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会所。
裴景行倒了两杯冰啤，递了一杯给谢燃。“兄弟，已经发生的事，你再自责也没用，弟妹没事儿就行。”
谢燃捏着胀痛的眉心，眼里满是血丝。“嗯，人在哪儿？”
“隔壁绑着呢，小陈，给我把那王八蛋弄过来。”
“是，老大！”
几分钟后，鼻青脸肿的男人被丢到了包厢，像是一滩烂泥般伏在地上，看着很是狼狈。
“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男人疼的浑身打颤，费力的睁开了那双染着血迹的眼，视线触及到满脸阴冷的谢燃时，突然怪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冷眸黯沉，谢燃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走到男人面前，沉默两秒后，牟的抬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肋骨上。
“啊！”
男人本来就被打的只剩半口气，这一脚下去几乎要踩碎他的内脏。
嘴角微掀，谢燃微俯下身体，目光冷的刺骨剜心。“我最后再问一遍，指使你的人，是谁！”
男人疼的满身都是冷汗，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仿佛要从皮肤下面裂开，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从嘴里吐露出关于叶雨晨的一个字来。“谢燃，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杀了你？”谢燃冷笑着收回脚，闲适的走回沙发坐了下去。“你这种人，还不配我亲自动手，裴景行，交给你了。”
“得嘞，放心吧兄弟。”
放下酒杯，裴景行拍了两下手，守在门外的小陈迅速拎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老大。”
“嗯，可以动手了，记得做的干净点，别把我的地方弄得太脏。”
“是。”
打开手里的箱子，小陈将几个看着很怪异的瓶子取了出来，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拧开瓶盖浇了过去。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在包厢内响起，震的耳膜都有些刺痛，原本就半死不活的男人这会儿连喘气都有些困难，浑身的皮肤都渐渐化成了脓水，看着极为骇人。
“行了，谢燃，咱们先出去吧，这里会有人善后。”
“好。”虽说谢燃也不是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但弄得这么血腥的，这还真是头一回，反正人已经处理了，没必要再多留。
一前一后走出了包厢，两人站在会所落地窗前，看着霓虹灯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你给他泼了硫酸？”
“是啊，这东西可不好弄，费了我不少钱，记得报销。”
谢燃晲了裴景行一眼，目光有些复杂。“我一直很想问问你，现在这一切，是你想要的么？”
裴景行笑了一声，抱臂倚靠在墙上，故作轻快开口：“我一直都是个俗人，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当初我爸生病死了以后，我妈也患上了抑郁症，没多久就跳楼了，你知道的，我那些个亲戚没一个好东西，看到我就跟看瘟神似的，所以为了有一口饭吃，我只能走上了这条路。”
“如果你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我可以……”
“不用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裴景行笑着打断了谢燃的话。“兄弟，你能有今天，比我更不容易，这些我都明白，再说，我又没什么文化，能干什么去？”
这一次谢燃没有再说话，他明白裴景行的性格，既然决定了的事，说再多也是无用。
“行了，还是说说弟妹的事，那男人嘴里一点东西都没挖出来，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查，那男人最近联系过的人，通话记录，一个都不能放过！”无论背后的人是谁，他绝对不会放过！
“我会继续调查的，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医院吧，要是弟妹醒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去看看。”
“嗯，今天多谢了。”
裴景行爽朗笑着。“得了，跟我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去吧。”
送谢燃离开了会所，裴景行转身准备回包厢，却见潘颜惨白着脸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不断捂着嘴干呕着。
眸光一紧，裴景行赶紧上前搀扶住了潘颜。“这是怎么了？！”
潘颜抬起脸，眼眶里已经满是泪花，声音也有些发颤。“裴景行，里面，里面……”
裴景行神色微变。“你去包厢找我了？”
“是，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你会坐牢的！”
裴景行沉默了几秒，缓缓松开了搀扶着潘颜的手。“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地方不适合你，你以为我整天就是吃喝玩乐带着一群兄弟收保护费？要是真的只有这点能耐，我已经死了几百回了！”
