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失魂不知烟波劫
陈小桃、姚璎2019-09-19 11:372,750

  “啊!”

  阮秋水想得入神,突然身后一道力度传来,阮秋水没有稳住,下一秒便落入池中。莲花池小却深,水底莲根盘根错节,淤泥深厚,幸亏阮秋水水性好,四下摸索了几次,终于探得一处空隙,从莲花池中探出头来。

  此时,正值程府下人的用膳时间,院子里见不到一个人。阮秋水奋力扒住池边砖头,但砖头松散无法借力,阮秋水无法脱身。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阮秋水瞧见远处长廊上,砚清端着盘子走来,她连忙大声疾呼:“砚清,砚清!”

  砚清听见声音,四下观望,终于发现了莲花池里的阮秋水,她惊得将盘子随地一放,立刻赶过来查看。“夫人,你怎么落水了?我去喊人来救你,你坚持住啊!”

  阮秋水坚持太久,体乏无力,只能朝砚清点点头。没过一会儿,砚清领着乔叔、寒生等人前来,迅速将阮秋水救出。

  自莲花池修成以来,程府还不曾有人因此落水过,毕竟位置偏僻。阮秋水此番落水,叫乔叔等人颇为紧张,“夫人,你这是,如何落水了呀?”

  阮秋水将擦拭完的毛巾交于砚清,喝完一整碗姜汤后,细细思索:“我在池边看莲花,有点入神了,就感觉身后有什么力量推来,我就落水了。”

  乔叔震惊:“推?是有人故意为之?何人如此胆大?”

  “你说什么?小姨娘落水了?”程景墨听完乔叔的话,惊得立刻要从床上下来,被乔叔拦住。

  “少爷莫慌,夫人已经由砚清护送回去休息了,现在时候太晚了,明天再去探望吧。”乔叔苦劝。

  程景墨一想到有人居然敢在程府里对阮秋水下黑手,气得一拳打在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程府的魑魅魍魉太多,说不清有多少暗桩埋伏在这里,等着程府出错,出事,好趁机分一杯羹。

  “乔叔,这件事你要给我彻底查清,不能轻饶。”程景墨俊脸铁青,眼里有狠意。

  朗月高挂,清风缓缓吹动云朵,将月亮一点点遮蔽,渐渐只露出一圈金边。阮秋水双手托腮,望着夜空,静静旁观万物流淌,时光静谧。夏末的风带上力道,夜里吹来,不觉间倒有一股微微的凉意。

  正思索着,是否要进屋取一件外衣,阮秋水突然发觉肩上多了一层重量,侧身一看,是柒月将一件外衣披在她的肩上。“夫人,快入秋了,夜里记得添件衣衫。”柒月道。

  阮秋水朝她微微一笑。

  打从上次事件之后,柒月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先前同为茶女时的紧盯防备,到如今忠心相随,阮秋水用自己的善良赢得了柒月的心,即使两人如今身份有差,私下里却是不分主仆,仿佛姐妹一般。

  自落水事件后,程景墨不放心阮秋水身边无人照顾,见她对柒月喜爱有加,便将柒月从茶园调回府中与阮秋水作伴。阮秋水示意柒月一同在圆桌旁坐下。

  院落僻静,繁花簇拥,草木葱郁,一轮明月当空,更有好友相伴,阮秋水觉得,往日的那些芜杂似乎都随清风一点点被吹散殆尽,唯有岁月静好。

  “呼”,柒月伸了一下懒腰,双臂舒展,长舒一口气,“这样的夏夜,这样的凉风,只是在院子里安静坐上一坐,都觉得十分美好。”

  柒月学阮秋水双手托腮,闭着眼睛,静静体味,平日里的防备卸下后,声音里竟多了几分温婉的味道,和平日有所不同:“以前到了快入秋的时候,全府上下就要开始忙碌赏月品茶大会,忙得脚不沾地了,哪有闲暇让人像这样安静坐上一坐呀。”

  阮秋水被“赏月品茶大会”勾起兴致,转头望向柒月,“赏月品茶大会?我以前只得听闻,从不曾真正见识过,你同我说说。”

