脸皮这玩意儿是看人来的,有这样的夫君天天潜心以身作则的教导,柳思洛自己又一点就通,于是,几日下来,虽不能有青出于蓝的本领,却是领悟得了八九分,堪称优良学徒,不愧于师。
“夫君这般眉清目朗,锦绣人才,为妻与有荣焉,自然与夫君更是亲厚!”
无痕本是出于自家公子安全考虑,运力辨别周边往来的人声以及动向,好死不死的刚运力偷就听到了这两句,差点没有把自己的虐死,赶紧收了自己的内力,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做一只标准的单身狗,他再次感叹无伤的不易,这份差事着实是不好,要不是有好吃的撑着,早就五脏俱损而亡了。
这两个主子完全没有关注过身边单身狗的想法,于是,看似风生水起的针尖麦芒,实则是标准的打情骂俏,无痕在枝头上无奈摇头默哀。
“你真正需要的药,我会找时间让你来取的,反正也还有好几天的针灸!”柳思洛低声嘱咐,“你府中下毒的人是谁,怎么下的毒,暂时不得而知,我好不容易将你修理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想你再被人给废了,到时候,我就算是神仙也怕是救不活你,白白浪费我的针灸和药材!”
“那为夫还要谢谢娘子这般周详细致,真是我的贤惠好妻!”谭梦浙故意做拜谢礼。
柳思洛的白眼简直忍不住,“时辰不早了,公子还是赶紧回府吧!”
说完,当真离开,背身晃了晃手,十分惬意往沉香阁的方向而去,风吹语飞,谭梦浙远远的听闻她轻快的声音,“终于可以吃点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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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蛋黄一般的日头黏在天空,周边的云朵被咸蛋黄流出的油染出一片深红浅橘出来,悠悠然的在天边悠荡,沉香阁的阁楼上,柳思洛带着春柳,正迎风煮茶,吃着今早谭梦浙带来的松子百合酥和香滑芝麻糕,百合酥外酥里香,芝麻糕软糯香滑,配上一壶普洱,最是恰到好处的美味。
怡兰居里的人却是没有她们这般的惬意。
“母亲,这事情要告诉父亲吗?”柳思媛眼眸中带着隐隐的恨意,她差点就掉进别人的陷进里。
汪氏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一旁的金嬷嬷很是自觉地放下点心下去了,院里已经掌灯,烛光跳动,汪氏的目光猛然起了劲儿,笑容逐渐爬满了整张脸,“既然她选择做,我送她一程更好。”
柳思媛不懂,却没有想开口询问。
只听得汪氏继续道,“媛儿,你是我的女儿,她,给你提鞋都不配,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母亲的话,柳思洛一直不太理解,但是,从小到大,母亲说的做的总是为自己好,只要是为自己的总是没错,所以,这一次,她也不准备过问,只要不嫁给那个在她的意识里已经变成骷髅的人,只要柳思洛不好过,她就不担心了。
三日后,上上吉日,谭大人休沐日,谭夫人拉着自己儿子,开开心心的带着一家人朝着柳府而去。
虽然往常都是媒人上门,奈何谭夫人是个急性子,巴不得立马就看见自己儿媳妇,便生拉硬拽将一脸正义秉然的谭大人也拖着去了柳府。
乐见其成的无痕今日毫无怨言的答应了无伤的请求,帮忙去柳府代班。
柳老爷前日便收到了谭府的帖子,今早起来便精精神神的打扮了一番,汪氏也忙前忙后的准备着,柳府一派喜气盈盈的景象,只是,柳府后院的角门却开了一条缝,一个锦衣打扮的老者被人恭恭敬敬的请了进来。
谭夫人下帖子的时候,便一同捎了口信来,她是要见见柳思洛的,毕竟自己儿子一天天的精神抖擞起来,做亲娘的总是想亲眼见见这个化腐朽身体为神奇的媳妇。
对于这事情的两位正主之一的柳思洛,本想简简单单的见见人就行,毕竟她又不用抛头露面,顶多就是在院子里见见自己那位下了帖子点名道姓要自己的未来婆婆大人,不用大操大办,就想着怎么舒适怎么来着。
按照自己的标准,只要不是蓬头垢面就行了。
奈何春柳平日里虽是言听计从的,这件事情上却一本正经的固执得不行,接到信的当天便拖着她试了一屋子的衣服,也不嫌自己事后收拾累。
翻箱倒柜地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柳思洛试衣服试得满头大汗,最后才稍微选中一套比较满意的衣服。
关于着装都如此的大费周章,对于妆容,春柳自然也一样的一丝不苟。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今早,天刚蒙蒙亮,柳思洛便乖乖的坐在了梳妆镜前,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全盘的交给了春柳,谁叫自己有这么一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真真诚诚任劳任怨为自己付出的丫头呢,这份爱心不能丢。
于是,顶着一腔砍头颅洒热血的豪迈,柳思洛坐在了梳妆镜前,毕竟,她向来不敢相信自己这双摸药材的手,终究不能跨越能看和好看两个鸿沟,她在能看这头已经遥望了好看那头许久,奈何江水汤汤,药材才是最长情的跟随。
胡思乱想的感叹间,春柳已经给她盘了一个百合髻,温婉素净,看起来又大大方方的,彰显温婉气质,一支白玉菊花缠金玉钗作点缀,增加人的精神气,配上一身的浅紫衣衫和白菊绣花百褶裙,搭上一双紫菊绣花鞋,明眸皓齿,宛如仙子,说不出的妥帖可人。
春柳还想弄个簪花步摇的,柳思洛坚决的给拒绝了,步摇看着很是赏心悦目,动人精致。但是,对于她而言,很不方便呀,摇摇晃晃,她一个上上下下动针动药,瓶瓶罐罐乒乒乓乓的人而言,简直做不到人家那种举止娴雅,端庄可人的大家风范,自己的斤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毕竟那些礼仪规范,庄重气质,没得专人培训,没得个几年功夫,是养不出来的,她全身上下就跟那药房里面的草药一样质朴,再怎么看,也只是一些干枯的,不是灰不溜秋就是皱皱巴巴,或者歪来扭去的带着苦味,香味等等的草药而已,好不好,还需要到砂锅里熬一熬才行,外面的风姿绰约,她好像没得那份儿气质。
她一个站出去都不知道怎么摆放自己的礼仪白痴,要是那步摇再摇摇晃晃的夺人眼球,引人注意,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勇于面对现实是她的一大优良品质,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她是清楚明白的,草药就得有草药的本分,该治什么病,就什么药,不然,用错了药,下错了方子,命可是就跑了。
何况,柳家的门面不一直是柳思媛吗,从小就找人指导练习,端庄大气这种大场面的活,柳思媛站出来,镇住就行了。
于是,柳思洛心安理得的顶着一幅好妆容去药房配要去了,说是这种大事儿也不能耽误了谭梦浙的病。
春柳不知道该说自己小姐对姑爷情深,还是该说自家小姐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