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快宣。”胤禛正色道。
允祥进殿后,先是与胤禛商讨了一番国政,又探讨了一下病情,最后开始研究起鼻烟壶的设计来。
只见允祥掏出个折子道:“内务府总管海望持出黑地珐琅五彩流云画玉兔秋香鼻烟壶一件……“
胤禛即答:“玉兔不好,其余照样烧造,钦此。”
允祥拿笔划了一下,接道:“嗻,这玉兔起先臣弟也觉得不好。下一件儿是内务府总管海望持出桃红地珐琅画牡丹花卉鼻烟壶……”
兮兮瞧着他们兴趣盎然,看样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便进了后殿去休息,何况下面好象还得接着探讨眼镜吧。胤禛非常欣赏这个洋玩艺儿,并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近视的原因。造办处曾多次奉命按万岁爷亲自设计的草图制作,或供上用,或供赏赉。在胤禛经常起坐的大内与圆明园的宫殿中,甚至在他的銮轿中,也都安放上用眼镜,还多次以眼镜颁赐臣下。
不仅如此,像风琴、自鸣鼓、藏身表等,胤禛皆自为设计,甚至包括狗服、狗垫、狗笼等。
躺在龙床上睡不着,兮兮就在想着可爱的胤禛,这样的男人,如何能让她不着迷?以前还在心里念叨着,如果不做皇帝他还能做什么?肯定是卖字,一准儿能卖发了。可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命中注定当富人且有花不完的钱的,他的奇思妙想简直连一个现代人都要甘拜下风,若是在现代搞什么设计或是申请什么专利,他肯定能拔得头筹并一发不可收拾,发财的发。其实他除了个别思想守旧以外,还是很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也很开通。上次罗马教皇谴使来京,胤禛许他免下跪行西礼,并与之握手。想象一下他跟人握手的样子,兮兮咯咯笑着,偶家四四真是好有风度,好有外交手段哦,一边禁教一边还跟人家友好握手的说,不象乾隆那傻小子跟人家吵了几句就把国门给关了。
不过那个穆经远的事可能稍稍有点汗,胤禛一边那么和蔼亲切地接见葡萄牙使节,另一边却在使节到来之前,把闹事不轨的穆经远给杀了,手段真是高,还说免得葡萄牙人给他求情。不过,政治家嘛,就是需要他的这种铁腕与雷厉风行,而且在胤禛的统治下,大清国力强盛,洋人也不敢有脾气。瞧瞧二十一世纪的咱们给美国人欺负成啥样了,哎……
大约两个时辰后,允祥告退,跪受了胤禛赏赐的他兄弟二人共同的作品“龙腾九天鼻烟壶”。
兮兮回到前殿看着御案上一大堆的稿纸,还有胤禛意味悠长的笑容简直要无语。这个胤禛,在设计奇巧玩物的同时,他连生活用品也不放过,后妃衣服就不用说了,还有蟒袍,手巾,皂鞋,香袋,盆景等,上次十三就穿了一件他亲自设计的蟒袍……
五日后,胤禛驾临储秀宫,刚刚落座,便掏出一只描金小礼盒放在兮兮的面前,打开一看,一对绝美的白玉扳指映入眼帘。
扳指是原是满清和其他游牧民族日常用的一种防止大拇指被弓箭磨伤的用具,一般用兽骨做成,身份高贵的人用玉或其它贵重材料制成,不过到后来就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显示身份的纯粹装饰品了。
这对扳指一龙一凤,质地奇佳,浮雕精美,堪称无价之宝。看样子,应该是和田玉,和田玉在世界上久负盛名,琢制的玉器向来都被视为珍品收藏,是玉中之王。
望着盒中的玉扳指,质地细腻,光洁滋润,颜色均一,柔和如脂,并且具有一种奇妙的光泽,介于玻璃光泽,油脂光泽,蜡状光泽之间,温润细腻,纯净怡人。
见兮兮张大了嘴巴,胤禛笑了笑:“喜欢吗?”说完,便拿起了那枚雕凤扳指套到了兮兮的拇指之上。
兮兮竖着拇指呆了好半天才合上嘴巴,问道:“这,这是和田玉吗?”