和裴景行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他头一次这么疾言厉色的跟自己说话，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潘颜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她不明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裴景行。
“我只是担心你。”
“你的担心很多时候对我来说只是累赘，潘颜，听我的话，以后不要再来这里，如果想见我，可以提前跟我打电话，我会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明白么？”
裴景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但即便掩饰的很好，潘颜还是听出了些疏离。
疏离？
轻咬着唇，潘颜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才靠近了裴景行两步，可就是因为刚刚那些话，居然一下子都回到了原点，甚至被推得更远。
不行，她绝对不能放弃！
上前两步，潘颜毫不客气的挽住了裴景行手臂，执拗的抬着下巴。“裴景行，我上次被绑架，你说好要补偿我的，今天我要吃火锅！”
对于潘颜亲密又幼稚的举动，裴景行只觉得哭笑不得。“你这脑子里是不是只剩下吃了？”
“当然，免费的夜宵，不吃才是傻子，快带我去。”
“好，我去换身衣服，乖乖在这等着我。”
“嗯，记得穿的帅一点。”
“知道了。”
目送裴景乘电梯上了楼，潘颜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浑身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
看来她以后真的不能随便再来这里了，不过还好，裴景行没有对自己表露出什么厌恶，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
医院。
自从被送进病房，季灵已经昏迷了五天，这五天里每天都在输营养液，人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谢总，季灵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先回公司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好了。”
谢燃连着两三天都没怎么休息，几乎都没怎么打理过自己，这会儿看着至少老了六七岁都不止。
“也好，如果她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公司新接手的几个项目都在开发中，他身为总裁，原本就有处理不完的工作，这几天一直甩手不管，再这么下去，该出乱子了。
“好。”
不舍的看了季灵一眼，谢燃穿起西装外套离开了病房，童安用棉签沾了些水擦拭着季灵干裂的唇，鼻子不免有些泛酸。“季灵，医生说你是自己不愿意醒，可你要是一直这么睡着，小宝该怎么办？你真的不管他了么？”
抹了把眼角水雾，童安替季灵掖了掖被子，叹息道：“很多时候，我真的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你这么努力又小心翼翼的活着，最后却受尽了苦难，等你这回醒过来，咱们再也不去想这些糟心事了，好好吃喝享乐去。”
“季灵，算是我求你，醒过来吧，你要是再不醒，谢总也要撑不下去了，我昨天来看你的时候，发现他抱着你一遍又一遍的喊你的名字，声音都哑了，我从没想过谢总也有这样的一面，他是真的很爱你。”
“……”
絮絮叨叨说了几个小时，季灵仍旧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童安口干舌燥，只好躺到了一旁的病床上休息，刚要入睡，一旁的季灵却轻咳了两声。
童安眼睛骤然瞪大，赶紧掀开被子上前查看。“季灵，你是不是醒了？我，我去找医生！”
连鞋都顾不上穿，童安匆匆忙忙将主治医生给喊了过来，医生给季灵检查了一遍生命体征，也是狠狠舒了口气：“季小姐确实快醒了，大概是你说的话激起了她的求生欲。”
“真的么！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醒？”
“应该就在这两天，这段时间要麻烦童小姐你多费心照顾了。”
“好，我会的，麻烦你了医生。”
“不客气。”
跟童安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医生这才离开病房，童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想要拿出手机给谢燃打电话，又生怕他在开会，干脆等季灵真的醒过来再通知比较好。
晚上九点左右，童安出去吃了个饭，回病房时，却见季灵抱膝坐在床上，惨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也是呆滞像个木偶一般。
“季灵？你，你醒了？！”童安惊喜不已的走到床边，一把握住了季灵的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给你叫医生！”
季灵僵硬着身体抬头看了童安一眼，清澈的眼中满是茫然。“我为什么会在这？你是谁？”
“……”嘴角笑意瞬间凝滞，童安干笑了几声才开口：“季灵，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