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早朝的时候,云漾坐在那上头几乎要把瑶权给盯出个洞来了,他那眼神时时刻刻在射寒光,旁边的大臣都以为是瑶权惹了皇帝了今天才是这样的状态。
瑶权却不以为然,站在那里,也不看云漾,就是静静听着朝政。
“陛下,就丞相的事情而言,微臣认为,不调查清楚,在众臣之间,想必也不好制衡,陛下把此事压下,并没有下达处罚或者相对应的旨意,有些不妥。”秦宗道。
“那秦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理丞相这件事情?”
“调查清楚,且先召回丞相,若是丞相属实冤枉,那便是还给丞相一个清白,但是若与丞相脱不了干系,自然是按律处置。”
云漾点了点头,“既然事已至此,朕也没有必要再说些什么,传旨吧。”
“微臣遵旨。”
路炎的事情害得梓佑过了第一个不安生的中秋,而中秋过后,也不过就那三几个月的时间,就又是新的一年,权力和仇恨的斗争,总是会牵扯不少的无辜。
瑶权自己也得让自己清醒,不能动任何恻隐,不然万劫不复的人,只会是自己。
下朝之后,瑶权本能要跑,毕竟昨晚上的那事情,看云漾今日盯着她半天,看起来跟要杀她似的眼神,云漾肯定觉得没完,所以跑才是上道。
云漾来不及追她,就眼睁睁看着她跑了,竟然还有点无可奈何。
“这小子这两天是脚底抹了猪油吗?”云漾没忍住吐槽了一番。
林择也在身后笑了笑,“陛下,东方大人许是有事情要忙吧。”
“他忙?路炎不在,朕要他来帮忙处理朝政,他这几天却总是推辞,公然抗旨,是觉得朕不敢对她怎么样还是如何?竟然越发地放肆!”
林择内心简直是无语,但是脸上的笑意还是明显:这不就是陛下您自个儿给宠出来的性子吗?人家抗旨,您又不忍心罚,那还能如何呢?
这边厢,按照瑶权的吩咐,一些风声,非常独一性地传播到了路炎的耳朵里。
路炎得知后,不可置信中,确实夹杂着无比的愤怒。
西边……
“这话可是真的?”
“是真的,大人,小道消息也是从惊鸿阁那里来的。”
路炎的脸色霎时比这地上的灰尘还要黑,“我与惊鸿阁何时有仇?惊鸿阁乃是正派,何以会是如此作风?”
“但是,这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啊,何况大人您想一想,普天之下谁还有能力让东西消失后,还无从查起的?”
路炎转了转眼珠子,仔细一想,确实还是那么一回事。
惊鸿阁,莫不是小瞧了?所谓正派,其实也只是一层羊皮罢了?
“大人,惊鸿阁是开门做生意的,没钱的事情他们不会干的,小的想,应该是有人去委派了惊鸿阁此事的。”
“谁?”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说是……东方瑶权。”
路炎内心猛地一颤,差点没站稳,上了年纪也容易头晕目眩,“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是他?!”
“小的也不清楚的啊,但是,确实,是他……”
路炎的脑袋在暴风转动中,那种慌张感袭击而来让他猝不及防,他无论如何向,都不会想到这个人的身上,为何呢?没有理由啊,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与东方瑶权之间何时有这样的仇?
“梓佑与他,也是至交啊,他怎么会……”
“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个东方瑶权不是一向有野心的吗?他这么做的目的,会不会就是要让您下台,取代您,权倾朝野?”
路炎一惊,这个理由,倒是很充分。
“何况大人,他与贵公子深交,难道真的是因为友人关系?如此单纯吗?莫不是此人一开始便知道了贵公子是您的儿子,这才刻意接近,等到寻机把您拉下台之后,再将贵公子,一并除掉!”
小厮的话,让路炎有些站不住脚,后退了两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摇头不可置信道,“不会是如此情况,不会,不会……”
“大人!事已至此了,您难道还要等着贵公子与您,一同被他害死吗?”
“不,不是……”
“那大人现在就应该赶紧收拾,然后回京去,确认贵公子的安全,也好在陛下面前陈情,这根本就不是您的问题,为何要您一人来承担?”