“和田玉中之首‘羊脂白玉’。”胤禛拿起另一枚雕龙扳指套到自己拇指上:“羊脂白玉乃玉中极品,产在伊犁,但出量稀少,异常难求。”
兮兮咽了咽口水,嫁个有钱老公就是不一样啊,要搁现代,把我卖了八次也买不起啊。
“这扳指……”
“这扳指是十三弟亲自选材,亲自画样,亲自督造所赠的。”胤禛扬起手,欣赏道:“体如凝脂,精光内蕴,质厚温润,脉理紧密,声音洪亮……”
原来是允祥出品,怪不得只让人瞧上一眼便爱不释手。这羊脂玉确实质地细腻,白如截脂,极其滋润,给人以一种亲切温存的美感。兮兮从指上将扳指拔出,拿在手里仔细地观赏,却发现扳指内跟皮肤接触的里圈刻有一个古怪的浮雕文字。她急忙拿到胤禛脸前:“你看,这是什么?”
胤禛略带不爽地脱口而出:“你真是不学无术,嫁给满人这么久竟还不认识满文!”
“哦,原来是满文啊。”兮兮狡辩道:“我当然知道是满文,只是不知道是满文中的哪个字儿?”
见胤禛极其不快的表情,兮兮探询道:“不会是猪吧?”
此言一出,胤禛喷出了满口茶,瞪大双眼,挺身而起,拍着桌子怒道:“你才是猪!”
“什么?”兮兮不解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啊,再说,我要是猪了,那你成什么了?”
胤禛喘了一口粗气,压着性子道:“这上刻的是满文‘禛’,是朕的名讳‘禛’,明白了吗?你这笨女人!”
原来是这样,兮兮心中一阵狂喜,真没想到他已五十出头的人了,竟也能做出这样浪漫的事来,我刚刚那样猜还真是对不起他。“臣妾知错了……”兮兮拽着胤禛的龙袍撒娇道:“皇上……万岁爷……”
胤禛脸上的怒气顿时得到缓解,兮兮见状便又跳跃思维道:“不过十三爷一向敬恪有加,怎么会把你的名字刻上去的呢?”
胤禛蔑了她一眼,嗔道:“起先供上来的时候是没有字儿的,朕见了之后方做此要求,并亲笔题了范本,才叫工匠们摹上去的。”说着,胤禛又拔下自己拇指上的那枚雕龙扳指,拿到兮兮脸前,指着扳指里圈道:“你瞧,这便是满文‘兮’字儿。”
除了感动,兮兮还能说什么呢?胤禛又啰啰嗦嗦道:“刻在里面,戴上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看到。咱们的名字合起来便是‘禛兮’,即为‘珍惜’,咱们可都得珍……”
不待他说完,兮兮一把搂上他脖子,踮高脚跟吻上他嘴唇,这吻来的急促而激烈,一时之间,胤禛差点有些没招架住,待反应过来,便也环住她身子,热切的回吻,两人直吻得昏天黑地,头晕眼花,差点窒息。突然间,胤禛一把推开兮兮,喘道:“不行了,憋死了……”
兮兮不容分说又抱上胤禛道:“今天绝不能放过你!你天天玩命批折子,眼里就只有折子,根本没有牌子,你自己说说你翻过几回?今儿我要你还我……”说着说着,兮兮便去扒胤禛的龙袍。
“哎……不妥……朕还要处理政务……”
“你现在只能处理我……”
周围的太监宫女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该退出去好,还是在这等着伺候好,一个个只能把头低的不能再低,光看自己脚面。
胤禛心中兴奋,脸上却是有些尴尬,正欲喝退奴才们,却听兮兮大叫一声:“还不快来帮忙?这龙袍怎么这么难脱……”
雍正六年的九月,八阿哥福惠殇。
福惠是年妃留下的最后一个孩子了,自年妃逝后,一直由皇后那拉氏抚养。也许是因为在心中一直觉得福惠就是弘暷的影子,也许是因为对年妃的愧疚,福惠的死,胤禛悲痛难忍,下旨按亲王礼葬,而这个时候,弘历与弘昼连贝子都不是。
没过多久,曾静投书案暴发。
