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身体总算感觉到了一缕温暖，似乎在谢燃的怀里，她可以卸下所有防备和伪装，肆无忌惮的发泄情绪。
缓慢伸出双手抓住了谢燃的衣襟，季灵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哭声听得谢燃心里一刺，眼眶赤红一片。
许了许久，大概是累着了，季灵在谢燃怀里沉沉睡了过去，将怀里的女人抱起，在原莫狐疑的目光中将人抱回了房间，随即又走回了院子。
“怎么样了？”
“能收集的证据都收集的差不多了，具体的指纹还有其他的需要回去检验。”顿了顿，原莫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兄弟，季灵不是结婚了么？还有了个孩子，你不会……跟她搞婚外恋吧？”
“她离婚了。”
“那就好，可离婚了你也不能自甘堕落啊，你现在这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非要跟这个离过婚还有儿子的女人纠缠？”
谢燃冷着脸点了根烟，“这件事你不用多管。”
“我这也是关心你，怕你再被害，行了，我也不跟你胡扯，你什么时候回A市？”
“等这里的丧事办完吧。”
“你跟她又没结婚，留在这算什么？不是让人笑话么？”
“我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原莫一挑眉，“说的也是，我明儿就得回了，毕竟这事儿本该是当地的警察解决，我越界带着人过来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
“嗯，今天的事麻烦你了。”
“跟兄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那我先回了。”
“好。”
带着一群人上了警车离开，堵在院子外的村民也总算散了去，谢燃看着被安置在正厅里的两具尸体，眸光晦暗不明。
翌日。
季灵睡到晌午才醒，呆愣愣的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穿起鞋就往外跑，“爷爷，奶奶，我饿了，我要吃早饭。”
没有人回答，映入眼帘的只有两具冰棺，和忙碌着丧事的村民。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她的爷爷奶奶，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找回的一点力气在瞬间又消失殆尽，季灵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却被谢燃一把抱进了怀里，“外面有我就行，你回屋待着。”
浑身颤抖着，季灵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季宣找到了么？”
“还没有，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乘车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为什么？！”季灵竭嘶底里的低吼着，眼里聚满了雾气。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或许这句话是真的。”安抚的拍了拍季灵后背，谢燃不愿她看见那两具尸体的模样，直接把人抱回了房间，“一会儿我会把他们送去火化，墓地……你是想将他们葬在A市还是这里？”
季灵合起眼，耳朵里“嗡嗡”作响，“葬在这吧，这是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不会舍得离开。”
“嗯，那我去安排，你乖乖在这躺着。”
低头在季灵眉心亲了一口，谢燃起身出去继续忙碌着，听着外面一阵一阵的丧乐，季灵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试图隔绝开一切。
妈妈不在了，现在陈爷爷和奶奶也不在了，这个村子，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下午三点，两具尸体被送去了火葬，八点左右骨灰就入了土，按照当地的话来说，这两人的尸体都不完整，需要好好办个法事替他们超度，谢燃虽说不信这些，但入乡随俗，只得答允。
那几个被请来的大师正在灵堂前念着经，闷闷躺了一天的季灵总算穿着孝衣走了出来，跪在铜盆旁烧着纸钱。
“季灵，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你打算……在这守几天？”
“七天。”季灵抹了把眼泪，声音有些沙哑，“她们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想送完头七再走。”
“好，我陪你。”
沉默着坐在季灵身边，看着那些纸钱都被烧成了灰烬，直到厚厚的两叠纸都化作了灰，季灵这才站起身，做到了院子里的角落。
生怕季灵情绪低落会胡思乱想，谢燃抱起绵绵跟了过去，“季灵，你一天都没搭理绵绵，抱会儿？”
“我没心思。”
“人已经去世了，你这样也是折腾自己，听话，抱着。”
季灵红着眼眶看了谢燃一眼，见他一脸疲惫，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休息过。
