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简冉听到顾依若的话后突然一惊,但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她平静下来想着对策,毕竟上官岐的容貌现在还不可让别人知晓。
震惊的不只有顾依若,还有顾西迟。
他原本已经想着安慰顾依若的话,可顾依歆却这样说。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顾依歆,她的神情自然,脸上还扬着酒窝,哪里像是撒谎的样子。
“是吗……歆儿不会对三姐姐撒谎的对吧?”顾依若最后一次问,声音早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顾依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以为自己是为安窥臣鸣不平,可在听到顾西迟所说的般配,还有顾依歆的最好看的女子时,她才发现无论是那个女子嫁给安窥臣,她都不会乐意的。
身为顾家嫡女的最后修养让她没有在顾依歆面前崩溃,她怅然若失地离开了流阙院,由丫鬟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安简冉见顾依若已经离开,先是叫顾依歆回了房间,又出来叫住了顾西迟。
“大少爷,方才的事,是我让歆儿如此说的。我是窥臣的长姐,知道若儿的心思,我以为这样她会好受些。”这是方才她想好的,这样才能隐瞒上官岐的相貌。
顾西迟点点头,一如平时般温柔地一笑:“原来是这样,西迟还要谢过姨娘想着若儿。”
“只是,”他轻轻敛了眉,脸上依然挂着笑,却可在笑容里看见淡淡的悲伤,他转过头去:“喜欢的人与别人结为了夫妻,又怎么会不难过呢。”
顾西迟转身离开,再也掩不住眸中的悲伤。
他怎么会不理解此刻的顾依若呢。两年前的他与那个人,不也是如此么。
还没等他走进顾依若的院子,便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
其实她应当哭出来的。
可毕竟她身在顾家,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终归是不好的。
顾西迟走进房去,对着一头扑在床上的人微微叹了口气:“傻丫头,就算窥臣不娶上官姑娘,你和他也不可能。你可明白。”
顾依若怎会不知呢,等她一到十七,就会被送进宫去,嫁给这个世上权位最高的人。多少人羡慕的后位,多少人渴求的母仪天下,可这些她一点也不想要:“哥哥,若儿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想当什么皇后……”
“依若。”
顾西迟收了往常的温柔,语气变得凌厉起来:“身在高门,有些事,由不得你想不想,愿不愿。”停顿片刻,他的眼神才松下一分:“你总得,想想顾家。当年姜顾两家争斗,太后失手顾家才得了这一个后位,你身为顾家小姐,就该担起这个责任。”
“可我……”
“你大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只要你放下顾家小姐的身份,摘下你的首饰,换下你身上的罗华裙,去做一个普通人。你可愿意?”
“我……”顾依若抬着泪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去想想春华平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能忍受吗?可是对于那些普通人家来说,就算是顾家丫鬟的日子,也是不错的。你当真能忍受吗?”
他的语气轻轻的,却字字直戳进顾依若的心里。
春华是她的贴身丫鬟,她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她自然知道。顾依若不再说话,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
顾西迟就这样静静地陪在她的旁边,直到她的抽噎声逐渐变小。
很久之后,顾依若才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哥哥,难道,你以后也会心甘情愿娶一个你不爱的女子吗?”
他愣了愣,却是微不可查。
顾西迟低了头,将她攥着衣玦的手拿开:“你抓着的这块衣玦,如今已经发褶,对你来说,就再也不能上身了。可是这一件衣服就足够寻常人几个月的营生。”他的手细细地将褶皱抚平,语气温润:“我们过着这样的生活,便没有资格说什么身不由己,你可懂了?”
见她终于好了些,情绪也稳定下来,顾西迟才叫了春华进来转身步出了屋子。
穿过奢华庭院中的水榭楼阁,穿过顾家蜿蜒九转的狭长游廊,他一个人漫漫地走了很久很久,心中的起伏才算平静一些。
他最终停在了顾家祠堂。
顾家嫡长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罚跪在这里,是在三年前。方才他又想起了那个人,那本应该被他永远放在心底的人。
可是,又怎么能不去想呢。
他走进祠堂,跪在灵堂前,面对桌上顾家祖辈的十几个牌位,心中一遍遍地念着金刚经,很久很久,才将那些如洪水般翻涌的念想收了回去。
曾家
马车在曾家门口停下时,姜清浦微微掀了帘子,外面果然无人候着。
等马车停稳后,里面才跑出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他抱了木阶,见安窥臣下了车,恭恭敬敬地叫了声表少爷。
安窥臣转身向轿子里的人递了手,姜清浦便戴了帷帽扶着他的手下了轿。
“安夫人好。”那人又见了一礼。
姜清浦点了点头,未说什么。虽说知道今日来曾家看不得什么好脸色,但也不曾想到曾家会做到如此地步。
难道她这个萧大都督义妹的身份也不好使?她可是记得曾家有人在萧冥也的手下做事的。
管家将马车安置好后才走来带他们入府。
刚转进影壁便见一个大丫鬟侯在此处,一见两人进来,连连小跑过来见了礼:“这位便是安夫人吧?奴婢是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如意,我家夫人小姐都在后院听戏呢,老爷他们在前厅谈话无趣的紧,我家小姐怕夫人无聊特意遣我来邀夫人去听戏,不知夫人可否赏光?”
姜清浦垂眸看她手中的绢,已经被握得有些皱了,看来是在这里等了有些时候了。
“曾家小姐特意相邀,我自然欢喜得紧,哪有拒绝的道理。”人家漂亮话说在前头,她确实不能拒绝,但若说这是曾家的诚意,她可不信。
“光听夫人这声便知道是个美妇人,夫人这般温柔贤淑,哪有传言那般不堪……”说了这话,她却假装面露责备地捂了嘴:“方才是如意乱说了,夫人可莫要放在心上,还请随如意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