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还不等小十和老八说些什么,白昀顺遂摆摆手道:
“走吧,去瞧瞧你们家九王爷去!”
小十听了顿时眼中放光,连忙跑到白昀前面,像热情的跑堂一般:
“白大人,您这边请!”
白昀奇怪地看了眼热情得有几分诡异的小十,再看了看跟在她身后闷声不说话,眼中满是挣扎的老八,摇了摇头,跟在了小十的身后,走向博溢珩所在的院落。
刚入了院门,小十扯起嗓子便朝里头大吼道:
“王爷!白大人来看你了!”
白昀和老八被小十这猛地一嗓子吓得一个怔愣,老八肚子里一股邪火,想都没想,朝着小十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
“哎哟!”
小十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痛得嗷嗷叫。身后的老八看见了,皱了皱眉,上前朝他屁股又是踹了一脚:
“少在这儿装蒜!你这皮糙肉厚的玩意儿,以往从马上摔下来都不见半分擦伤,现下装甚么?”
可小十不管老八怎么说,就是趴在地上哎哟哟地叫着,不肯起来,说八成是伤了腰椎。
老八心想,摔你吗的个腰椎,你个鳖孙就是故意想给王爷和白大人制造机会!
想到这里,复又泄愤似的朝小十身上狠狠地踩多了几脚。
“你装这玩意儿没用!赶紧滚起来!”
小十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朝站在一旁噙着笑看着他们二人胡闹的白昀说道:
“哎哟!白大人,我这一下摔得不轻耶!现下一时半会儿可是起不来了!这样吧,您先进去瞧我们家王爷去。”
白昀:“我瞧你这伤得不轻,我去把肖潇喊来给你和王爷都看看吧。你还年轻,伤了腰椎可不能轻视,得慎重处理妥当了,不然老了可得遭罪。”
老八觉着这样倒也妥当,正好自家爷这几日的确也是一副茶不思饭不想的抑郁模样,叫肖潇神医来瞧瞧,指不定能给治好。
便开口道:
“这样也好,便麻烦白大人……”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听小十冲天一吼:
“白大人!”
白昀:“????”
只见小十大手一挥:“白大人,我这样的小伤,随便找个跌打郎中,搓点药酒就行!怎么犯得着让大名鼎鼎的神医肖潇来给我瞧伤?这不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了吗?犯不着犯不着!”
“您现下赶紧进去看咱们王爷吧,被耽误正事了!”
白昀冷冷地瞟着小十,心想老子他妈的正事是回来睡觉!你们他妈的一个接着一个成心不让老子睡个安稳觉是吧?
拽着脸色十分难看的老八,一分劝着,一分哄着,八分强迫威胁地将人拉出了博溢珩所在的院落。
白昀进了博溢珩的屋子后,绕过了门前的屏风,绕了个弯,便瞧见躺在床榻之上仍闭着眼睡觉的博溢珩。
白昀也不见外,只径直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水,牛饮了两大杯后,舒服地叹了口气:
“啊……从入了黄府大门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时辰,我是又渴又饿又累,好不容易完事儿了,又听闻你近日身体抱恙,这才来看看,可你倒好,躺在这儿,美梦软榻,可难为我现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自打白昀进了屋后都一直躺在床榻上没有动静的博溢珩在白昀说完这番话后,却是突然睁开了眼,转过头去看向站在茶几旁又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冷茶的白昀,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之中隐约带着些服软和无可奈何:
“那些茶水都是隔夜的,又凉透了,你别喝了。我去叫人来给你沏上一壶新的。”
白昀直接就这壶嘴喝了起来,摆了摆手:
“喊啥?你院落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喊了也白喊。我没那么金贵,有水喝就成。”
博溢珩望着仍是一身白衣的白昀,不再说话,眼神忽明忽暗。
白昀终是用凉水填饱了肚子,遂放下水壶,端起一把椅子搬到了博溢珩的床榻前,大大咧咧地坐下,开始细细端详起博溢珩的脸色来。
博溢珩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来作甚?案子都审完了?”
