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城,皇宫,永寿殿。
对于北部的战报,瑶权说实在的,不是很感兴趣。
因为在她这里,站在她的角度来看问题,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可以,只需要保证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平安,就可以了。
至于战报内容,战斗过程,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是很想听。
她只在乎最后的利益问题,还有邦交。
这么说虽然有点矛盾,对于一直支持打仗的瑶权来说,更是如此,但是不难想的是,她并没有亲身经历,她只是把鱼饵抛出去,然后让追逐鱼饵的那些人们去获取经验和国家利益而已。
所以在他们汇报,和云漾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瑶权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待着,听归听,但一点都不给意见和话语。
总体,没有全部胜利,就东方珥的战绩好些,其他的都是平手居多,谈不上两败俱伤,就是把人家打跑了,可是人家还是有那个能力再接再厉来攘击边防,这一次班师回朝,也是因为胡族那边不敢再轻举妄动,少了许多对大晹的挑衅,这才回归。
“你们都做得很好,这一次,委实没有让朕失望。”
“陛下,我们还是愧不敢当,毕竟没有达到最开始,全军胜利的预期,这场仗不算太长,等到有机会与胡族再交手,我等定会全力抗击,直至全面胜利。”文彬站在云漾面前,铮铮铁骨道。
这几个少年,早就不是当初了,他们已然初次尝到功成名就,初次尝到战场厮杀所带来的荣誉感,他们都在成长。
云漾看在眼里,他能够驾驭他们,就能够给他们足够的信任,北部的战况其实不算很好,唯一的胜利也只有东方珥拿到,可是云漾没有选择诘难他们什么,更加没有因为军资一直在援助,兵力也一直在调派,他们却没有成功,而因此对他们有什么太过分的评价。
“做得很好”“没有让朕失望”,听在瑶权的耳朵里,她也是欣慰的,起码当初选择追随他的时候,她没有看错人,云漾是天生的帝王,如今对于天下和身边的英才,已然有了自己更加独特的见解。
“百年来,与胡族之间,就算起过战事,胜利的几率也是微乎甚微,以至于先祖皆是以求和为主,让大晹边境保持相对的太平,可是却不曾想一次次的谦让和迁就,造成了此前胡族对大晹的轻视,不放在眼里,对大晹边境烧杀抢掠,伤害极大,这一次的尝试,朕知道是空前的,不管你们胜利与否,都是为了大晹立功,朕,早已将你等,视为肱骨。”
听着云漾的话,他们几个大将,纷纷投射出了敬佩的眼神。
他们追随的帝王,终归是没错的。
云漾也看特别看向了东方珥,视线固定在他身上,浅笑道,“尤其是,倚铄。”
一个“倚铄”的称谓,何其亲昵,东方珥自认为出征前都与皇帝是不熟悉的状态,更别说直接出征后隔这么久没见,陌生感简直扑面而来,但是云漾却以一种相当亲昵的方式,看着自己。
这不由得让他吃惊,也正色道,“陛下!”
“你做得很好,一直以来,能让朕心情好起来的,只有你的战报,据朕所知,你似乎,从未败过。”
东方珥笑着摇头,“陛下,那只是虚的,绝处逢生的胜利有过那个一两回,可是后面都是一番厮杀,不是你折兵就是我损将的,委实算不得什么。”
云漾笑得很是好看,瑶权也瞟到了,这个笑,她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了。
“你不必过谦,朕定会为你加封进爵,断不会负了你这一腔的热血和你的军事才华,往后,你可就是我大晹的大将了,可统领千军万马。”
东方珥顿时笑着跪下,拱手作揖道,“末将谢陛下!”
这个画面,瑶权看着,心里顿时也暖暖的。
她真的一直都在幻想过,东方珥建功立业,为了整个家族浴血的画面,这一次他在皇帝面前的受封,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安慰。
因为一个东方珥,云漾笑了,瑶权,也笑了。
云漾瞟到了瑶权的笑脸,正对着东方珥,不由得眸光一暗,他似乎也好久,好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笑容了,他们之间,最近话都少了很多,交流的不过是一些政事而已,她这笑,看着还真是让他觉得心痛。
就像,假的一样。
“既然北部一切顺利,你们也都各自安好,朕也可以放心,明日早朝朕会把一切都说清楚,和胡族之间也是。”他顿了下,难得轻柔道,“年前也没有回家,这个时候,你们便先回去吧,在外的将士,朕交给别的统领号令整理,你们且先休整。”
几个人便同时拱手道,“末将遵旨!”
