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拒绝老人家的好意，谢燃将剩下的汤都喝了个干净，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回了客房。
房内，季灵已经醒了一会儿，正睁着眼睛发呆，见他进来，赶紧又将眼睛闭了回去。
“行了，知道你醒了，别装睡。”
尴尬笑了笑，季灵撑着坐起了身，“爷爷奶奶呢？”
“在自己屋里。”
“那季宣呢？”
“房里。”
“那绵绵呢？”
“……你见到我，就只有这些话要问？”
季灵湿漉漉的眼里满是疑惑，“不然呢？”
“……”真的是对牛弹琴。
吁了口气，谢燃想要点根烟，但想到季灵的身体情况，又把烟放了回去，“一会儿我带你再去输液，明天回A市。”
“不是说要过几天么？”
“公司有事，需要回去处理。”
“那好吧，就明天，这件事我会跟爷爷奶奶说一声，不要告诉季宣。”那男人要是知道，一定会死皮赖脸的跟上来。
“我有分寸，还睡不睡了？”
季灵摇头，“我睡饱了，不困。”
“那现在就去诊所，早输完液早回来。”
“好。”
任由谢燃将自己抱起走出了房间，一直守在屋子里盯着的季宣见此，赶紧走了出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季灵鄙夷的瞪了他一眼，“我们去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没规矩的东西，跟自己老子就这么说话么？！”
“我爸早死了，你哪儿凉快去哪儿待着，少来烦我们，谢燃，走吧。”
对于季灵不再选择容忍，谢燃十分满意，毕竟季宣这种人，一向是别人退一步，他就厚着脸往前十几步，一味地忍让不过是自找苦吃。
“当初就不敢生下这种赔钱货，妈的。”
怒气冲冲骂了几句，季宣转身回了屋，准备继续睡回笼觉。
诊所。
医生给季灵扎好针，笑的很是慈爱，“你这丫头，昨天那模样可真是把我吓得不轻，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张伯。”
“跟我说这种客套话做什么，不过你这男朋友对你可真是不错，昨天大半夜的硬是把你抱到了诊所，你也知道，咱们村子里的路晚上有多难走，可要好好珍惜啊。”
季灵下意识的看了一旁的谢燃一眼，见他也在看自己，赶紧错开了目光，脸颊微烫，“嗯，我会的。”
“那就好，我先去给其他人输液，你躺会儿吧。”
“嗯。”
昨天晚上的事，她其实没有多少印像，只记得谢燃一路上都在跟自己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也忘得差不多了。
“谢燃，昨天的事，谢谢你。”
“呵，如果你真的病死在了这里，你儿子不就得丢给我来管了？我可不想摊上这么个麻烦。”
季灵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这男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他说话简直是自找气受。
“我要睡觉了，你自己坐着吧！”
“嗯。”
不算大的房间里，只有季灵的呼吸声和输液管里滴着药物的声音，谢燃后背倚靠在墙上，等着一会儿喊医生拔针。
一共有三瓶水要挂，季灵刚挂完了第二瓶，诊所里突然来了几个神色慌张的老人。
“老张啊，外面可出大事了，真是吓死我了。”
正忙着配药的医生一脸疑惑，“出什么事了？”
“就那个老陈家，出人命了！”
刚被吵醒的季灵“腾”的一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季灵么？哎哟，你这生病的可真是赶巧，要是你刚刚在老陈家，估计也得送命，就你爸，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那群人直接堵到了老陈家去，那老两口年纪都大了，被推了几下就摔在了地上，讨债的在屋子里找季宣没找到，就把火发到了他们身上，陈老头最惨，连手都被砍了。”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季灵疯了般拔下了手上的输液针，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要往外跑去。
谢燃沉着脸将人抱在怀里，沉声开口：“现在还不能回，先报警！”
季灵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滚落着，不断推搡着他，“你松开我，快松开，我要去看看，他们不可能死的！”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里有没有人守着，你过去又能帮得了什么忙，张医生，麻烦你替我看着她，我去报警。”
“哎，好，季灵啊，你就听谢先生的话吧，老陈家现在一团乱，你过去指不定也是送命。”
季灵捂着脸，浑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
