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善若水
汪济辉2019-09-09 12:083,976

  宋氏、武氏便也围上前来,亲热地与兮兮一阵寒暄。尤其李氏,热情诚挚,让兮兮感到目前看来,她们似乎并不难以相处,对自己这个抢她们老公的情敌也无甚怀恨,开始有些放宽心来。但联想到李氏以及她所生子女以后的人生,不由又是一番唏嘘。

  “奴婢身份卑微,怎敢与福晋、格格们称姐道妹?还要……待四爷……”既然决定跟随胤禛,便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他的三妻四妾,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插足者呢?在这个时代,在胤禛身边,这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现象,若不能适应这种多妻制度,自己又何苦来这一遭?我要带给他快乐,而不是苦恼,爱他便要理解他,支持他!兮兮心中一片凛然。

  “舒兰。”胤禛望向那拉氏道:“安排兮然姑娘住在若水阁。”

  “妾身明白,爷快些去沐浴吧,兮然姑娘这里,妾身自会安置妥当。”那拉氏福身道。

  “嗯。”胤禛正要去沐浴,却听得东院传来嘹亮的婴儿哭声,刚哭得没几下,西院也是一阵婴儿啼哭。胤禛笑道:“乖儿子竟知道阿玛回来了,先去看我儿子。”

  李氏奉命去将弘昐抱来东院。二十岁的胤禛,一个年轻的父亲,左手抱着弘晖,右手抱着弘昐,难得的一派畅快欢喜。

  兮兮来到若水阁,还在想着刚才胤禛弄儿天伦的场面,心中百感纠结,不是说了不去想的吗?他有老婆当然也会有儿子,我这是怎么了?他是四四呀,我梦中的四四呀,我的愿望已经达到了,我该很高兴才是的呀……想着想着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姑娘,福晋派人来叫用膳了。”正是刚才那拉氏拨给兮兮的丫头小囡,小囡只有十二岁,却是府中的老人儿了,因为现在兮兮身份未定,所以暂时不便多派人手,只将一个伶俐丫头调了过来。

  待兮兮梳装得当,随小囡来到之时,只见胤禛、那拉氏、李氏、宋氏、武氏都已端坐一堂,李氏怀中还抱着个约摸两三岁的小女孩,想必就是胤禛唯一长大的那个女儿了。

  “妹妹快来,坐在我这儿。”李氏腾出一只手向兮兮招呼,那拉氏也微微点头,兮兮明白自己当然不能坐在胤禛与嫡福晋的身边,李氏邀她过去,已是将她抬至不输于宋氏、武氏的地位。

  兮兮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坐了过去。

  胤禛见到很是欣然,开口道:“今日是家宴,你们都不必拘礼,尽可欢快着点。高无庸,传菜吧。”

  “嗻。”刚才在门口迎接的那小太监应声道。

  原来他就是传说的中高无庸!兮兮暗忖,正欲扒拉着府中有没有邬思道,却见李氏怀中那女孩儿伸着肉乎乎的小手去扯她的衣服,口中还含糊不清的说着:“抱——抱抱——”

  “小姞儿还真是喜欢妹妹呢!”李氏笑道:“兮然妹妹,姞儿要你抱抱呢!”

  那拉氏见状也笑言道:“兮然妹妹就抱着吧,轻着点儿没事的,也莫要害羞,女人总要走这一遭的。”

  见胤禛也微笑不语,兮兮一边郁闷:“我啥时害羞了?”一边从李氏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姞儿,只见姞儿一双眼睛像极了母亲,乌黑的眼珠似乎能滴出水来,胖嘟嘟的小脸,说不出的粉嫩可爱。兮兮情不自禁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姞儿高兴地不住拍着小手,咯咯笑个不停,也昂起脸来亲了兮兮一口,却滴的她满脸口水,纵横流至脖颈。兮兮擦着脸上口水,被小姞儿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家也是一阵哄然而笑。

