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方明悄悄的回来,看样子家里风平浪静的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呼——
那他就放心了,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以为自己闯大祸了,现在看来,还好还好。
脱下大衣,时方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没想到正好坐到了遥控器上,把电视打开了。
闻声,时勉和陆离从书房里出来。
陆离正在交代他,越快处理好离开南城越好。
“老爷,爸,你们都在呢哈!”
时方明还以为家里没人呢!看到陆离和时勉从书房出来尴尬的笑笑。
“一身的酒气!我看你最近是太放肆了!”
时勉厉声呵斥时方明道。
“爸,这不是最近过节心情好嘛!您就别说我了!老爷不是也没说我什么嘛!”
一夜没睡时方明还是精神充沛,就好像是一块有无尽能源的蓄电池,有着用不完的能量。
陆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电视上播放的新闻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下面也为大家播报本台最新消息:我市林荫大道突发重大车祸,目前已造成三死十七伤,据监控显示,是一辆半挂的卡车突然失控闯入了旁边的车道,造成多个车辆受损严重,人员伤亡惨重。
接下来,我们为大家连线我们前方的记者,让他为我们带来事故现场的最新消息。」
屏幕一转,电视上的镜头切换到了救援现场。
一个镜头闪过。
“老爷!那不是小姐姐么!我早上见过她!她就是穿了这件白色的羽绒服!”
时方明看到电视屏幕上出现的那个镜头里的人,惊慌失措的喊道,惊愕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
陆离睁大眼睛呆立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她,看着她那张被鲜血染红的面孔,一瞬间仿佛要窒息了…
“老爷!是小姐姐!真的是她!”
时方明再回头的时候,身后的陆离已经不见了踪影。
转眼间,他已经到了车祸现场。
场面支离破碎,一片混乱,惨不忍睹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救火车救援的声音。
“林予初!林予初!”
陆离沙哑的声音不断的呼喊着林予初的名字。
他从未像如此这样渴望过能够立刻见到她。
他无法平息自己的情绪,只有来回徘徊在车祸现场寻找着她的脚步,涌动出他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炸开了一般。
他不断徘徊,寻找,却始终找不到她的身影。
只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一场生离死别,这是神对他的考验。
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听话的颤抖。
脑子一片空白,她要是有个好歹该怎么办?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该怎么办?
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快要蹦到嗓子眼了,陆离手无足措,脑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要去干什么…
只觉得浑身钻心刺骨的冷。
时勉和时方明来了。
“老爷,我打电话问过了,车祸现场受伤的人员都被送到了离这里距离最近的第六人民医院,林小姐如果不在现场的话,应该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话音刚落下,陆离又一次不见了踪影。
他没时间顾忌有没有人看到,看到了会怎样,所以一切的后果他都来不及去想了。
他只想要赶快见到林予初,她需要他,同样,他也需要她。
医院,急诊。
“机械通气患者突发氧合下降,呼吸困难,尤其在呛咳,吸痰后需高度怀疑气胸,因情况紧急,可行试穿抽气。”
“老年患者的肠穿孔,急性腹膜炎完全可能无腹痛,腹肌紧张,腹部压痛,血象升高等表现,诊断性腹穿往往能发现此类患者休克的原因。”
“患者起床后突发呼吸困难,胸痛或呼吸心跳骤停,需高度怀疑肺动脉血栓栓塞。”
“……”
急诊室忙碌着,人声嘈杂,每个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都在为病人争分夺秒,和时间赛跑着。
陆离穿梭在急诊科,在人群中寻觅着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林予初!你在哪儿!林予初!”
整个楼层,陆离都找了一个遍,还是没能找到林予初。
后来,就在他已经要确认林予初不在这家医院的时候,走道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他停下了脚步。
“先生,请让一下,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两个男医生,戴着口罩,身穿白大褂,推着一张被白布遮挡的床,缓缓从陆离身旁走过。
“这里是哪?”
陆离抓住一个医生的胳膊,语气冷的要结冰了。
“什么这里是哪!放死人的地方!”
那个医生不耐烦的回答道,顺势甩开了陆离的胳膊,陆离往后退了两步,腿脚有些发软。
顿时,他觉得心脏里像熬过一副中药,翻滚这一股不可名状的苦味。
愣在那里,眼呆若木鸡的站着。
他没有哭,可又像是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无声的哭泣。
一种缥缈的幻灭性的悲哀,在很远的一瞬间抓住了他的灵魂。
他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就这样透过门缝往里看着。
里面全是白色,几乎是没有别的颜色,只有一张床上,放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羽绒服…
这件羽绒服的主人,在三个小时之前还站在他的面前,说着将他归还于人海的话。
而现在…
“不!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
陆离冲进病房,掀开了放着白色羽绒服那张床上盖着的白布,一具面目全非,已经看不清楚的面孔呈现在他的眼前。
长发,女性,白色羽绒服…
难道神真的这么残忍的带走了她吗?
陆离堵了六百年的泪腺,突然就通了,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滑落。
整整六百年的时间,他没再因为什么事情落过泪,如今看着眼前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林予初”,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了,在这个世界上,能让陆离说出这三个字的就只有林予初了。
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陆离,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卸下自己的一身傲气,卑微到尘埃里。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我接受你的表白!你说的一切我全部都接受,求求你不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自己好不好!”
陆离握着“林予初”的手,紧紧的握住,他是跪在那张床前的。
他曾经说过,他这双膝盖不跪天不跪地,除了父母双亲,没有人能够让他下跪。
而如今,他这一跪,为林予初。
“我说不喜欢你,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都是骗你的。你不知道我对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有多痛…你不知道每次我对你说过之后会有多煎熬…
我知道你难受,可我的痛苦一点儿都不比你少!
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我一直都觉得我一个有罪的人不配拥有感情,我只是因为不想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说就这些话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个趾高气昂,无论看见谁都瞧不上的陆离。
此刻的他,就是一个后悔不已,错过了心爱之人,失去了心爱之人的普通人而已。
他,深吸着气,却仍是止不住地抽噎。
越是平日里安稳持重的人,一旦情绪决堤,越是难以平息。
“就按照你说的那样,我们在一起吧!林予初,我们在一起吧!
现在就在一起,如果你不愿意回头的话,那这次就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你不是说你只跟我表白三次吗?表白过三次之后你再爱也不回头了。
这次你不要回头了,你一直往前走,换我跟在你的身后来追你。
你可以拒绝我,像我拒绝你那样拒绝我,让我去感同身受的体会你的苦…
可你能不能起来…你打我骂我都好!我只要你醒过来…”
两个医生在旁边一脸懵逼的对视着,眼神交流似乎再说:
“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人都已经成这样了,还能再起来?再起来怕不是诈尸了吧?”
“不,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傻子,或者就是神经病患者病发了,不然我觉得这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对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说这么深情的话,怎么做到的?”
“我也比较纳闷,怎么做到的?”
对视一会儿,眼神又转移到了陆离的身上。
“你最不喜欢医院的!对!你最不喜欢医院的,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说着,陆离便起来要抱床上的“林予初”回家。
“哎哎哎!先生,这可不行啊!您要带死者回家可以,但是必须要办理手续才可以。”
“是的,带好相关的证明,经过确认证明了您和死者的关系您才可以带走。”
见状,两个医生上前阻拦。
“让开。”
陆离的眼神像一把利剑一般的看着那两个医生,似乎在警告他们。
此刻,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那个身影,她已经哭的泪流满面,就快要泣不成声。
从陆离说的第一句话她就在听,每一字每一句都没有错过。
“先生您…”
“她不喜欢医院,我只是想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