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殿。
“陛下,这所有入选的秀女画像都在这里了,还请您过目。”林择摊手指了指那边早早就准备进来的,一幅一幅立在画架上的画像,对着云漾笑道。
而云漾坐在矮几边看公文,并没有多大反应。
他就是轻轻抬眸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回了自己的奏折,“等会儿朕再看吧。”
“诺。”
而云漾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笔抬眸,又看了眼那边厢的一堆画像,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他与瑶权之间的对话。
那天也是有秀女画像和资料,但是云漾是直接摆在了瑶权眼前。
然后笑道,“瑶卿,这些美人,不管你看中了哪一个,朕都绝不吝啬,当即赐予你,如何?”
瑶权那个时候是很淡定的,似乎早就应对之策,只道,“陛下赏赐,微臣自当受之,只是,如今国本未固,微臣又何以连累女人呢?”
“哦?瑶卿话中之意,是这江山未稳,朕就不该选妃吗?”
“这成家之事,陛下与微臣不可同概而论,陛下选秀,不仅是您需要,整个皇室也需要,陛下身肩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绵子孙的重任,微臣又怎么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云漾听罢,只是淡然浅笑,“柒月是公主都没办法入你的法眼,朕还真是小瞧了你的定性了。”
“陛下见笑,微臣只是实话实说。”
“你这人,倒是有意思。”
“陛下不正是喜欢微臣这么有意思吗?”她反而俏皮道。
那天看着这样的她,云漾的心里顿时是一个悸动,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才喊她来给自己选美人,但是最终瑶权依旧没有选,这一点莫名让他觉得很高兴。
“好,那在你助朕完成所有一统之事前,朕绝不再往你的府中加送美人。”
瑶权那天确实笑了,笑得很是自信,颇有胜利的感觉。
看着云漾一直对着那些画像傻愣着,林择奇怪地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抬眸看着大门处忽然走过来一个人,仔细认出,他便笑着对云漾道,“陛下,信王殿下来了。”
云漾这才反应回来,“嗯。”
“老奴这就去为你们准备些膳食来。”
林择走过去的时候还给云沏行了个礼,云沏也傻乎乎挥手跟他打了招呼。
“七哥!我来你这儿看画像来了!”
云漾没看他,只是冷哼了下,“朕都没看,你倒是抢着来,是想跟朕抢女人吗?”
云沏傻笑摆手,然后跑过去,双手叉腰道,“哪有哪有,小弟哪有那个胆子?这就是观摩一下,也好为七哥你把把关呀。”
云漾这才抬眸瞅他一眼,然后邪肆一笑,“真是为了朕来把关?”
云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不也是你让我来看看的吗?说要帮我娶老婆的。”
听到他的嘀咕,云漾摇了摇头,很是邪肆地笑着,然后低头继续看奏折了,也不说话了。
可能知道云漾这个反应就是默认了,所以云沏很是“自觉”地跑去那堆画像前,换个方法想,就是一头扎进了美人堆里,那也是眼福大饱啊。
每个画像边都放着一卷文书,上面都是记载画像之女的资料的。
“哇这个好看!”
“哎哟这腰身!”
“这长得真是,嗯,漂亮!”
云沏轻佻的声音总是传到云漾耳朵里,他却可以不受影响,就是抬抬眼看他那么一眼而已。
“七哥!!这谁家姑娘啊?”
他的狮吼忽然席卷而来,云漾倒是淡定,看都不看他,就道,“那旁边不是有写吗?”
云沏的眼睛都移不开了,就连拿文书的时候手也是不淡定的,尤其是那眼睛根本都不看文书了,慌忙打开之前还嘀咕道,“这姑娘好好看啊!而且,而且这长得还挺像东方瑶权啊!!”
云漾听罢,手里的奏折顿时合上,然后抬眼看向云沏的方向,确实他站在那里对应的画像,上面画的的确是傅娉婷。
随后他起身,疾步过去把云沏看没完的文书夺过。
“七,七哥你干什么?”
“除了她,你想要谁都可以。”
许是第一次看到云漾这样的举动和表情,还是为了一个女人,云沏有些傻愣愣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七哥,怎么了吗?”