“可,可是没有圣旨擅自回京,是要治罪的啊。”
“这……”
可是神奇的是,召回的圣旨,竟然在这样的关头,送来了。
路炎拿着手里的圣旨,也是有些迟疑,这的的确确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没有伪造的痕迹。
“大人,既然圣旨到手,那您就更加应该抓紧时间回京,以防万一啊。”
路炎想了想,既然是危机在前圣旨在后,他也只能是顺从。
所以路炎便即刻启程,马不停蹄得回京。
而就在路炎走后,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了他身后,目送着他。
那小厮跑出来,笑嘻嘻道,“小的见过阁尊。”
勾谪轻轻打开折扇,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都办妥了,您让小的说的,小的全说了,这路丞相不也回去了吗?”
勾谪勾唇浅笑,“很好。”他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了小厮,“往后有什么需要,希望你能随叫随到。”
小厮擦了擦手,两眼放光地双手接过金子,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是,阁尊有事,尽管吩咐!”
看着路炎的马车越发远去,勾谪眼底里的阴骘,也越发明显。
瑶权,我的这一份希冀,永远属于你,但愿你能一往如初,不要身陷在那仇恨里,无法自拔。
路炎的事情前前后后也快一个月的时间,瑶权第一次对付一个人是慢慢来,循序渐进地来的,可见仇恨之大。
从一开始知道路炎就是仇家之一时,她就想慢慢折磨死人家,慢慢耗他,这心愿,其实也算达成了,路炎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吃不好睡不好,一个人独自在西边担心状况。
而瑶权却这里玩那里闯,还耍耍皇帝过日子,基本两不误。
路炎回京,也是过了大概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云岫调查出来的结果,丝毫没有出现惊鸿阁的名字,更加没有出现东方瑶权如何如何,所有的一切,还是指向了路炎本人。
云漾对他的确是失望了,等着他回来,再要他好生交代。
是夜,东方府中。
瑶权浅眠,而且睡觉的时间一向不多,想着路炎已经回京了,她也要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对月饮酒,相当惬意。
“喝酒伤身啊。”忽然,子演环胸倚在那后面的柱子边,看着瑶权,幽幽道。
而瑶权背对着他,却只是浅笑,“有所谓吗?”
子演摇头走过去,把她手里的酒瓶夺了过去,再仔细看了两眼,还闻了闻,“府里的好酒,都被你拿去浇愁了,多浪费?”
瑶权抬眸,“愁?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愁了?”
“你这就是在愁,你天天烦心事比我们这些人多那么多,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老是跑来喝酒,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子,是真的不能再这么虐待下去了吗?”
“子演,我很谢谢你关心我,但是酒是真好喝,我又不是嗜酒如命的,偶尔就那么一喝而已,平常我喝的可是茶啊。”
子演撇嘴,“不成,我看你刚才已经喝了一盅了,这个就不要了,睡不着也别喝茶了,那更睡不着。”
瑶权颦眉,“你这管家婆的性子,我还真是不太敢把小瑜儿交给你啊。”
子演顿时坐下,很是激动道,“兄长,你可不能这样威胁小弟啊,这可是一辈子人生大事,您怎可如此随意决断他人的未来?小弟只是关心您的身子,这不是应该做的事情吗?怎么到了您这里,反而是小弟的错了呢?而且要是您让小弟没了妻子,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啊……”
瑶权听他巴拉巴拉的过程,就已经夺过酒瓶,然后自动屏蔽这家伙的嘴炮攻击,等到他一口气说完。
她才道,“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就这态度,啧啧……”
“别啊兄长!我错了还不行?”
“不要叫我兄长!很恶心!”
子演憋屈地“哦”了一声之后,便认真了回来,“不过说真的,你别喝太多。”
“知道了。”
子演本来想走了的,但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折返回来。
“哦对了瑶权,给你个东西。”
瑶权奇怪地看着他,就这么再怀里掏出个一小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个是毒仙。”
“毒药啊,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以防万一呗,你不是常常被人暗杀吗?那你也可以暗杀别人啊,这是我在竟夕那里拿到的。”
瑶权伸手把它拿在手里琢磨了两下,“竟夕?”
“是啊,听她说,这毒服用后常人暴死的速度很快,无药可救,会七孔流血,全身发黑,还有恶臭味儿呢!”
可是听完子演的介绍,瑶权的双眸霎时犀利了起来,这个死亡状态,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仔细回想起来,她才发现,九年前……
她的父亲方旭鸿,死的时候,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