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整个世界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温柔地洒在万物上,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
此刻的林予初,正躺在陆离的怀中睡的香甜。
“星儿,可是觉得好些了?”
“有陆公子这样的神医在身边,小姐自然是全都好了!”
没等星儿回答,旁边的小檀就替星儿回答了。
这个林予初没做完的梦,又一次接上了。
之前的梦,总是断断续续的,一会儿梦到两个人在一起了,一会儿又梦到两人初次相识,只有这一段总是能够接着上一次发生过的故事。
那天之后,林予初的梦里就没有出现过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如今她和陆离终于在一起了,梦里的星儿和另外一个陆离又出现了。
好像他们两个感情好的时候,梦里那两位发生的事情也是美好的。
他们感情不好的时候,梦里的两位要么就是不出现了,要么就是跟着一起发生不好的事情。
林予初想,梦嘛!可能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心情好的时候梦自然就好些,心情不好的时候梦也跟着一起不好。
“不许胡说。”
今天梦里的星儿面色红润,不像上一次煞白的毫无血色。
“小檀哪里胡说了,难道星儿是说我算不上神医?”
陆离故意打趣星儿,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眼角的笑意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你们两个…”
星儿表情略显无奈,可又不能拿他们两个怎么样。
连续几日奔波赶路,舟车劳顿,离河西村还有三里路的路程星儿就病倒了。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也确实经不起这么折腾。
“好了,下来用早膳吧!吃过再休息半日,我们便出发去河西村。”
“吃过就出发吧!因为我生病已经耽搁时日了,拖得时间越久就有越多人因为疫症失去性命。”
原本按照星儿的意思,就让陆离带着吴斌先赶往河西村,可陆离不放心两个女孩子家家的待着。
本来世道就不太平,他们借宿的地方又偏僻,万一有个好歹的话…
“如此也好,那便依星儿所说。”
吃过饭,陆离一行人便出发往河西村去。
到了村口,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河西村,根本就没有一丝生机。
情况远远比陆离想的还要严重,即便听到消息就赶来了,一切还是晚了。
“星儿…要不你还是让云老爷找人来接你回去吧…”
临进村之前,站在村口,陆离跟星儿说道。
星儿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他担心到时候病因没有查出,再拖累了星儿。
他不是对自己的医术没有信心,只是星儿在他心里的地位实在是太过重要,他不允许星儿有一星半点儿的闪失。
“我不走。”
“听话,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这才只是在村口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村内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你跟我一起,太危险了。”
“我既与你一起来了,便不会一个人离开。”
星儿态度坚决,一副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的样子。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带你一起来。”
疫情这么严重,是出乎陆离意料之外的事情,看到眼前的一切,陆离真是后悔带她一起过来。
“现在晚了,我已经来了,你不走我便不走。”
星儿这个倔脾气和陆离,一旦决定的事情肯定不会轻易的改变。
最后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将村口的那个废弃的房子收拾出来暂时落脚,星儿和小檀就留在村外,等陆离查出了病因便负责后勤工作,在这里替他们煎药做饭。
只要能够帮得上陆离,能够留下来,无论做什么星儿都是愿意的。
就这样,陆离和吴斌进了村…
村里的人表现轻重不一,轻者仅有轻度腹泻,重者剧烈吐泻大量米泔水样排泄物,并引起严重脱水,酸碱失衡,周围循环衰竭及急性肾功能衰竭。
“是霍乱。”
查看了几位病人之后,陆离已经完全确认。
霍乱主要多发于夏秋季节,七八月份的天气正是病发的高峰期。
“霍乱?”
