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崖给各位行过礼后,便朝身后摆了摆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侍女如鱼跃而出。手里捧着各式各样冒着热气的美味佳肴,人还未走近,香味已然扑鼻而来。
一一摆到桌上,众人兴致昂扬地去瞧,芙蕖更是未顾礼仪,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一块,菜还在嘴里没咽下去,便瞪大了双眼,忙又夹了一块,往嘴里塞去。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不停地朝白昀做着让她也来尝尝的动作。
那贪吃的模样倒是像足了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众人见此忍俊不禁地笑了,白昀开口说话,有意逗弄她:
“我瞧你晚饭时候就吃了不少,怎么现在又是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
芙蕖手忙脚乱地夹着菜,乍听见这一番话,也不觉羞赧,也不见任何促狭,嘴里的饭菜还没咽下去,便说道:
“我还在长身体……”
“哈哈哈!”
在场的众人哄然大笑,见了芙蕖这般模样,着实开心,就连站在一旁上菜的丫头侍女们,也忍不住地拿起手绢捂着嘴偷笑。现场气氛一片和乐,这些人待在清阁这么些年,伺候过的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修养和素质都不比一般百姓人家的女儿,此番见着芙蕖这个模样,不觉失礼粗鄙,只觉天真无邪,性子率真。
就连晴崖也忍俊不禁,一边用手绢捂着嘴轻笑,一边招呼着侍女们再去端些菜肴上来:
“快快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厨房瞧瞧还有些什么好菜,统统给这小祖宗端上来!”
侍女们偷笑着行了一礼:“诺!”正准备下去,却是被白昀出声拦住了:
“无需这般,若将她这张嘴养刁了,日后我府里的粗糠糙米,她不肯吃了可如何是好?我可拿不出这般多的银子来供这么一尊大佛!”
芙蕖听了,要急,连忙摇头摆手含糊地说道:
“定是不会的!我适应能力极好!”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就连白昀,也忍不住低下头,低声笑了几下。
博溢珩看了眼被芙蕖的模样逗得满脸尽是笑意的白昀,随即转移了视线,目视着前方,端着一杯茶送到了自己嘴边,轻抿了一口后,嘴角边也轻轻勾起了一抹笑,满目的暖意。
见芙蕖吃得正欢,刚用过晚饭的其余人不觉也有些嘴馋,拎起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侍女们也十分乖觉,并未打扰,只站在一旁伺候着,是不是斟茶递水,时不时为其余人布菜,晴崖亦十分体贴,从善如流地走到桌前,为众人一一介绍起这些菜肴来,谈吐大方利落,短时间内便令众人隐隐生出些好感来。
待众人酒足饭饱过后,侍女们将残羹剩饭一一撤去,点上檀香,散走饭菜味,晴崖端站在众人面前,这才开始进入了正题。
说起清阁,归根结底,也还是花楼,赚钱的来源,还是在姑娘们的身上。这里的姑娘,大致分为两种,有卖艺不卖身的,有卖艺也卖身的。
卖艺不卖身的,大多才女,官宦清白人家出身,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后,无依无靠,便被韩公子收留,落在了清阁,当起了这儿的姑娘。一般这样的姑娘,相貌上呈,饱读诗书,颇有才学,且性子清高,十分受这里的宾客追捧,作陪的价格那是价高者得。
而那些卖艺也卖身的姑娘,大多是贫苦出身,吃尽了人间疾苦,入了清阁,享了几日福,便再也不愿回到过去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日子,反正对未来的日子也没了期许,索性便赚多些银子,存上些本钱,好老了以后自己能寻了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买一处宅子,过余下的日子。所以这些姑娘,便是发了狠地赚银子,一个机会也不愿意放过,多的是讨好男人的手段,娇媚,可爱,青春,火辣,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但因着三观不同,这两帮姑娘,那是谁也看不起谁,一方觉得另一方丢了女子的脸面,另一方觉得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假清高。时间久了,竟也成了水火不容之势,晴崖索性借着这股东风,在清阁里立下了个花榜,榜单之上,一共有十个名额,上了榜的姑娘,七日之内,都能稳居榜上,且酬金翻四倍之多,且清阁与其原本的分成,能减半。两个派系之间的姑娘本就互看不顺眼很久了,这次却是名正言顺,有了个公开的擂台能挫挫对方的锐气,加之又有这般丰厚的酬金,是以皆是卯足了劲儿的,要上这花榜。
而清阁也因为这样的一个榜单,不仅赚得盆满钵满,更是凭借着花榜这一特色,彻底在花街拔下头筹,一时风头无两。
晴崖和众人解释完花榜的由来后,众人不由啧啧惊叹,这花榜一共十六位姑娘,由着名次,越是往上的,标价更高,那价格,看得让人心惊。
黄慕德看了那标价,大吃一惊,直接脱口而出:“这排名十六的刘潇潇一个时辰要五十两白银?”
晴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只是一个时辰的价格,倘若是一宿,有打折优惠,平均换算下来,倒是比一个时辰的价格要便宜些。”
黄慕德失声,端起一杯茶假意喝了起来,捧着茶杯的手还微微颤抖着,好家伙,这姑娘一个时辰的收费,就顶他将近两三个月的俸禄,寻常人家如何消费得起?一旦进了这地方的大门,白银跟流水似的往那韩公子的口袋流去。也只有达官贵人,权赫富商能来此寻欢作乐,挥金如土了。
晴崖见黄慕德脸色悻悻有些不好看,便也不再多问。反倒是白昀有意逗他,开口问道:
“黄大人如何?可是有相中的姑娘?”
黄慕德只觉得手上那张榜单有些个烫手,连忙扔了出去,朝白昀摆了摆手:
“白大……白兄弟就莫要拿我开玩笑了,我这点家底,可经不住这般折腾……”
在黄慕德开口之后,晴崖便知晓,这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便是以雷霆手段铲除了左丞张佑之的大理寺主卿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