“没事。”他转身看着画像里,白衣飘飘的娉婷,确实很像在看女装的瑶权,虽说表情平淡,可是眼底的那股悸动,却还是瞒不了云沏。
云沏低头哼气,然后笑着拍了拍云漾的肩膀,“七哥,我很高兴。”
“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看到七哥喜欢哪个女人。”
云漾却只是冷哼,然后握紧了手中的文书,“女人啊……”
傅娉婷的画像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云漾的私心作祟,他对傅娉婷特殊照顾,已经传到了赵姌的耳朵里了。
“七哥,我刚也看了,要不是我们让云令司去查探,我们还做了校对,这里面不知道有许多姑娘都会被剔除掉,都是些对您有利的好姑娘呢,而且都长得跟天仙儿似的。”
“我对她们不感兴趣。”
“啊对对对,只要能在朝堂上帮助到你的就行,你现在心里,不是只有那个姑娘吗?”云沏笑得很是爽朗,那眼睛也盯着娉婷的画像没完没了。
云漾不语,只是双眸微眯罢了。
最终选下来填充后宫的,八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这和皇后她们那些宫内的老人合起来,也就十来个了。
这八个人里,对云漾来说重要的政治帮手,是李家和卢家。
朝廷重臣老年团里的老大,因为在家养着,许久没有出入朝堂,可是他是三朝元老,所以保留官职和地位,他就是尚书令,太师——李阅。
李阅的孙女儿,李银霜被选进来无可厚非,云漾就是需要这样的关系户,所以毫不吝啬封了贵妃。
卢敬准家的孙女卢月珺也赶上时间,正卢敬准已经是站在云漾这边了,那么云漾给他孙女一个名分,似乎也理所应当,也封了妃,赐号“明”。
其他的就是下臣的女人,说白了都是政治必需品,美人的美人,选侍的选侍。
而四妃之位,最后一个,云漾直接给了娉婷。
这让人无法理解,诏书下去之时,门下省还以为是记错了,特意重新请示了一次,可云漾的答案是肯定的。
“敕封傅氏娉婷为宸妃”。
敕封当天,是文彬亲自把妹妹送进了宫,瑶权看着已经是华服加身的娉婷,又看着已经徘徊在文彬眼里的泪水,顿时觉得世间无奈,其实无处不在,尤其是文彬在最后还屈膝下跪,给娉婷整理裙摆,随后行礼的时候,瑶权明显看到了娉婷痛心的泪水,兄妹之间,几时需要如此繁缛呢?
“阿瑶,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好想哭。”竟夕捂着嘴,似乎已经要抽泣起来了,一下子栽进了瑶权的怀里。
而瑶权也顺手揽住她,面无表情道,“娉婷有娉婷的归宿,而且要注意,往后她是主子,和前段日子,不一样了。”
“瑶权,你还好吗?”子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瑶权只是摇头,“我有吃药,不会怎么样的。”
有些人不能理解,明明自家妹妹入宫当了妃子,而且还得了皇帝的宠爱,这是如何的荣光?为什么还要惺惺作态?
同样是妹妹,瑶权能理解文彬的心情,皇帝虽是君王,坐拥天下,无尽繁华,可是皇帝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他又如何能真心对待一个妃子?何况云漾从未贪图过女色,娉婷对他来说是多久的赏味期,还不能确定;伴君又如伴虎,几时会有危险,根本无法预测。
夜色逐渐朦胧,瑶权本来是在府中,倚着栏杆饮酒对月的,可是却被云漾一道圣旨忽然传进了宫中,她连朝服都没有换上,直接轻装就进宫去了。
龙华宫里,没有小黄门,没有宫女伺候,更没有林择,只有云漾穿着明黄色的亵衣,坐在床边的矮几边,手里端着酒壶,一边狂灌酒,一边抬着邪肆的双眸,看着窗外的夜空。
瑶权看到他头发有些散乱,又衣冠不整的样子,以为他是刚在哪位新晋的妃子宫中跑出来,所以只是轻轻走上前,轻言道,“微臣参见陛下。”
听到她的声音,云漾转眸看着她,那一眼,让瑶权心中深处一股悸动,这种触动来得莫名其妙,从云漾那眼神里传递出来的邪肆感,可以瞬间把她吸引住,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云漾的动作还有些放肆地妖娆。
眼球里映着她的身影,这让云漾不由得勾唇一笑,“来了?”
“今夜可是陛下新婚之夜,是有什么大事,需要急召微臣入宫商榷的吗?”
他用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拿着酒壶左右摇了摇,“大事,算不上。”
瑶权颦眉,“陛下,天色已晚,微臣可不想跟您开玩笑。”
他正了正身子,笑道,“那你觉得,朕想见你,这,算不算大事?”
她没琢磨他这话的意思,只是轻言,“陛下新婚,许是太过兴奋,喝醉了,微臣这就去帮您喊来林公公,让陛下好生歇息。”
他微微恭礼完转身就想走,只是让瑶权完全想不到的是,云漾竟然一个伸手,以最快的速度抓住瑶权的右手,然后在瑶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一拉,让瑶权整个失去了重心,霎时往他身上倾倒下去!
她那么瘦小,云漾又那么高大,扑倒在他的怀里顿时就像小猫似的,瑶权的表情顿时失控,她就这么坐在云漾的身上,完全逾越了君臣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