吴斌疑问道。
“夫霍乱之病,多起于仓卒之间。大概多劳困饥饿之人,素有内伤,又感夏秋露卧贪生食冷,毫无禁忌,因此致病速于置邮。
又有一种温疫流行之霍乱,不定于何年何时,不分男女老幼,相传染者极速,多者几省,少者数郡,更少者数乡,不得治法,殒命倾刻。
当今治斯证者,通用藿香正气散,以为必效之药,效者固有,不效者亦多,此方对于实证霍乱犹可,若对于虚证霍乱,更不相宜。
余治温疫霍乱,多遵《医林改错》《景岳全书》二书,相互参用,四十年来治愈者不少矣。”
陆离解释道。
只是他越说,吴斌越是一头雾水。
他只是一个习武的粗人,怎会明白陆离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本来霍乱并无这么严重,只不过河西村没有及时的得到医治,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
瘟疫具有突发性和剧烈性,一旦爆发,就导致人口大量死亡,尸骨遍野,哀鸣不绝,惨不忍睹。
河西村本就是个贫穷的小村落,地方上的父母官从来不过问,疫症发生这么久的时间,没有派一个大夫过来医治。
所有患病的病人都无人问津,只能等死,村中所有的人,无论老人还是孩童,无一幸免。
陆离:“老人家,我是来这里替你们看病的大夫!请问你们这儿病发多久了?”
村民:“……”
陆离:“大婶儿!我是来着替你们诊治的大夫,我叫陆离…”
村民:“呕——”
一路走来,看见陆离的无一人开口说话,即便是陆离询问,他们也已经无力回答,有力气回答的也不相信他们这里还会有大夫愿意来治病,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
医者行医,最怕就是病人不愿说出病因,他们不说话,陆离根本就无从下手。
这可是把陆离急坏了。
“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我的孩子吧!”
直到一位母亲,怀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双膝跪倒在陆离的面前…
“大姐!您快起来!”
陆离话音落下,那位大姐的体力已经耗尽了,她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到一个人能够救救她的孩子。
“快!把她带到村外!”
孩子还有气息!
陆离抱起她怀中的孩子,吴斌把那妇人背在身上,两人狂奔着往村外去。
“星儿过来!小檀,去拿银针!”
“好!”
陆离替那妇人把了脉,脉象细劲有力,她的体内有瘟毒蕴藏。
“星儿,可还记得我教你的景岳刮痧法?”
“记得。”
“将前后背心刮十余次,刮出许多紫泡黑点,皆用针挑破,流出黑血后叫我。”
“好。”
把妇人交给星儿,陆离在一旁诊断襁褓里的婴儿。
婴儿吐个不停,浑身抽搐。
“快!银针!”
“来了来了!”
小檀把银针递给陆离。
陆离先针承山,昆仑二穴,抽搐随止,又针足三里,中脘穴而吐停止。
“吴斌,去拿藿香正气散。”
用了藿香正气散后,婴儿的情况算是先稳住了。
“陆离,黑血流出了!”
黑血流出,又针足三里,内关两穴。
“星儿,当归二钱,生地二钱,桃仁二钱,红花二钱,黄芪三钱,连翘二钱,川穹二钱,川朴二钱,砂仁二钱,半夏二钱,粉甘草一钱。”
陆离说话的空,星儿已经从他们带来的这些药中迅速的找到了这些,还好来的路上她就跟陆离一起研究过草药,万幸她都还记得。
一番抢救,妇人和婴儿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霍乱,陆离也只是在医书上面看到有记载过,真正的医治,这还是头一次。
其实他的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按照医书上面进行医治,没想到情况真的就控制住了。
只不过他们患病已久,到现在能够活着就已经算是万幸了,一定要施针和服药,刮痧三法同施,才能救人于病危之中。
星儿在替病人煎药,一不小心烫到了手。
林予初从梦中猛然惊醒,好像自己的手被烫到了一般。
“怎么?做噩梦了?”
陆离早就醒了,只是怕打扰林予初睡觉,便一直闭目凝神。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林予初说话的声音还带着被窝的味道,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嗯?”
“没事…就是在梦里和某人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
林予初的嘴角荡漾着笑意,身体往陆离的身旁凑了凑。
这梦啊,像是真的一样,她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和陆离并肩作战,把人从鬼门关抢救出来。
哪怕只是一个梦,成就感还是油然而生。
“胃还疼吗?”
陆离温柔道。
“嗯…不疼了,你就是我的止疼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再难受对于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贫嘴。”
“哪有贫嘴嘛!我说的都是实话嘛!你就是我的止疼药,我的护身符,反正你就是万能的!”
林予初撒娇卖萌的语气说道,边说搂着陆离的胳膊越紧,恨不得把自己跟陆离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