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七说起这些经历的时候，口吻轻描淡写得好像只是在跟祈陆讨论，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可是听在祈陆的耳中，却让祈陆的心一阵抽痛。
祈陆很难想象，在过去多少个无人知晓的日子里，小小的陆七七是怎么在那个阴暗的小巷子里熬过去的。
她看着别人家的平安喜乐的时候，心里到底有多难受。
她无家可归的时候，到底有多心酸。
祈陆的心一疼，下意识的紧了紧握着陆七七的手。
在陆七七奇怪的回头看他的时候。
祈陆认真地说：“以后不会了。”
陆七七一愣，不自觉地问：“什么不会了？”
祈陆一本正经地说：“我说，以后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陆七七闻言好笑的挑了挑眉，随即侧头避开了祈陆灼人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说：“现在说这个干什么？”
仿佛是听出了陆七七心里的不确定，祈陆的眉心微微突起。
“我说的是真的。”
陆七七耸肩一笑：“我也没跟你说假的呀。”
祈陆对陆七七的说法很不满意，可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说法来反驳陆七七的话。
纠结了片刻，祈陆闷闷的来了一句：“总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对你什么样，你慢慢往后看就行了。”
陆七七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紧接着就听到祈陆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反正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的意思的。”
祈陆的声音不大，可是字字清晰，落在陆七七的耳中，犹如重鼓下锤，一声一声响彻心扉。
陆七七抿了抿唇，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天际线：“那就姑且往后看吧。”
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进了别墅的大厅里。
跟陆七七想象中的凌乱不同，别墅里是另外一番景象。
大大小小的家具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客厅里，好像在无声的彰显着此处曾经有过的辉煌。
而细节上的微小摆设，更能看出这里的主人的用心。
跟外边的凌乱相比，屋子里整齐得不不像样。
可是明显也能看出来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因为地上家具上都堆了一层厚厚的灰。
只是推开门的动作，就掀起了屋子里的尘土，在阳光的照耀下，给屋子里的东西添了一份雾气，也模糊了来人的视线。
陆七七一直抓着祈陆的手，走进屋子随意扫了几眼，视线定格在那道旋转楼梯上，瞳孔微微紧缩。
祈陆没有发现陆七七的动作，他像是陷入了一场恒古悠远的旧梦，眼角眉梢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沉寂。
就在陆七七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祈陆哑声开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妈怎么去世的？”
陆七七一惊，不由得摇了摇头。
“没有。”
事实上，在老司令跟她说祈陆的具体情况之前，她都不知道祈陆居然跟她一样，是个没妈的孩子。
听到陆七七的话，祈陆状似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苦笑着说：“好吧，那我大概是忘了。”
陆七七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不，你不是忘了，你大概是根本就没想好怎么跟我说。
就在陆七七吐槽的时候，祈陆幽幽地说：“她是自杀的。”
“祈陆我……”
“你害怕吗？”祈陆打断了陆七七的话没头没脑地问。
陆七七被搞得满头雾水，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摇头。
她怕什么？
祈陆指了指陆七七刚刚看到的那道旋转楼梯，沉声说：“既然不怕，那你陪我去坐坐？”
听到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陆七七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她很好奇，祈陆到底想要跟她说什么。
得到了陆七七的同意，祈陆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牵着陆七七走上了布满灰尘的楼梯。
走的时候，他随意的扯了一块搭在扶手上的细绒毛毯子，用沾满了灰尘的一面铺在楼梯的台阶上，然后就不拘小节的拉着陆七七坐下。
陆七七学着祈陆的样子把腿伸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套被岁月遗忘的房子，懒懒地说：“祈陆我发现我们两个人之间不公平。”
“这话怎么说的？”
陆七七淡淡地说：“你看啊，我的秘密都跟你说了，可是你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祈陆侧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陆七七：“那你想知道我的吗？”
陆七七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
“以前不想知道，现在挺好奇的。”
“为什么以前不想知道，现在就想知道了呢？”祈陆好笑地问。
陆七七摇了摇头，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不过我觉得可能是你以前不想说，但是现在想说了的缘故吧。”
祈陆一顿，垂在身侧的手指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缩紧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可怕的情绪。
陆七七就像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一样，依旧在自顾自地说：“你想说，我想听，正好，你给我讲故事吧，好不好？”
这话说完陆七七就沉默了。
祈陆低着头，他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他眼里翻涌着的幽深。
陆七七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陆七七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的坐着没动。
祈陆今天能把她带到这里来，她就笃定祈陆肯定会开口。
不用她问，祈陆也迟早会说。
揭开自己的伤疤对旁人展示自己过去的苦难，对于祈陆这样骄傲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祈陆能走出这一步很不容易，陆七七不想逼他。
在陆七七以为自己会跟祈陆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祈陆突然就开口了。
“她不想活很久了，所以她一直在想各种办法自杀，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功。”
祈陆没有说那个她是谁，可是他们都知道，她就是祈陆早逝的母亲。
陆七七的心一沉，莫名的觉得嗓子发哑。
“那她……”
祈陆指了指脚下的楼梯，轻描淡写地说：“有一次她当着我的面，从这里滚下去了，但是没有死，只是摔掉了孩子。”
话说到这里，祈陆像是被打开了记忆的匣子，语气越发的平缓，但是周身却萦绕着抹不开的死寂。
“可是那个孩子不是我爸的，除了她，没有人知道，那个摔掉了的孩子是谁的。”
陆七七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不由自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祈陆低低的笑着说：“她醒来后知道孩子没了，然后她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