  就这样,在一派轻松欢快的气氛下,晚餐开始。望着鱼贯而入的下人不停的传菜、撤菜,兮兮不由又一次暗骂了清朝史官不负责任,是谁说胤禛抠门吝啬,每餐只吃青菜豆腐的?这明明荤素搭配得当,从菜式到菜色都安排得极有品味,即便不吃,只看着也顿觉赏心悦目。

  唯有一点令兮兮不能接受的是:有的菜根本就没动几口,她还没看清呢,就被撤了下去,又不好意思叫人家给她留着,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夹菜更是不方便。不过那拉氏她们夹菜却俱是只夹一小口,咀嚼的时候也是轻的几乎看不见唇动,更别提滴下油渍或是饭粘子了……

  正暗自观察着,突然一不小心掉了根豆芽,正好落在姞儿的脸蛋上,姞儿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兮兮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掉了那根豆芽,暗中祈祷千万不要有人看见。

  正当大家其乐融融,啜酒尝菜之即,那拉氏用餐巾轻轻擦拭了下嘴角,典雅又端庄的对胤禛微声笑道:“爷今儿晚上宿哪一房?妾身……”

  刚说至半句,所有人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兮兮,兮兮忙垂下了头,李氏给兮兮夹菜的筷子一松,落了姞儿满脸的菜羹油汤,姞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氏慌忙的从兮兮怀里抱过姞儿仔细地给她擦脸。

  那拉氏正色道:怎地这么不小心!若是烫着了可怎生是好?”

  胤禛也急道:“给我看看。”

  李氏将擦干净后的姞儿抱至胤禛跟前,胤禛仔细端详了番,松了口气:“没事,不碍的,待会记得擦些白玉膏。福晋刚才说什么?”

  那拉氏望着兮兮微笑了一眼,对胤禛温声道:“妾身已安排爷今儿晚上宿在若水阁……”

  兮兮听得那拉氏如此说道,心中也是一惊:“这,这么快啊……”

  “今晚,宿在福晋房里。”胤禛兀自饮了一杯言道。

  吃完饭兮兮便与李氏等一块儿回房,正欲研究自己是不是尚未得宠,便已失宠,姞儿却仍是拽着她不放,兮兮也不知这小丫头为何这么粘着自己,一阵为难之际,李氏开口道:“妹妹若不嫌弃,就到我那坐会吧,等姞儿睡着了,妹妹再回去,可好?”

  兮兮只得答应,从李氏手中接过姞儿,抱在怀里,随她来到西院。

  刚一进门,门口两个嬷嬷迎了上来,其中一个边福身边道:“请侧福晋安,小阿哥刚刚吃完奶,这会儿已睡下了。”

  李氏“嗯”了一声,携兮兮走了进去。在弘昐房间的小床边看了一会儿便轻步出来,关上门,拉兮兮坐至自己卧房。

  兮兮知道弘昐是个只活了三岁的孩子,胤禛的子女除了弘历和弘昼,剩下的不是早殇便是境遇凄惨,没一个幸福的。虽然他们都是别的女人所生,可终是胤禛的骨血,忍不住一阵心疼,暗想若是能在这里长久呆下去,定要多疼他们一些。

  李氏坐下后,松了口气道:“弘昐自出生起,身子经常不利索,如今每况好转,我这心里的石头可总算是落下了。”

  “婴孩刚出生时身子弱些也是正常的,侧福晋不必太过介怀。”兮兮安慰她道。

  “你怎地如此见外?该叫姐姐才是。”李氏笑道:“当初福晋刚刚与爷大婚进府的时候,我也似你这般拘紧,好在爷并不是那厚此薄彼之人,福晋也从不端架子,持家有道,与我们姐妹相处甚融,时间一长你就知道了。我们这一家子,都很好相处,除了……”说到一半,李氏忽然放低了声音,伸手侧遮脸颊小声道:“除了爷有时会有些……”

  “喜怒不定?”兮兮忙接口道。

  “是,是啊!呵呵,你也觉察出来了?”