按理来说，谢燃只是一个外人，大可不必管这些琐事，可他却将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一点岔子都没有出。
“谢燃，爷爷奶奶的事，谢谢你。”
“跟我不必说这个。”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谢燃安慰般的开口：“你爷爷奶奶虽然葬在这，但我会把他们的牌位带回去，你们这不是有个习俗，富贵些的人家都会把牌位送到寺庙里供奉？那我们就供奉在A市的寺庙里，等你想他们了，可以随时去看。”
季灵咬着唇，止不住的掉着眼泪，“真的……很谢谢你。”
“如果真的谢我，那就抱我会儿，我很累。”
“嗯。”
伸手拥住男人精瘦的腰身，季灵将脸埋在他怀里，莫名的感觉到了安心，“要不回去睡会儿吧？这里我来守着就好。”
“不必，你应付不来。”季灵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姑娘家，这种丧事操办起来枝叶末节的琐事也不少，更何况她身体还没痊愈，不适合做这些。
“那你靠着我休息会儿，一会儿我在叫你。”
“好。”
闭眸小歇，原本只是打算休息几分钟就行，可大概是太累，居然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沉稳的呼吸声，季灵吁了口气，静静陪他在角落里坐着。
这一觉，谢燃睡了三个多小时，虽说也不久，但至少补充了些体力和精神。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谢燃沙哑开口：“怎么不叫我？”
“没什么要忙的，你休息会儿也没事。”
“嗯。”揉了揉眼，谢燃撑着站起了身，“我得去忙墓碑的事了，你回房吧。”
“好，你自己注意些，别太累着。”
“知道了。”
目送谢燃离开，季灵揉了揉酸痛的双腿，一瘸一拐的回了房。
这房间是奶奶从前住过的，被褥上的花纹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这么好的手艺，估计外面花钱都买不到。
她很想直接带回去做个纪念，可又不想让跟了奶奶一辈子的东西离开这间屋子，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将被子叠好整理在了柜子里。
转眼又是两天，已经到了陈爷爷的生日，按照习俗，去世的老人过生日也是要准备一桌好菜供奉的，季灵正准备去镇子上买菜，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一脸怨气的女人，见到季灵，二话不说的就甩了一巴掌。
“季灵！我爸妈到底欠了你什么，你平日里在这吃吃喝喝我也就不管了，那是她们心疼你，可你是怎么回报的！居然让他们连命都丢了！”
这一巴掌打的不轻，季灵脸颊都浮肿了起来，但此时此刻，她也没什么可说的，愧疚不已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把我爸妈再还回来么？我看你就是个煞星，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够了！”屋内刚睡醒的谢燃拧着眉头走了出来，一把拂开了女人正扯着季灵衣服的手。
女人审视的视线在谢燃身上扫了圈，敌意明显减退了不少，“这位先生，我似乎没见过你，你是来奔丧的？”
“是，你是陈老先生的女儿？”
“没错，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工作，每逢过年才能回来，但今年却格外的忙，又没买到车票，所以就耽搁了，前几天我接到电话，说我爸妈因为这个煞星死了，所以才赶回来，我教训她，是在情理之中，还请这位先生不要阻拦。”
“你爸妈的死跟她无关。”
“怎么无关！要不是她爸那个畜生把人引到这里来，我爸妈也不会死！”女人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要将季灵撕成碎片。
季灵低头扯了扯谢燃衣袖，“没事，你不用管。”
“呵，少在这跟我装可怜，你从前不就是用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我爸妈对你照顾了这么多年么？现在你都多大了？婚离了，孩子都有了，也好意思在这继续装，真是让人恶心！”
季灵眉头微蹙，“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真的很愧疚，现在说再多也是没用，不如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补偿你”
女人眼珠转了圈，涂满鲜艳口红的唇微启，“你说的对，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了，不如我们就按照正常的流程来，我爸妈意外去世，又是被你爸给害的，既然凶手没找到，那这份赔偿也该由你来承担。”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绝不会拒绝。”
“很好，我要一百万，五十万算我爸的，的五十万算我妈的，不过你也别误会，这笔钱是用来给她们以后修缮坟地和办法事的，我不会私吞。”
季灵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你只要钱？”
“不然呢？你还能拿什么来赔偿我？房子，钱，车，我都可以接受，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