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涣清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他不是不记得方才那鬼婴在他身上时,他是如何咒骂的,也不是不记得那鬼婴令他恶心的相貌,现在让他扮作慈父,与这鬼婴相认,让他内心如何承受得了?只是为了保命,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江涣清把心一横,抬起头去看:
只见竟不知何时,那鬼婴重新出现在刘怜儿的怀里,正冷冷地望着江涣清。
江涣清瞥见这个眼神,心中咯噔一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恶鬼模样的刘怜儿见此情形,连忙低头去哄怀中的鬼婴:
“孩子,怎么见了爹爹这般冷漠?平日里,你不是最挂念爹爹,哭着喊着也要回来见爹爹吗?怎么今个儿不说话了?”
江涣清也连忙假意哄道:“对啊,哈……我。。我是你爹爹,来……叫声爹爹。。”
但无论二人如何哄劝,那鬼婴就是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江涣清看。
就在江涣清快要受不住这般眼神时,那鬼婴竟动了动,朝着江涣清伸出了双手,脸上开始幻化出无数惨叫哀嚎的厉鬼模样,对着江涣清用一种亦男亦女,亦老亦少的声音说道:
“爹爹,抱。。嘻嘻嘻嘻……”
站在边上看好戏的白昀料想,此时的江涣清内心应该跟吃了屎一样美丽,这鬼婴如她意料之中般不好骗,不但不好骗,还挺会膈应人。
刘怜儿听了十分高兴,连忙兴奋地朝江涣清说道:
“哎呀!江郎,你看,孩子要你抱呢!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抱抱你儿子呀!嘻嘻嘻!”
而她怀中的鬼婴就这样一脸诡异的笑着,伸着的手也不放下,就这么举着,直到江涣清抱起为止。
江涣清骑虎难下,只得强忍着内心极度的恶心与反感,伸出手去,抱起那鬼婴。只是手一接触到那鬼婴的皮肤,它身上的蛆虫便顺着他的手往他身上爬去。
江涣清惊呼一声,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不料与此同时,刘怜儿以为江涣清会把鬼婴接好,已然松开了抱它的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鬼婴被江涣清甩了出去。
鬼婴跌落在地,江涣清压根就没在意,只不停地拍落爬到自己身上的蛆虫。
“娘亲……”
被摔在池水之中的鬼婴慢慢地爬起来,无比委屈的嘤嘤哭了起来。
“娘亲,孩儿好疼啊……呜呜……好疼……”
刘怜儿无比心疼地跑过去,将鬼婴抱起,好生安慰一番后,抬起头来,看向仍在仔细检查自己身上是否还有蛆虫的江涣清,眼神逐渐变冷,满是嘲讽:
“夫君怎么这么不小心?孩儿都扔在地上了,把孩子摔疼了都不知道!”
江涣清听罢,拍打身上蛆虫的动作顿时一僵,这才想起鬼婴一茬儿。暗道一声糟糕,连忙讪笑着圆道:
“怜儿莫怨我!这都怪那李洳的狐媚玩意儿,净哄我吃的那些丹药,亏空了身子,如今连接孩子的力气都没了,手直抖。”
刘怜儿不发一言,抱着鬼婴笑了。
江涣清提起了李洳,白昀倒是想起来,还有这人,连忙四下去寻,视线搜遍整个院落,也未曾寻到李洳的身影,倒是那十箱黄金的其中一箱,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白昀用脚踢了踢站在一旁的小肉 团 子,用眼神示意,让他前去查看一下那箱子。
肖潇会意,小碎步跑了去,打开箱子看了眼后,连忙又小碎步跑回白昀身边,悄声对她说道:
“师兄,里头少了一金块。”
白昀点点头:“还有什么吗?”
肖潇见四下无人注意他们这边,对白昀接着说道:
“那些金块底下,皆有官印。乃万仟历三十九年所铸,正好是五年前的新金。”
白昀听罢,笑了笑,得嘞,原本只是为了给百姓平反才来的江府,没想到这瞎猫碰上死耗子,竟误打误撞地寻着了五年前那笔不翼而飞的赈灾银两。
白昀心里美滋滋,怕是此间案件一破,又要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想罢,拍了拍肖潇的肩头,郑重地说道:
“师弟,你果然是我福星。等我升官,涨了俸禄,给你买糖葫芦吃。”
肖潇翻了个白眼,觉着自己师姐就这么点出息了:
“那李洳怎么办?她这偷了一个金块就跑,是何意?”
“管她是何意,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她一个千金小姐,想必现在还走不大远,你脚程快,寻着踪迹,跟过去吧。切记莫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
肖潇一撇嘴:“你怎么不自己跟过去?跑腿的苦差事,我可不干!”
白昀皮笑肉不笑:“五根糖葫芦。”
肖潇:“不去!”
白昀:“加城东老何记的桂花酥。”
肖潇:“您瞧好嘞~”
说完,肖潇转身,给一旁的博溢珩扮了个鬼脸,就施了轻功,匆匆离去了。
博溢珩自然把他们的对话都听在耳里,是以也没说什么。
屋檐上的二人早就注意到偷了个金块就从侧门逃走的李洳,严杓用手肘撞了撞自家主子,悄声问道:
“爷,要不要我跟过去看看?”
华服男子盯着李洳渐行渐远的身影,默默地点了点头,道:
“此地五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决堤洪灾,当年死了不少人,朝廷拨发下来的赈灾银两六千万两黄金,在混乱中不翼而飞,此处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府邸之中竟藏有三万两黄金,当真有那么凑巧?”
说罢,华服男子冷哼一声,对严杓说道:
“这一大家子人都各怀鬼胎,那江家的儿媳妇,我瞧着也不是个善茬儿,怕这背后一环扣一环,你且跟过去瞧瞧。”
严杓顿时泪目,自己爷向来只关心吃喝玩乐,这突然的严肃认真,竟让他这个当属下的,有几分感动。
“老侯爷若是知道您今日有这番长进,定会喜极而……”
“滚!”
“好嘞~”
说完,严杓也下了房檐,跟着肖潇的踪迹,朝李洳离去的方向追去。
再说江涣清望着独自抱着鬼婴站在池水之中不停低声冷笑的刘怜儿,为了弥补方才的过错,只能先自我催眠去克服接触到鬼婴时强烈的恶心感,随后开口哄骗那刘怜儿道:
“怜儿莫恼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都是那寒食散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回我当真会把孩子抱稳!”
刘怜儿抬起头看他:“当真?”
江涣清见有转机,连连点头道:“当真!”
刘怜儿的眼里刮过一丝诡异的光,随即把怀中的鬼婴再次递给江涣清,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这次,你可要把咱的孩子抱稳了,你可别松开。”
江涣清连连应承道:“自然!自然!我就是把自个儿摔咯,都不能再把咱儿子给摔了!”
鬼婴笑得十分奇怪地朝江涣清伸出了双手,江涣清强忍着心头的恶心感,将它抱了过来。
鬼婴到了江涣清的怀里,便迅速地用胳膊缠上了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用那老朽般沙哑的声音低声对他说道:
“桀桀……爹爹,你刚刚把我摔疼了,得补偿孩儿哦~”
一滴冷汗从江涣清眉间滑落,以为能哄骗好刘怜儿母子的窃喜至此被打住,强烈的不安在心间升起:
“怎么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