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月的眸子是淬了寒冰的冷，让燕时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燕时回此时不开玩笑了，表情也严肃起来：“楼西月，你认真的？”
“不然呢？”楼西月居高临下，冷声反问。
她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真当她没事儿结婚离婚闹着玩儿？
她到目前为止也就睡过燕时回一个男人，真当她空虚寂寞冷了随便找个男人约炮呢！
燕时回抬头看着楼西月，手指捏灭了烟头，指腹热了一下，认真想了一会儿，提议道：“我可以养着你。”
时隔多年，燕时回还是对楼西月的身体爱不释。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还吃楼西月身上的那股子劲儿。
“养我？”楼西月嗤笑一声，“我有手有脚，需要你养？”
正当燕时回还想说话的时候，楼西月侧过身，腿腹贴着沙发，左手指着门的方向：“滚，现在，立刻，马上。”
楼西月的声音并不大，不是撕心裂肺的呐喊，只是极尽淡漠。
要结婚了还跑她这儿来装深情，骗得她跟他睡了一次，还想有以后，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燕时回想要享齐人之福也得找准对象！
楼西月感觉到一种所有温热都在往身体外面散去的异样感，手脚渐渐发冷，直到这冷侵入了血液里，将自己的血液冷冻结冰。
她努力了几年，好不容易找回的一点自信心，在燕时回的一句“我可以养着你”中轰然崩塌。
原来过了几年，她在燕时回眼里，又变回了那个只配被他包养随意玩弄的小姑娘。
但是这一次，她不伺候了！
突然之间，头顶的灯爆开，闪光之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而对峙着的两个人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势均力敌的冷漠，势均力敌的沉默。
天色已晚，燕时回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阳台，玻璃拉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像是水流一样倾洒在燕时回的背上，而他的脸在黑暗里阴沉着。
楼西月看着此时的燕时回，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在意大利的那段时光。
有一天她等燕时回等得有些晚，躺在藤条躺椅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燕时回的嘴唇触碰到她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肤，酥麻感唤醒了楼西月，那时候的燕时回也是背对着夜晚的天空，月色倾泻，逆光里冷峻面容显得有几分温柔。
直到现在，楼西月还记得那天她所闻到的，来自楼下大片紫色花草在雨落之后散发出的泥土清香和花瓣芬芳。
不知道谁先服的软，燕时回起身开了另一盏灯，去浴室洗澡，楼西月去最近的超市给他买了一套运动服一件内衬和一盒内裤。
燕时回洗完澡，穿上廉价的运动服，像个大学男生一样清爽，在楼西月的指挥下，踏在梯子上，换了灯泡。
客厅又恢复了明亮，大开的玻璃门也让外面的冷空气带走了屋内的旖旎香气。
沉默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单纯凭借动作交流。
楼西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两人折腾折腾就折腾到了十一点，看着燕时回问道：“你今天真的不回家？”
楼西月对燕时回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在他说他即将订婚的片刻。
楼西月本来以为，就算燕时回有女朋友了，她也会不择手段地抢回燕时回，但她到底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她可以忍受指责谩骂，但她的孩子不可以。
“楼西月……”
“你只需要回答‘你回不回家’这个问题。”楼西月打断燕时回的话，声音冰冷。
燕时回之前的话决定了她未来的走向，在她思索着该如何和楼小白解释她没有办法让他见到亲生父亲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不想浪费时间在掩饰自己真实心情上。
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说糟糕到想要杀人。
燕时回看着楼西月冷冽的下颌骨，淡淡道：“我要留宿。”
听了燕时回的回答，楼西月转身进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在燕时回惊诧的眼神中，将一床印着钢铁侠的被子塞到他的手里：“这是我儿子的被子，别弄到地上。”
燕时回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楼西月。
比楼西月让他睡沙发上还惊讶的事是，燕时回竟然有了儿子！
抱着和自己极度不符的动漫人物被子，燕时回无法理解地呵笑了一声：“儿子？”
之前看到积木桶，燕时回就有两分怀疑，可他没听说过楼西月怀孕请假生孩子的事，怎么就有了儿子？
楼西月挑着眼角眉梢，一脸戏谑讥讽：“我结过婚，有孩子很奇怪吗？”
丢下一句反问，楼西月转身回了卧室，嘭的一声关上门，把燕时回留在客厅。
燕时回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抱着违和感满满的儿童棉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凌乱。
他要订婚了，楼西月有孩子没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
他的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
楼西月都有孩子了，还为了他离婚，这真的不是一场梦？
如果不是梦境，现实也可以如此荒诞了？
燕时回把被子放在沙发上，起身走向楼西月的卧室，握着门把手，打不开门。
燕时回抬起手敲门，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击打在门上，很有节奏，但无人应答。
楼西月靠在床上，被子遮住腿，专心看手机，对敲门声听而不闻。
确定楼西月不会开门了，燕时回转身去了楼西月的工作间。
书架上堆满了书和文件夹，桌子上繁而不杂地放着图纸笔筒尺子等等东西，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吸引了燕时回的注意力，这个文件夹像是随手放在这里的，和其他显然整理过的东西很不一样，十分醒目。
燕时回走进，打开文件夹，幽暗深邃的眸子渐渐放大。
铅笔描绘出来的他的面容，细腻的笔触，连衣服褶子和光线都处理得特别好。
燕时回看了眼右下角的落款，微微讶异。
今天画的？
燕时回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心生茫然。
其实燕时回一直不觉得楼西月有多爱他，最初是他用钱有手段才将楼西月绑在身边，等到他真的动了心，对楼西月千般万般好，楼西月还是那副若即若离的样子。
此时看着时隔五个月楼西月凭借记忆力画出来的他的样子，清晰而细致，他真的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楼西月真的有这么喜欢他吗？
有了小孩儿，在见到他之后还是选择了离婚，燕时回真的没办法认为楼西月这行为不是真心。
她那天问自己有没有结婚，是不是就存着为了他离婚的心？
可楼西月的反射弧长到分开四年才意识到对他的心意，他真的要为楼西月这份迟来的感情给出回应吗？
如果是五个月前，燕时回会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兜兜转转走到一起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可他已经决定订婚，对方家世门楣相当，小姑娘还在上大学，天真单纯，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仰慕，和小姑娘在一起，他自己是很放松的。
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小姑娘用喜爱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并且对方心性单纯天真烂漫，燕时回对这个小姑娘谈不上多么喜欢，但不反感是真的，不然也不可能答应订婚。
楼西月的感情，对于燕时回而言，是一个沉重的负担，让他有些两难。
他和那个小姑娘订婚的事，已经不仅仅是感情上的问题，还涉及到利益牵扯的问题。
为了楼西月，和一个不错的家族闹矛盾，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