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若流水
汪济辉2019-12-07 14:543,963

  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跟在小四嫂屁股后面乱转,骑在马背上哭鼻子的小男孩了。如今的十三英姿勃发,已成为康熙最宠爱、信任的皇子,并亲赐“拼命十三郞”美誉,一时间“侠王”英名天下皆闻。

  同样的时空,即使重来千百次,他们仍将书写着原先的命运,走入已定的人生轨道,不可改变。

  弘暷,念四,我们的终局将会如何?历史将怎样回到它本来的面貌?我们还会再见吗?

  额娘等着你们呢,你们一定要回来……

  四十一年以来,胤禛也开始频繁的侍从康熙巡幸,胤祥更是每每巡幸必定随驾的唯一一位皇子。

  正月,至五台山。

  七月,和硕温宪公主薨于难产,仅过佟府一载,终年十九岁。

  九月,第四次南巡。

  “四哥!”胤祥骑在马上飒爽英姿:“这次弟弟领先啦!”

  “好个侠王,拼命十三郞!”兮兮赞道。

  “小四嫂,你猎到了什么?”

  “嗯……兔子毛,算不算啊?”

  “哈哈,她那兔子毛还是你四哥我拔给她的!”胤禛嘲笑道。

  “哼,你又不肯教我,我能无师自通吗?”

  “若把你教会了,爷怕你哪天跟爷动起粗来,没个轻重。”

  “小四嫂若不嫌弃,就拜十三为师傅吧。”胤祥抚着出云的鬃毛,悠然道。

  “你看看人家十三!”

  “怎地?又要跟爷置气?”胤禛摇摇头,叹道:“本来还打算明儿随驾南巡之时带上某人呢,哎,可惜呀……”

  “你说真的?”兮兮不可置信道。

  “既然某人不珍惜这个机会那就算了!舒兰跟楚颜也很想去呢……”

  “爷……”兮兮一脸谄媚。

  “咳——”胤禛跟胤祥同时提醒她注意场合。

  “爷,那妾身先回府收拾细软了。十三——别忘了明儿来叫我们啊——”刹那间兮兮已策马飞奔而回,声音也越飘越远。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胤禛与胤祥相视一笑。

  天子仪仗浩浩荡荡地行至德州,却因皇太子生病,而不得不暂住了下来。

  胤禛携着兮兮,一路漫步,倘佯于天地之间,看那青山绿水,赏那大好风光。从胤禛的眼神中,兮兮明白了,只有这片万里锦绣河山才是他真正的一生至爱!与其说他心中装的是皇位,倒不如说他心中装的是天下!

  胤禩需要靠皇位来证明自己,改变出身,甚至是保护母妃。

  而胤禛他只想江山永固昌盛,天下吏治清廉,百姓安居乐业……不管他是怎样登上皇位的,也不管世人对他有怎样的误解,历史终将证明,他是个好皇帝,是大清的好皇帝,是百姓的好皇帝!

  兮兮被胤禛得专注与真挚深深感染了,情不自禁咏道:“*,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突然间胤禛盯着兮兮好一通打量,弄得兮兮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想不到你素来胸无点墨,心旷神怡之下竟也偶有佳句?”胤禛负手而立,驻足调侃。

  “嘿,神来之笔,神来之笔……”毛爷爷,莫要怪我侵权哦。

  “四弟好兴致啊……”

  胤禛回头,见是胤礽,忙躬身行礼:“臣弟见过太子殿下……”边拜还边扯兮兮衣袖,示意她行礼请安。

  兮兮不情愿的请了安,满腹狐疑,你不是生病了吗?

  再看那皇太子,真真正正是面如冠玉,风liu倜傥,但眉眼之眼俱有疲惫恙色,想是确实抱病在身。

  “恕臣弟唐突,太子殿下身感微恙,如何不卧床休息,反踏足户外,恐扰皇父不安哪!”胤禛一片关切之色。

  胤礽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兮兮,心道:“老四什么时候娶了一房这般美貌的绝色佳人?”

  “太子殿下!”胤禛察觉到太子的神态,心中着实恼火,我尊你敬你为储君,待你忠字当头,尽心辅佐,你那花花肠子竟要动到我至爱女人的身上么?

  “呃?什么……”胤礽回过神来,烦躁道:“又不是什么顽症恶疾,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皇阿玛也忒过小题大作了!”

  此言一出,兮兮无语,你这倒霉孩子,废了你真不委屈!接着作吧,等你作够了,就该我家四四粉墨登场了。

  “这位是……”胤礽走近兮兮。

  “正是臣弟府内贱妾。”胤禛忙接声道。

  “奴婢见过皇太子殿下。”兮兮极不情愿地又行了一礼。

  “免礼,免礼……”胤礽走上身前,竟情不自禁要伸手去搀起兮兮。

  “二哥!”胤禛扶住胤礽恭声道:“岂敢,岂敢!”

  胤礽见状,遂将手收回,负于背后,顾左右而言其他:“此处正是好山好水好风光啊——”

  “要说好风光,臣弟方才瞧见那山峦低处幽幽一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真是迤逦曼妙,别有一番天地。就让臣弟为太子引路,前去观赏如何?”胤禛已急欲支开胤礽。

  “既如此……”胤礽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有劳四弟了。”

  胤禛躬身领命,转向兮兮道:“你先与高无庸回帐。”话毕又伸手邀请道:“太子殿下且随臣弟而来……”

  “嗯。”

  兮兮回到帐篷里,躺在榻上随手翻起一本《梦溪笔谈》,正翻得百无聊赖之即,胤禛掀帐而入。

  “这么快就回来了?”兮兮起身迎道。

  “太子又受了风寒,咳嗽起来了。”胤禛接过兮兮递来的茶盅,一饮而尽。

  “你悠着点儿,莫要呛着了。”兮兮忙拍拍他后背。

  “以后,你就在帐内老实待着,莫要再频繁走动了。凡是太子出现的地方,你皆要绕道而行,知道么?”

