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楼,踩在“咯吱咯吱”作响的楼梯上,叶靳言实在忍不下去。
“你一直在这里生活?”他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谢非明呢?他是死的?”
什么谢非明?
林轻语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打开房门从叶靳言的手中接过孩子,转身就将房门关上了。
还好前几天已经将房门踹开,叶靳言没费多少力气就将房门推开。
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锁,得,已经摇摇欲坠。
刚要说话,一个妇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妇人的脸上带着尴尬。
她是之前对林轻语尖酸刻薄的那个女人,姓郑,平时小楼里的人都叫她郑姐。
林轻语皱眉,出门又看了一眼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房间,询问的目光看了过去。
郑姐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她挠着脑袋笑了笑,原本尖酸刻薄的脸上堆了丝讨好的笑容,
“你回来了就好,这前两天看你没在家,门还敞开着,我还以为是进了贼,帮你过来看家哩!”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心虚的乱转,神情也带着尴尬,手指不安的捏着衣角。
林轻语当然不信,她往里面走了两步,看到房间里,她装钱的地方已经被人翻的乱码七糟。
她嘴角向上挑了两下,“郑姐是,帮我,看贼来了?”
这次她说话更加的流利了几分,语速在放慢一些,就听不出来结巴的感觉了。
郑姐眼神一悚,露出了见鬼的表情,“你会说话?”
目光落在林轻语身后高大的男人以及他臂弯里的孩子身上。
难道生孩子还能有这种奇效?
林轻语没有多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郑姐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这我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刚来的,还打跑了两个小偷,你也知道咱们这里鱼龙混杂,说不定哪儿就冒出小贼来了。”
心虚的别开眼睛,她可不敢当着林轻语的面儿说那钱就是自己拿的,更何况,现在林轻语的身后还站着个男人呢!
那男人看上去是挺帅气的,可眼神却十足的阴森。
周身的寒气足以让人忘了他的长相。
林轻语弯了弯嘴角,“确实,”她不在意这些,“不过是,打发,小孩子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的笑容十分真切,让人毫不怀疑她话中的真实性。
小楼下面有几个要饭的小孩子,林轻语见他们可怜,每次都会给他们点儿钱花。
那天放到枕头底下也是为了第二天方便拿钱,却没想到让郑姐钻了空子。
林轻语的话让郑姐讪讪的。
“是呗,我刚才还担心那小贼拿走的钱太多让你着急呢,正想着通知你一声,你就回来了!”
她的口中发出“唉”的一声,随后就像是真的为她着想一样,露出真心的笑脸。
叶靳言发出一声嗤笑,他的目光发在郑姐紧紧攥着的手指上。
分明是还没来得及将钱放到口袋里,就让他们抓了个正着。
郑姐被他的笑容吓了一跳,也不再寒暄,匆匆忙忙的想要离开,“这是你朋友?你们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匆忙离开的时候,经过叶靳言身边,叶靳言的臂弯还抱着孩子,微微一挑眉,伸出左脚……
郑姐因为心里有事,压根儿就没注意脚下,猛的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当、当、当……”
一把零钱跟几个钢镚从她的掌心掉了出来,叶靳言眼尖,还看到了地上的五毛钱纸钞。
苗市条件落后,就连手机支付都很少有人使用,在这里生活自然要多备一些零钱。
林轻语有的时候发工资得到的也都不是挣钱。
她微微扫了一眼地上的零钱,“真巧……我,丢的,差不多也是,这么多。”
她慢悠悠的踱步到郑姐面前,脚踩在了硬币上。
郑姐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心直接涌上头顶。
脸上烧的几乎要把她这层面皮都烧掉了,半晌才听到林轻语慢悠悠的声音,“可能是……巧合?”
