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澜定定地看了空白圣旨一眼,提笔蘸墨,笔尖在空中略微停顿了以后,这才开始下笔将那份草拟的诏书誊过来。她在现代那世也写过不少毛笔字,虽比不得原主的字迹,拿出来示人倒也尽够了。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誊完了圣旨搁笔。于孟连呈上玉玺来,她双手接过后小心翼翼地盖了。
“好了。”熙澜从书案前起身,江茉小心地收拾好了圣旨和笔墨,和另外两个人站到了一边。
熙澜并没有在意他们三人的动静,此刻她在书案旁负手而立,抬头看向了室顶夜明珠上罩着的粉色轻纱:“把那个给我摘了。”
“是。”刘文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还未看清室内便陡然一亮,之前那种朦胧旖旎的感觉顿消。
“用最快的速度把这里的布置全换了,不要再把这里弄成闺房。”熙澜踱步绕过屏风在密室里转了一圈,另外三人跟随其后听她吩咐。“还有,那些衣橱里的衣裳我也不要了,给我重做了便于行动的便袍来,男式为主,女式备几套以便不时之需,不过不要给我弄那些花枝招展的,纯色的即可。”
“枕头换成软枕,床铺也要一应换过;夜明珠在我就寝时要摘下来,还有那些钗环首饰……”熙澜把所有的布置都交代了一遍,负责这些的江茉在身后一样一样的在心里认真记下。
“好了,就这些吧,明日我再进密室之前要全部换好。”熙澜转头看了看密室墙角的西洋钟,进来密室这么久,都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钟。“是。”江茉认真点头。
“把这个密室的门打开吧,我要出去。”熙澜接着吩咐。
“这——”江茉偏头看了看于孟连,后者眉头微皱躬身上前一步:“陛下,此时外头更深露重又伴有风雪,您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无妨。”熙澜的声音永远波澜不惊。于孟连抬头看向她,只看到她的侧脸线条沉寂而忧郁。犹豫了一瞬,他还是妥协了:“是。”
密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殿中。想到之前进去时她还是他们想要操控的对象,此刻却已经被他们奉为主子,她也不由感叹这世事变化无常。
“陛下,在下先行告退。”密室的门在他们身后悄然合上,刘文松便向她告退。
“好。”熙澜话音刚落,他便已不见踪影。
“去把我的大氅拿来。”熙澜的目光怔怔地落在紧闭的殿门上。
“……是。”
“于公公,你也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熙澜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她脚下已经迈动步子一步一步向殿门走去。
于孟连躬身垂头:“是。”
待江茉把大氅拿过来亲自为她披戴好之后她让江茉也退下了,自己一个人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会儿,双手探出用力推开了殿门。
殿外呼啸的风雪立即肆意地迎面刮来,空气中流转的寒意也一同而至。熙澜一步一步走到殿外,站在汉白玉阶上仰首看起了这片苍凉空茫的天地。
雪越下越大,似要把这天地完全覆盖。漫天的雪花在空中飞舞盘旋,似不带感情的精灵飘过她的鼻翼脸畔,却拂不走她心里的空洞寂凉。
今夜星月暗淡,天地却被雪映得透亮。殿外那道孤寂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笔直站着,直到天明。
故国气运尽,蝼蚁何聊生?自保尚难得,焉能挽狂澜?
寅时一刻,宫中东北角的晨钟被当值的宫人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