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在战场上有过作战经验的士兵对这股恶臭那是无比的熟悉:战场便如同一个巨型的绞肉机,一场恶战,死伤无数。而能够存活下来的士兵,不是残疾便是一身疲惫,何人还有那个心思清理战场?所以碰上炎热夏季时,不出三天,战场荒地之中便是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而如今这土坑之中散发出来的恶臭,便与那战场上散发的尸体腐臭味如出一辙,其浓重的气味,甚至不亚于战场上的。
有经验的老兵此时已然猜到,这土坑之下埋着的尸体,怕是数量不少。
果不其然,只见一楸接着一楸的土被翻出来后,土坑之中的尸体渐渐得以重见天日……
黄慕德、贾凯等人正僵持着,突闻竹林那厢一阵嘈杂声。贾凯转过头去,瞧见正是土坑所在的方向,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想喊人去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
一兵卒脸色苍白地跑到博溢珩面前,拱手抱拳行了一军礼道:
“启禀王爷,竹林东南边土坑清理出百具尸体!”
而此时又是一兵卒从另一个方向跑来,唱道:“王爷,竹林西南处土坑挖出三百具尸体!”
前来汇报的士兵陆续有来,只是从他们嘴里报出的尸体数字却是越来越多,叫在场的所有人听了,心中是越发的寒凉。
而贾凯的心思却不在这些个被挖出来的尸体上,而是在那些个士兵对博溢珩的称谓,他们竟是叫他“王爷”?
只见他颤巍巍地转过头去看向博溢珩,只见对方正冷冷地盯着他看,眼中满是戏谑。贾凯还是不死心,哆嗦着问道:
“你是王爷?”
但是在场却是无人理会他,所有人以博溢珩为中心,走向了竹林深处挖掘出尸体的土坑。
现如今汇总起来,从土坑之中挖掘出来的尸体已然有上千了,这么多的人命,竟都终结在翠竹轩中。
黄慕德站在土坑边上,只见土坑旁罗列着数百具尸体,士兵们不断地从里头挖出新的尸体,那黑黝黝的坑洞仿佛深不见底。
黄慕德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些个尸体,在他的管理辖区范围内,出了那么大一桩案子,竟是浑然不知,若不是今日大伙为了转移白大人的注意力,下令彻查那五十六人失踪一案,怎能顺藤摸瓜地翻出这些个土坑,又怎能发现这土坑之下是数百上千条人命?他向来坚持无为而治,在灵桁这么些年,不功不过,与当地的名流世家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和平共处了好些年。他原本想着靠着这般无为而治的法子,能平平安安过了这些年,他能告老还乡,高枕无忧。却不料,就是他这般无为而治的态度,纵容了这般纨绔子弟肆无忌惮,这般滥杀无辜,以虐杀奴隶为乐。
再说博溢珩等人,除却战场,从未见过这般大规模的尸场,如今罗列在他们面前的尸体好说也有上千具,更别说还有源源不断的尸体从土坑里被挖出。
随着尸体的重新曝光,空气中迅速地被一股恶臭弥漫,在场的兵卒们到还算好,寻常百姓,乃至是黄慕德本人,又何尝见过这种场面?皆是煞白着脸,扶着一旁的树木,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这些被挖出来的尸体,有的尚未腐坏,有的却是高度腐烂,面部的皮肤完全溃烂不止,连身上好多地方都已露出森森白骨。显然是已经死亡许久。
站在土坑之上的白昀是万万没想到,一个涉及五十六人的失踪案件,居然牵扯出无数大靖国豪门贵子的亡国之举,更没想到,这亡国之乐,竟这般丧心病狂,残害了这么多条人命。
博溢珩生怕这样的场面把形象向来柔弱小白脸的白昀给吓到,走到她的身边,瞧见她脸色不大好,遂关切地问了句:
“你还好吧?”
一旁的老八,自从方才便察觉自家主子对这白大人的态度不同一般后,便格外地关注自家爷和白大人的互动,乍一听到自家爷居然会关心起白大人,顿时瞪大了双眼,仿佛见了鬼般。
而一旁的小十倒是见怪不怪,已然麻木地自动过滤了眼前这一幕。
过了一个时辰,土坑终于是刨到了底,大大小小共五个土坑,一共挖出来三千五百六十四具尸体,堆满了整个竹林,场面十分骇人。
兵卒们按照白昀的吩咐,请来了仵作,初步验尸后的结果,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死于虐杀或是失血过多,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口,有的是刀伤,有的是鞭伤,有的手脚被齐刀斩断,有的身上被刀活生生割下几块肉来,一个接一个骇人的血洞正散发着阵阵的恶臭,里头甚至还有不知名的蛆虫在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