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母性本能,刘怜儿索性彻底趴在地面上,双手护着肚子,只留出背部对着李洳。李洳见不得人反抗,抡起手中木棍就狠狠砸了下去。
胳膊粗的木棍打在那纤弱的背上,几声惨叫,又伴来一顿狠命的踩踏。
目睹了这一切的阿汀躲在窗柩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望着这一幕。身体似筛糠似的颤抖着,脸色发白,满目的惊恐害怕。只身后的孙嬷嬷还算镇定些,紧紧地将他抱住。
“阿汀,阿汀。你听是嬷嬷说……你听我说,不要出声,也不要哭闹,别出去……千万别出去……别叫她们瞧见……咱们是下人……阿汀,主子的事,咱们当下人的,不要去掺和……咱好好活着,别惹事……便当没瞧见,没看见,没听见……保命要紧……保命……”
被孙嬷嬷死死拦着的阿汀,只能站在窗柩后面,花栏树枝后,眼睁睁地望着那个如自己阿娘般温柔善良的女子,被李洳用木棍活活打得半死。泪水打湿了衣襟,眼中满是绝望,一个仅八岁的孩子,被迫着目睹一次人吃人的场景。
渐渐地,惨叫声减弱,刘怜儿浑身被冷汗打湿,除此之外,一抹鲜红缓缓渗出,染红她的衣裙。
鲜血在阴暗的天色中格外显眼。
原本停了的雨,复又下了起来。
叠翠撑开了纸伞,遮住了李洳头上那片云雨。二人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望着痛苦呻吟到绝望哭泣的刘怜儿,也望着越来越多的血水被雨水冲散开,像一股红色的溪流,缓缓流向四方。
“刘怜儿,我本还想留你一命。嘻嘻,谁让你运气不好,今日在酒庄里看见了我。”
“别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以为我不能杀你吗?哈哈哈哈!哪怕是你肚子里有了江涣清的种又如何?日后,待我入了江府,江涣清那儿也还是会给你一纸休书,把你打回去的。”
“就算是你肚子里的那个贱种生了出来,我也有千百种办法让他活不长。乡野贱民就应该有乡野贱民的活法,还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便真是凤凰了吗?哈哈哈!”
“刘怜儿,你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干嘛要活着给人添麻烦!卑贱的狗东西!”
“去死吧你!”
李洳大笑着,不停地朝刘怜儿的腹部踢去,手里的棍子也不停地挥动着,满脸的快意,满目的疯狂。
“去死吧!”
“你怎么还不去死!贱婢!”
“就你这样的贱民!还妄想和我平起平坐?去地狱做你春秋大梦吧!”
刘怜儿身下的血水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大,雨水也无法将其稀释,渐渐的,她想哀求对方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她一命。但是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弱,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上的痛,从越来越痛再到渐渐麻木。
心头一窒,眼神渐渐空洞,铺天盖地的眩晕席卷而来。刘怜儿的瞳孔,渐渐失了焦距……
但李洳依然癫狂,脚上那对绣花鞋,不知何时染满了鲜血。
“小姐。”
身旁一直撑着伞的叠翠见刘怜儿已没了声息,唤了唤李洳。怎奈李洳已然十分兴奋癫狂,如何能听见。
“小姐。”
叠翠伸手去拽住李洳,将她拉开,离刘怜儿稍远了些。
“小姐,刘怜儿没气儿了。我们走吧。”
李洳喘着粗气,望着一动不动的刘怜儿,脸上的兴奋癫狂渐渐平静,但还是满脸带笑地说道:
“是吗?哈,这也死得太容易了些!”
“小姐,咱们走吧。和江夫人说一声,叫人来收拾收拾。”
李洳把手中的木棍随意地往刘怜儿身上一扔,那木棍砸到刘怜儿脑袋上,又反弹到地面:“哐当——”
“听说今天安庆楼那厢新到了从皇城运来的胭脂水粉,去瞧瞧去。”
“诺!”
二人缓缓离去,一路谈论着今晚吃些什么,待会儿要去买些什么。
原地徒留下临死前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的刘怜儿及腹中亦死去的胎儿。
李洳离去后,孙嬷嬷连忙拽着阿汀,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离去时走的偏门,刻意绕开了刘怜儿的尸体,以免被人发现脚印,引起怀疑。
阿汀一边往后走,一边不停地回头望向刘怜儿所在的方向。她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那儿,任由雨水打湿,满地的血水,眼睛睁开,满目的不解与痛。
身边的孙嬷嬷一直拽着阿汀往外走,边与阿汀叮嘱道:
“阿汀,记住,今日的事,你我二人什么没瞧见,什么都不知晓。咱们打扫完院落便早早离去了,一个字你都别吐露。李家小姐,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能惹得起的。少奶奶自打嫁入门内,因着她的身份,便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即便今日不出事,待李千金入了门,也是活不久的。你莫往心里去。安生在府上过活便是了。阿汀,咱们只是奴才,活着便是万福。”
阿汀似懂非懂,只是那颗懵懂的心在此时有些悲凉,麻木地点了点头,一路沉默。
孙嬷嬷带着阿汀离去后不久,便有下人前来查看,只匆匆地瞥了眼刘怜儿的尸体,便又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待在主院中打马吊的江母便得了刘怜儿连同腹中胎儿已然身死的消息。
江母知晓后,也只是面色冷冷地挥了挥手,似是家中不过死了一家畜般的小事轻描淡写地说道:
“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晦气事儿便行。顺道知会少爷一声。”
一旁二房里的弟媳王氏听见了,只皱了皱眉呵斥那下人道:
“这点事情你们不能自己处理了吗?非得在打马吊的时候来报,晦气死了!”
那前来禀报的下人嘿嘿笑着赔了罪,得了江夫人的令,便退了出去。
次日,刘怜儿因贪妒,偷了李家千金贴身紫玉项坠后,又以此为项,威胁李千金前往府中最为偏僻的西苑,欲将其害死不成,反因失足摔倒,导致胎儿不保、出血不止而死的消息传遍了府中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