沙哑的声音带着怪异的调子,郑姐猛的从地上站起来,连掉在地上的钱也来不及捡,便跑出了房间。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他们把门关上。
“你就是生活在这种地方?”叶靳言皱眉打量着拥挤狭窄的房间。
林轻语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他却当做没看见,眼睛一转,直接躺在了刚被郑姐翻乱的床上。
“真是累死了,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
他抻着懒腰故意瞄了一眼脸黑黑的林轻语,直接闭上了眼睛。
林轻语憋着气正要上前去拽人,怀里的孩子却“哇哇”大哭起来。
无奈,她只好将房门关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喂孩子。
新生儿觉多,喝完奶没多久就睡着了。
林轻语看了一眼杂乱的房间,好在之前早有准备,在房间里备了一个婴儿床。
将孩子放在婴儿床上,她来到床前,就看到叶靳言弯着嘴角,一副熟睡的模样。
他的眼底还带着青黑,呼吸绵长。
想着从她生孩子到现在,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刚生完孩子要观察排气排便,还要哄孩子,他是真的一点儿都没闲着,还要忙前忙后的给她买东西吃。
她的目光一柔,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他们已经离婚了……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摇了摇他的身子。
“你,出去!”
叶靳言还在梦中。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几乎是没睡过一次好觉,每次都会在半夜惊醒,伸手一摸身边的空位,心里带着怅然。
明明没有多长时间,明明她只是个哑巴,却感觉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充满着她。
他回到家,就好像能闻到厨房的香味,能看到她端着砂锅出来,巧笑嫣然的样子,可每次只能看到王嫂的那张脸。
参加宴会也是一样。
看到人群,就会想到她歪着头对他比划手语的样子。
过去会觉得很没面子,可现在,却巴不得看到她活灵活现的样子。
身上的摇晃让他睡不安稳,随意抬手,便将摇晃他的人箍在了怀里。
淡淡的清香传来,叶靳言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其他的人。
转了个身,将她安置在床上,“饿了吗?我给你做饭。”
说完,还不等她回答,便逃也似的往厨房的方向走。
这几天,他除了照顾林轻语,多余的时间都在查月子的时候应该吃什么。
查来查去,发现坐月子的日子简直比坐牢都恐怖。
唯一能让人有心里安慰的月子餐,却更加的难以下咽。
让卫明在月子中心买了一份食谱,他照着上面的东西开始准备。
至少能比在网上查的味道好一些吧。
他一边找着厨房的食材,一边不确定的想着。
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一直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里做过什么菜。
做坏了好几次,最后才有模有样起来。
林轻语看着盘子里黑糊糊的东西,无法辨认那是什么,叶靳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定了外卖,”他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明明以前看着她做菜很简单的,
“这个别吃了。”
他看了一眼桌上焦黑的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换成是过去,她说不定还能尝一尝,可现在她看到他就想起之前的事情,只觉得满心委屈。
一抬手,直接将桌上的菜倒了出去,她转头平静的看着一脸惊愕的叶靳言,
“出去。”
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的心平气和,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叶靳言只觉得呼吸一窒,能够感觉到她话中前后的语气,张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却对这些不擅长。
最后,只站在门口等到了外卖,才退了出去。
孩子还在睡觉,空气中的安静让人窒息。
也不是没有这种寂寞。
林轻语看着桌上的饭菜,因为她在坐月子,叶靳言定的东西都是几乎不放盐的,吃在口中,味道寡淡的很。
喝了一口鸡汤,只觉得待惯了的房间让她觉得更加的安静。
这种让人难以接受的安静很快就被打破,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孩子又醒了,嚎啕大哭,怎么喂奶都不肯喝。
她一时有些着急,就听到门口小小的敲门声。
紧接着叶靳言的脑袋探了进来,“你摸摸他的小屁股……”
看到林轻语还呆愣在一旁,衣襟半敞,他的耳朵尖突然红了,随后大步流星的来到婴儿床边,娴熟的打开尿布,果然是尿了。
苗市卖尿不湿的地方都很少,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用尿布,在医院的时候买的尿不湿早就用光了,他满城都找不到尿不湿。
好在有卖尿布的地方,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早就买好的尿布。
熟练的给孩子换好,动作一气呵成,再抬头看林轻语的时候,表情一僵,“我马上就走。”
还没等林轻语发表意见,就一溜烟儿的跑出了房间。
林轻语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还没见过总裁大人这么熟练换尿布的样子,简直娘透了。
低下头跟床上的小娃娃大眼瞪小眼,孩子将手指放在嘴中吮了两声,她猜测是饿了,这回喂奶倒是顺利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