僻静的小村庄头一次变得嘈杂了起来，三辆警车大半夜的赶到了村口，而且看这些人的穿着，似乎不像是普通的警察，而是军区里的人。
“你们几个，去院子里采集证据，切记不要破坏现场，其他的去村子附近搜寻一圈，看看能不能抓到几个。”
“是。”
交代完，原莫看向了院子门口一脸阴郁的谢燃，无奈道：“还准备过了年就请你喝酒，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不过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陪女朋友。”
“你不是刚退婚么？哪儿来的女朋友？”原莫视线在院子里搜寻了一圈，总算看到了脸色惨白站在角落里的季灵，一时间惊的眼睛都瞪大了些，“季灵？你们不是分手了么？怎么又搅合到一块了？”
“以后会跟你解释，现在先解决案子。”
“唉，这案子很难办，村子简陋，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个摄像头，而且那群作案的还是赌场上的人，狡猾的很。”
谢燃眼底满是森冷和戾气，“去调查季宣之前在哪几个赌场里欠下过债，就算一个个查，我也要把人弄出来！”
“成，有兄弟我在，你就放心吧，不过……季灵状态似乎不太好，你不去安慰安慰？”
“她听不进去，让她自己静静。”
“唉，成吧，当初你们分手的时候，我还觉得可惜过，可后来你进了看守所，我对这女人的印象就差的不行，你倒好，被人背叛了一回，还死乞白赖往上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当初他和谢燃同一个大学，两人在一个宿舍住了两年，关系极为不错，可惜他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当兵的，最后还是被拧着脖子送去了部队，这一去，就是四年，但他跟谢燃还是一直联系着，季灵的事他也知道点儿。
“我现在不想提这些。”
“知道了，你不想提，我还不想说，谁乐意管你那点破事儿，这两具尸体要怎么处理？是交给我们带走火化，还是……”
“我来处理就行。”
原莫叹了口气，“也好，那我去忙了，一会儿再跟你说。”
“好。”
地上那两具尸体受伤情况很严重，陈爷爷应该是被直接砍断了脊骨导致的死亡，手臂也被砍下来了一只，至于一旁的陈奶奶，则是被砸碎了半边头骨。
这样的死亡现场，饶是原莫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更何况是站在一旁的季灵。
今天早上她回来时，爷爷和奶奶还炖好了补汤给她，不过是去了趟诊所，回来时居然变成了两具冰冰凉凉的尸体，这一定是一场噩梦，她还没睡醒，等醒了，什么都会恢复原样，一定是这样。
缓缓蹲下身，季灵倚靠在树干上，身体如同一张弓，已经拉伸到了极点，只要轻轻被触碰一下就会断裂开。
在一旁守了许久的谢燃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伸手想要触碰季灵，可又怕刺激到她，“季灵，累了么？累了就睡会儿，我陪你。”
“我在做梦，对么？”
谢燃冷唇紧珉，“嗯，只是一场噩梦，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变好。”
“真的？”
“我从不骗你。”
季灵抬起了那双空洞的眼，“那我什么时候会醒？”
“很快，跟我回去好不好？外面冷。”
“不是梦么？怎么会冷呢。”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季灵看着那群正在移动尸体的人，嘴角明显颤抖了几下，“你知道么？陈爷爷的生日就在年后，还有两天，奶奶连过寿辰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要不是我来了这里，季宣或许也不会跟来，那爷爷奶奶也就不会……”
“这不是你的错！”谢燃冷声打断了季灵的话，“季宣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所以即便没有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季灵，我知道这件事你接受不了，可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你要是想让你爷爷奶奶走的安心，就振作一点。”
“谢燃，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了，为什么连最后两个对我好的人都要被害死？为什么？”最后一句，季灵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谢燃，又像是在问自己。
谢燃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你还有我，有小宝，我们还有绵绵不是么？你爷爷奶奶现在还尸骨未寒，你要是真的孝顺他们，就帮着操办丧事，让他们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