  赏月品茶大会是吴县各大茶行一年一度的盛会,以中秋佳节为契机,邀请全县茶行茶商,以茶会友,品茗切磋,一则茶行茶商之间加强联系,互通有无,二则也是繁盛吴县茶市,让全县百姓同襄盛举。

  按以往的惯例,赏月品茶大会由吴县各大茶行轮流举办,当年的举办者大多要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各种事宜,确定大会行程安排,确定邀请的茶商名单,制作各式茶品以及布置摆设……事情件件琐碎,件件见细节真章,当真考验举办者运筹帷幄的能力。

  程府在程东升的主事下,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好,稳坐吴县茶商头把交椅多年,赏月品茶大会这样的茶界盛会,自然离不开程府的鼎力支持。程东升为人慷慨大方,对同行有礼有情,虽然举办赏月品茶大会吃力不讨好,一个细节想得不周到,都可能惹来他人闲碎,但程东升仍旧兢兢业业,以程府一己之力连续承办了三载,口碑颇佳。

  “那时,筹办赏月品茶大会,老爷事无巨细,凡事亲力亲为,我们下人也不敢怠慢。虽然筹办过程很辛苦,但是结束后,老爷都会给每个人一笔不小的酬劳,我们也觉得值当。”柒月说完这些,抵不住困意,开始将头趴靠在手臂上,趴在桌上闭目养神,“今年老爷不在了,赏月品茶大会程府应该不用承办了……”

  中秋佳节,赏月品茗,诗意浓郁,阮秋水可以想象得到赏月品茶大会的盛况,但想到如今,同一轮明月下,程东升却已经不在,程府各家暗流涌动,昔日荣光开始逐渐褪色,也不免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

  那一轮皎洁明月,看尽了多少人间的世事沧桑,却沉默不语。

  乔叔也在为即将到来的赏月品茶大会发愁。以往,程东升在世时,他配合分工,每一件事安排到人,落实到位,流程虽然繁琐,但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式之后,倒也井然有序。如今,程景墨初掌主事,资历浅,经验少,操办这一场规模浩大的赏月品茶大会,虽然有他帮衬,但到底吃力,而那些老谋深算的茶商会不会卖程家面子,乔叔心里也没底,更何况,还有更多作壁上观者,等着看程家的笑话。

  到大会举办那天,除了主事人要出来接待各路茶商,当家夫人也要出面招呼各路女眷,女人家聚在一起,少不了聊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坊间八卦,阮秋水年纪轻,从小长在乡野,大户人家的女子礼仪,或许知之甚少,更不曾经历过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乔叔怕阮秋水无法应对大会那天的大场面。

  如果今年继续由程家负责操办赏月品茶大会,一则是考验程景墨的主事操办能力,二则是检验阮秋水作为当家夫人的风范,两个人都才年方二十,比不得程东升的处事周到得体,不想不知道,这着实是考验程家实力的一场硬战。

  眼瞅着日子一天天接近中秋,天气一天天变凉,乔叔却着急上火,嘴角冒泡,终于惹得程景墨忍不住关切起来:“乔叔,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怎么一幅颓唐、疲惫的模样?”

  乔叔心里苦笑,先前为了调查阮秋水的落水缘由,已经破费周章,终于有了些许眉目,但眼瞧着赏月品茶大会在即,乔叔担心如若程景墨知道事情有了眉目,恐怕势必要一查到底,那届时赏月品茶大会就会耽误了。乔叔夹在两件大事之间,不知该如何权衡,日思夜想,最终还是着急上火了。

  乔叔索性直说了:“少爷,老奴想与少爷商量一件事。八月中秋的赏月品茶大会快到了,今年也很奇怪,其他茶商都没声音,我想莫不是等着我们来主持商议大会事宜?但你看,老爷去世了,你刚接手主事人,赏月品茶大会怕是我们应付不来啊。”

  程景墨这才明白乔叔最近着急上火,原是为了这件事。

继续阅读:第三十章 花开彼岸难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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