  当然,这是他老子早期给他评价,千古名言,全国人民都知道。

  与李氏聊了很久,兮兮发现她性格活泼坦率,真不明白为什么小说中都不约而同的、清一色的把她描写成专横跋扈,矫揉造作的女子,难道就是因为早年太过得宠,而晚年又太过失宠?试想,以胤禛的性格,会去宠那么俗不可耐的女子吗?

  她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楚颜。

  姞儿睡着了,李氏将兮兮送出门外,并招呼她以后常来串门。等回到若水阁的时候,兮兮才想起今晚胤禛睡在了那拉氏那里。突然之间,又很想回去找李氏聊天,不然,这漫漫长夜,她要胡思乱想到何时才能入睡?

  第二天兮兮起得很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该不该去给那拉氏请安,正准备问问小囡,小囡却进来禀报说:“姑娘,福晋来了。”

  兮兮正欲去门口迎接,那拉氏已带着她那近乎职业化的微笑走了进来,兮兮随即福身请安道:“奴婢见过福晋,福晋吉祥!原是该奴婢前去请安的,却要福晋亲自过来,真是折煞奴婢了。”

  那拉氏拉过兮兮的手,走到客厅内坐下,缓缓道:“昨儿爷与我提了一下,妹妹既已进府,总得有个名份不是?当年你在蒙古对爷舍命相救,而后爷又千里迢迢亲自去盛京将你接回,我就思忖着你们之间的情份不低,总不能委屈了你。可满汉不通婚,我便自作主张,将你认做妹妹,让你入我娘家旗籍,如何?”

  “福晋!”兮兮惊呼:“奴婢不敢高攀……”听那拉氏如此说道,兮兮心中震动不小,这个女人为了丈夫竟能如此贤惠大度!她就不怕引狼入室威胁到自己的地位?难怪胤禛一生对她敬重有佳,死后还赐谥号“敬”字,这真正是一个伟大的女人!胤禛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如果换做自己,是否愿将别的女人这样送到他身边?

  “妹妹先听我把话说完!”那拉氏打断兮兮接着说道:“虽将你抬旗至我娘家,可封个侧福晋是要皇上亲自下旨的,眼下皇上尚未回京,也不知圣意如何,只能……先委屈妹妹身居格格之位,待过得些时日,我定当……”

  “福晋……”兮兮再次打断了那拉氏,低声道:“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侧福晋。”胤禛一生只有两位侧福晋,一位是李氏,一位是将来对他登位至关重要的年羹尧的妹妹年氏,哪有她的份呢?

  “你虽不计名份,可我心中却愧对于爷。身为嫡福晋,明知爷的心思,却不能让爷得偿所愿……”那拉氏幽幽道来,满是自责。

  兮兮喉中一哽,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们都深爱着同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正妻此刻却几欲将她感动落泪。兮兮握上那拉氏的手,微声道:“姐姐,莫要再为名位之事烦神,这样安排,对我来说,已是很好。能在四爷身边,我欢喜的紧,其他的,都不重要……”

  那拉氏听得兮兮叫声“姐姐”,终面露喜色道:“难得妹妹如此深明大义,我断不会委屈了妹妹。你既叫得我声姐姐,又姓了乌喇那拉,我们便是真正的姐妹了,姐姐定会为妹妹争取机会。”说完,握住兮兮的手重重按了一下。

  接着又与兮兮随口说了一番闲话之后,那拉氏便起身告辞,在门口驻足回头道:“你可要亲自挑个日子么?我给你们行圆房礼。”

  “这个……”兮兮一时语促,想到在古代当个大老婆实在太不容易了,不但要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持家有道、还要为丈夫张罗着娶小老婆,并且不能争风吃醋,甚至还要在丈夫与小老婆之间拉皮条!顿时让她感觉身为一个小老婆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只要等着相公来宠或是巴结好大好老婆就行了。

继续阅读:第23章 绯云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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