“你们先下去,越霄留下。”
文彬和东方珥都有些担心地看了下瑶权,但是瑶权却眼神示意他们无妨,让他们先回家去整顿。
许是意会了,他们也就并肩走出去了。
“越霄。”云漾唤道。
越霄正色地给云漾行礼,“陛下还有何吩咐,末将领命。”
云漾霎时笑了,笑得真的是好看的,“朕只是想与妹夫说几句,你又何必如此严肃?”
越霄一怔抬眸,愣是有点像别家傻儿子的感觉。
“柒月心悦于你,朕也心生欢喜,朕不看任何门第,只要求你能对柒月好,再好好做你的大晹驸马,你要知道,柒月可是我们皇家长辈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如今把她交给你,你可要注意。”
越霄一笑,很是自信道,“陛下请放心,末将此生,唯有公主!”
云漾听罢他的话,便笑着点头,“等到时机到了,朕就亲自为你们赐婚,婚礼自然会办得浩大,不负柒月,也不委屈你。”
“末将谢陛下!”
“下去吧,好好休整。”
“是!”
他们走回去了,永寿殿里,只有瑶权一个臣子,是需要对话的。
云漾看着空荡荡的永寿殿,便邪肆的眼神看向了瑶权,轻启唇,“你,还不过来?”
瑶权低眸,然后迈开脚步走过去,虽然是正对面,但是还是站得很远。
云漾颦眉,“你很怕朕吗?”
瑶权看向他,不说话。
他阴骘道,“你是朕之丞相,你自己也说了是朕的第一号大臣,而平日最为放肆,如今这段时间倒是生分了不少,你真的怕了朕吗?”
“臣不是。”
“不是?那为何总是躲着朕的视线?”
瑶权定了定神,看着他,“陛下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臣听着。”
云漾哼笑,看着眼前谦卑无比的她,凛冽着眼神,道,“你希望朕给你弟弟什么样的爵位?”
“爵位?”瑶权霎时一惊。
“朕不如,封他一个侯,如何?”
瑶权反应平平了,只是轻言,“陛下觉得可以,便封吧。”
云漾哼声,“有朝一日,你是百官第一,他是众将之首,你们兄弟二人,便彻底垄断了朝纲,你有没有想过?”
“我们兄弟,只会辅佐陛下您,不会妄想其他。”
“朕信你。”
他微微的话,让瑶权怦然心动了下。
“自始至终,你只对朝政关心,只对天下恻隐,说你会对这个天下做什么不利的事情,朕不信,朕自然愿意信你,只是……”他微微起身,缓缓走向她,靠近她道,“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你对朕的脸色,也和那些奏折一样?”
他的呼吸猛地压了过来,瑶权也无法闪躲,只能正面迎上,抬眸道,“臣,好像没有做出任何与君臣纲常相悖的事情,陛下若是想诘难,还需要个理由。”
此刻的永寿殿,没有其他人了,包括林择也在刚刚,被云漾叫走了。
只有他们两个,而他们二人独处的空间,在这一个多月里,基本没有。
自然,云漾靠她这么近,而瑶权也没有反抗的意思,看着她的脸,感受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云漾如何把持得住?
猛地一下,阴骘的眼神下云漾揽过瑶权的腰身,然后将她死死抱着,没有松手的意思。
瑶权一惊,本能要挣扎,可是从头到尾,比力气,她就没有赢过云漾。
云漾把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有些颤抖,他呼吸着瑶权身上这熟悉又陌生的药香,那种想放开她的心,完全没有。
“陛下,您放开臣!”
“越霄说他此生,唯有柒月,那朕能说,朕此生,唯有你吗?”
霎时,瑶权的手,停止的挣扎。
心痛,像是在流血一样,怎么了吗?动情动得如此深了吗?他久违的一句温暖的情话,就让你这么无可抵抗吗?
她在内心无数次反问自己,而无奈之下,也只能任由他抱着,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也各自,在他们的眼睛里,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