  “嗯。”兮兮靠在胤禛怀里,幸福而又踏实的答道。

  驻德州期间,胤禛与胤祥依然按照宫中的规矩,日日读书习字。胤禛还临乃父字体,书写对联“诸臣环立谛视,无不欢跃钦服”。恰值康熙与陈元龙等谈论书法,一时兴起引诸臣至皇子读书处,见此情形,甚感欣慰。胤禛临贴很多,善于模仿,对康熙的字体也学得惟妙惟肖,得到了赞赏与嘉奖。

  由于太子病情加重,康熙无心继续南下,遂带领大队人马返回京城。

  次年正月,再率原班人马启程南巡,途经济南,赏珍珠泉,趵突泉,过泰安,登泰山。又经沂州蒙阴,宿迁阅堤工,渡黄河。经淮安、扬州,于瓜州渡长江,到镇江,登金山江天寺。继而乘船至苏州、嘉兴、杭州,至此回还。路过江宁,康熙还命大学士祭明太祖孝陵,后道经江苏沛县、山东东平、东昌府等地,于三月间回到京城。此次,康熙还携诸皇子察阅了徐家湾、高家堰、瞿家坝、祥符闸、新河口等处,并因黄淮工程,颁诏天下,赐复条款三十八项。

  此次南巡,是胤禛终生唯一一次大江南北之行,使他清楚地了解到了江南民情以及黄淮河道工程,对他日后参加皇位的争夺以及继位后的统治,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并且,留下了大量诗作篇章。

  四十二年,内大臣索额图挑唆皇太子,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的罪名交宗人府拘禁,并宣布其为“天下第一罪人”,不久后处死于禁所。

  同年,康熙的至亲手足,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薨。

  四十三年二月十三,弘时生。

  “姨娘,功夫见涨啊!”弘晖与姞儿嘻笑道。

  “莫要取笑我了。”兮兮嗔道:“若再笑我,再不帮你们在阿玛面前求情。”

  “姨娘最疼姞儿了,姨娘舍得吗?”姞儿撒娇道。

  “改明儿,也给我和姞儿做一身儿吧。”弘晖抱怨道:“姨娘都给弘昀和弘时做了好几套了。”

  “就是,姨娘的针法不说,花样却是最好了,这个叫什么来着……”姞儿挠头。

  “米老鼠!”弘晖接口道。

  “对,米老鼠。这衣裳穿出去,全京城都不带重样儿的!”姞儿趴在兮兮身后搂上她脖子,甜溺道。

  “呃……还有上次那个流氓兔不也挺好看的?”弘晖哀求道:“姨娘,我跟姞儿还没穿过一件您亲手缝制的新花样袍子呢……”

  兮兮心上一恸,岂止是你们,连我的弘暷与念四也没有……

  “弘晖!”胤禛严厉的声音传来,寻声望去,人已站在门口。

  “你今日功课完成了么?”

  “完成了,师傅也检查过了。”弘晖拘声道。

  “那也不行!功课完成后还得预习下一课的内容。”胤禛正色道:“你先回房,阿玛等会亲自去检查你的功课。”

  “是。”弘晖怏怏而去。

  姞儿见状也心生畏惧地退了出去。

  “你瞧你,这样严厉做什么,孩子们都怕了你了。”兮兮放下手头针线,帮胤禛解开斗篷。

  “玉不琢,不成器;子不教,父之过。”

  “你连上房书的师傅都信不过么?宫里的课业已经够累的了,他才只有八岁……”兮兮捧着斗篷,突然怔住,八岁……好象就是在这一年,弘晖……

  “我八岁的时候已经会倒背四书五经,手猎凶禽恶兽了……”胤禛卷起马蹄袖兀自说着,却忽然发觉兮兮的异状,遂抚上她额头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哦,不是。我在想,给弘晖添件什么样子的新袍……”

  “你也莫要累着了。”胤禛怜她这些年来将府中每个孩子视若己出,却从未再提起过弘暷与念四,只是每年正月初五都会做好两套适龄的衣衫放在柜中。自己虽也一直未曾放下对儿女踪迹的追查,却始终是杳无音信,竟仿佛他们果真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摸着兮兮骨节突出的双手,他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在月下挺着肚子要自己抱她进府的人儿是多么红润丰腴。

  胤禛将兮兮搂在怀中,抱她坐到自己腿上,将脸贴上她粉颊,并用胡茬轻轻摩挲着,喃喃道:“这些年,也不见你再……”此话刚一出口,却又马上止住了,本欲说为何也不见她再度怀有身孕,却又怕惹得她想起弘暷、念四,忍不住伤心落泪,终是把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兮兮心中又岂能不知他的一番思量?自己又何时曾经放下过对一双儿女的牵念?只是,我若再在他面前流露出半点哀伤幽怨之色,又将他置于何处?他就不会伤心难过了么?我怎能让他质疑自己的誓言?他说过不再让至亲至爱之人受半点委屈,掉一滴眼泪……

  “四四。”兮兮跨坐在胤禛身上,环上他的脖子,万般温存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胤禛已有些魂不守舍。

  “你先答应我嘛——”

  “好,我答应你。”胤禛轻啄着她每一寸面容。

  “你能不能把胡子给剃了?”

  “……”

  康熙对于子孙后代之事向来看做重中之重,不但接二连三地给胤祥赐老婆,把儿子当成生育机器,就连刚刚喜得一子的胤禛,也在老爷子的隆恩圣眷之下,获赐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为格格。

继续阅读:第35章 低流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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