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听闻,喜极:“好个伶牙俐齿的奴才,日后待我成了诰命夫人,定先赏你。”
老朱婆子听罢连忙跪在地上,行礼道:“奴才先行谢过夫人恩德!”
江母笑了笑,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整理妥当仪容后,便吩咐了别的婢女抓紧时间把屋内的药味散去了,自己带着老朱婆子,急急赶着去江裘海所在的书房,好询问自家儿子官职一事。
再说这白昀一行人,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先去看了江涣清所在的院落。一进院门,肖潇便察觉到一股寻常人难以发觉的气味,越是往里屋方向走去,这股气味便越发浓郁,直到他们三人行至里屋门前,这股气味已经浓郁到连不懂药理的白昀和博溢珩都有所察觉了。
博溢珩久未归京,自然是不知晓的,但是白昀身处京城已久,自然闻到过这种气味。
几年前,京城之中曾兴起过吸食一种名为“寒食散”药物的风尚,此药服之飘飘欲仙,精神焕发,据闻有气力强壮,延年益寿之功效。所以一时之间,许多贵族之子开始争相服用“寒食散”,久而久之,此举亦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只是时间一久,寒食散的弊端也渐渐显露,先是几名大臣脊肉溃烂,舌缩入喉而亡,紧接着便是一批权贵纨绔之子因服用后散热不当,先后瘫痪、半身不遂,痛苦异常地死去。那几年里,京城中因此药殒命的人竟有三万之多,因此由着先皇下令,将此药禁了。
因着服用此药,需先由着烛火熏热一番,寒食散受热,会散发一股特殊的药石气味,前些年服用寒食散成风,这股药石味,白昀自然闻过,因此行至江涣清所在的寝室前,她亦认出来这正是被禁了有些年的寒食散。
此时气味正浓,肖潇估摸着,应当是里面的人正在服食寒食散,望向白昀,冲她点了点头。白昀会意,遂对身旁跟着的管家问道:
“刘管家,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查看一番?”
刘管家闻言,有些紧张地问道:“大师们可是在此处看出有什么端倪来?”
白昀笑笑,甩了甩拿着装装样子的拂尘,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十分严肃地说道:
“这个,可大可小,贫道暂时还说不准,要进去看了才知晓。”
刘管家一听,脸色都凝重了起来,不敢耽误,连忙吩咐门前侍童将房门打开,没有经过通报地便带着白昀三人进了里屋。
一入里屋,只见烟雾缭绕,寒食散的味道更加浓郁,一丫鬟半跪在江涣清的床前,拿着一烛台,另一只手上拿着铁勺子在上面烤着。江涣清俯首在一旁,拿着已经烤好的一只勺子,正在吞服上面熏热的寒食散。
刘管家见状,轻斥一声:“少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猝不及防屋外有人进来,靠在床前的丫鬟被惊得一跳,手中汤匙一抖,将里头的药粉撒了出来,烛台也连同跌落在地,慌乱过后,这丫鬟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地将洒落在地的药粉抓在手上往自己嘴里塞去,剩余的皆用脚踢散,分落在床前地毯各个角落里。
与此同时,面对出现在自己房中的几名不速之客,江涣清不管不顾,只专心地沉浸在服食了药粉过后的极致快感当中,一副飘飘欲仙的癫狂模样。
刘管家瞧见那丫鬟一副惊慌的模样,定知道那药粉有鬼,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喝问道:
“叠翠,你好大的胆子!说!少爷近日幻觉连连,神形癫狂,可都是你下药搞的鬼?”
叠翠的手腕被拽得生疼,使劲地挣扎要将管家的手甩开。
“刘管家可要掂量掂量自己说的话!叠翠即便身份低微,但那也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少夫人那可是李家的千金,捧在掌上的明珠!容不得刘管家您在这儿乱泼脏水!”
刘管家闻言,脸上表情有几分松动,拽着叠翠的手劲亦小了不少。叠翠连忙趁此空隙挣脱开,走到一边。
刘管家脸色依旧不好地厉声问道:“你方才给少爷服用的药粉,到底是什么东西!”
叠翠笑笑,若说适才她因为刘管家和白昀等人的突然闯入有些惊慌失措,那么眼下的她已然恢复了平静,捋了捋自己的袖子,露出里头嫩白的肌肤,一步分作三步,扭着腰肢,姿态妩媚地走上前,攀在了刘管家肩头上,用着鼻息在他耳边轻轻撩拨:
“刘管家,少爷日日用功苦读,又受噩梦癔症惊扰,人都被折腾得无精打采的,我家小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托人从京城里带来了千金难求的好药,要给少爷提提神,调养调养罢了,刘管家何须大惊小怪?”
刘管家耳边被叠翠轻轻呵气一吹,有些飘飘欲仙,但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既然此药无害,那为何方才我们进来,你要想尽办法掩盖?”
一抹冷色在叠翠眼中划过,随即很快换成满目谄媚笑意:
“刘管家,还不是因着您突然进来,吓到奴婢了嘛……”
刘管家还觉有疑,仍想再问,便觉肩头一阵酥软,乃是叠翠轻轻凑了上前,用身子贴近了他,一脸粉红媚意:
“刘管家还不信叠翠的话呐,这可真是伤透人家的心了呢……罢了,你若还不信,尽管去问我家小姐和夫人罢了,此事,夫人也是知晓的。”
刘管家被叠翠这一手,弄得心猿意马,闻她所说少夫人和老夫人皆是知晓此事的,便不再反对,只急急地一把抓住叠翠的小手,搓了又搓,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这……小妮子,莫再逗弄我了,我信你还不行吗?”
见摆平了刘管家,叠翠这才笑得释然地从贴着的刘管家的胸膛上下来,正要整理衣裳,便瞥见了站在不远处始终未发一言,只脸色淡然地望着她的身着道服的白昀三人。
叠翠瞧见戴着面具挡住半边脸的博溢珩,见他半边脸俊俏,半边脸狰狞,先是眼前一亮,随即又不屑地冷哼一声,端出一副趾高气昂的轻蔑模样指着白昀三人问那刘管家道:
“刘管家,叠翠竟不知这府中何时又多了三个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地,穿这一身道士服就罢了,还要带着一小童,一面具人?可是要搭个戏台子,做一场大戏,给府中哪位主子取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