湖南秀才曾静致书川陕总督岳钟琪,策动他反清,并向天下揭发列举胤禛“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任佞”的“十大罪状”。
曾静选择岳钟琪作为投书对象,最主要原因便因为岳钟琪是岳飞后人,而清朝皇帝是金朝女真人的后代,岳飞抗金而死,他的后人不应该侍奉女真人的后人。所以曾静认为岳钟琪要替祖宗报仇,要替汉人报仇,要反对清朝是很天经地义的事。于是,他派遣自己的门生张熙去送信并策反岳钟琪,岂料岳钟琪对清廷忠心耿耿,将他二人锁拿交给了皇帝。
这案子一出来,胤禛从心里上很是不能接受,他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天下奉献的还少吗?他们满人当皇帝真的比不上明朝的那些汉人皇帝吗?为什么这些汉人不愿接受事实,到底是谁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
在曾静与张熙还没被押送至京的时候,胤禛天天在养心殿内大发雷霆,除了允祥,谁也劝不下去。
这日胤禛又在养心殿内急噪地踱来踱去,嘴上还充起了几个泡,苏培盛奉上败火的贡菊也被他打翻在地。见允祥已至,胤禛张口便怒道:“曾静这个老匹夫,他简直是天下第一的怪物!竟然说朕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任佞,他若跪到朕的跟前来,朕定要和他当面对质!谋父,朕哪里谋父了?说朕进了一碗参汤,圣祖皇帝就……”
允祥紧紧皱眉,叹道:“其实,不仅如此,坊间还有传言,说皇上与隆科多改圣祖遗诏,将‘传位十四子’中的‘十’加一横变成了‘于’,最后改成‘传位于四子’……”
“简直荒谬!”胤禛喝道:“皇家体制,诸子排行前一定要加‘皇’字,朕若改‘十’为‘于’,诏书岂不变成‘传位皇于四子’了?就算朕改得了汉文遗诏,那还有满文遗诏和蒙文遗诏,朕也改得了么?”
“所以说,此等无稽的言论只能欺瞒一些乡野村夫。”允祥劝慰道:“皇兄待曾静、张熙二人到案再理清脉络,将他们好生治罪。”
胤禛从鼻孔重重的“哼”了一声,接着又啰啰嗦嗦地愤慨道:“还有说朕逼母,明明是皇额娘……”
要说胤禛真是历史上最富有创造力的皇帝,处理曾静案时,他朱批田文镜、鄂尔泰奏折说:“遇此种怪物,不得不有一番出奇料理。”这一番料理,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出奇得令人惊叹。
他处理该案,至少有四大奇特的创新:
第一、堂堂皇帝自己跑到公堂之上当被告,与原告进行反驳和理论。胤禛一向能言善辩,口才出众,这会又是为自己义愤填膺,当然更加超常发挥,几个回合,曾静师生二人便败下阵来。也许他们是怕死,也许他们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论只是无稽之谈,也许他们是真的被这个真性情的满人皇帝感动了……总之,他们的思想是被胤禛成功改造了。
第二、汇编反动言论下发全国。曾静列举了胤禛的十大罪状: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任佞。这都是大逆不道的言论。胤禛亲自执笔书写了对这十大罪状的反驳与解释,并编辑两年中关于曾静案的上谕,附以曾静口供及其《归仁录》(曾静悔过),合编成千古奇书《大义觉迷录》。这部反面教材刊印后,颁发全国所有学校,学官督促所有士子认真观览,玩忽者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