白昀听罢,眉毛一挑,见博溢珩无甚大碍,便也放松了下来,寻了个可倚靠的地方,单手撑着下巴靠了过去,姿态风流:
“怎么?没审完就不能来看你了?”
博溢珩见不得白昀这番风流公子的潇洒模样,心下按奈不住悸动,便极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看着光秃秃的墙壁,只咳了咳,极其别扭地说道:
“不用照顾你的那个徐大人吗?”
话一说出口,连博溢珩自己都觉得这话语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浓烈的酸味儿,一抹窘迫的红晕渐渐染上了他的耳根。
白昀听了博溢珩这话,也觉得似藏了什么别样的情绪,似情人之间吃醋生气说的赌气的话,可转念一想,博溢珩可是铁骨铮铮的直男,战场上杀敌无数,麾下更是百万虎狼之师,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对她这么个“大男人”耍小性子?光是想想都能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昀摇了摇头,撇开了这样荒唐的想法,遂和博溢珩解释道:
“这几日有徐大人相助,案子的进展倒是神速。昨天夜里已然结案了,案宗公文都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总算是有了些时间好好歇息一下,可刚才遇了些事耽误了,又听见小十和老八说你病了好些天,所以来看看你。”
博溢珩乍一听,内心生出几分欢喜,想着白昀心中倒还算有自己,知晓自己病了,竟还会前来探望。想到这里,心中的妒火也算是减轻了许多,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去看白昀。
这一看却是发现数日未见,这人的脸色比之前些天,更差了,脸色一片苍白,双眼之下是两道青黑,就连向来不染而红的朱唇,如今也变得一片寡白。
博溢珩顿时皱起了眉头,刚消下去的怒火瞬间又涨了起来,立马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怒视着白昀问道:
“你多少天没好好休息了?”
白昀乍一下被博溢珩这般质问,愣了愣,还真的掰起手指输了起来:
“少说也有四五日了吧?没办法,此次案件……”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博溢珩粗暴地打断道:
“你是疯了吗?没你这么糟践自己身体的!”
头一回被博溢珩这般呵斥,白昀顿时愣了愣,随即笑笑:
“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的……”
“你有什么数?!你现在脸色都难看到什么程度了你自己知道吗?你身上原本就有伤,本就应当好好休息,多加调养,我以为你这么大个人了,知晓孰轻孰重,案子虽说也要紧,但比不得身子重要,可你倒好,丝毫不珍惜自己的身子,这般肆意作践!”
白昀从未见博溢珩发这么大的火,只傻乎乎地看着。
“你自个儿糊涂就算了!你身边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整个大靖就只有你一个人做事了?其他官员是什么?是摆设不成?我以为那徐伍伟是个眼明心细的人,怎么他也任由你这般胡来?”
白昀望着这样的博溢珩,头一回这般遭人痛骂,居然心中还能生出一股暖意,博溢珩还没骂完,却听见白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博溢珩听见身边这人的笑声,顿时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笑得十分高兴的白昀,开始仔细回想起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一下让这人受刺激了。
却听白昀说道:“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博溢珩听了,内心那股别扭劲瞬间又涌了上来,连忙躺了回去背对着白昀,倔强地否认道:
“谁说担心你了!”
可即便是嘴上如此嘴硬,通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白昀望着博溢珩瞬间变得通红的耳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随即又带着几分好奇地,趁这一轻轻触碰,却如同瞬间打开了博溢珩内心的那一道闸门,许多复杂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如汹涌的洪水,在一瞬间倾泻而出。
博溢珩只觉白昀的指尖还在拨动自己的耳垂,脑袋却是“轰隆——”一声轰鸣,望着眼前空洞的白墙,只觉内心似是渐渐被一种酥麻侵蚀,陌生却又愉悦,让人想要排斥逃离,却又沉迷难以自拔。
然而白昀却与博溢珩不同,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耳垂越发地通红滚烫,这种热度和通红逐渐侵染了博溢珩的脸庞,甚至是蔓延到了他的脖子,白昀从一开始觉着有趣,却也是渐渐察觉到了不妥,突然间地问道:
“你是不是发烧了?”博溢珩背对着她的功夫,忍不住地伸出手来,轻轻地去摸了摸那通红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