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姞儿乖,姨娘唱歌给你听……”只见兮兮唱着唱着便把自己唱得昏昏欲睡,还是姞儿“咿咿呀呀”地抗议才叫醒了她,刚揉揉眼,就见那拉氏与李氏仪态万地走了进来。
“辛苦妹妹了。”李氏含笑接过姞儿。
“没什么,不就是带孩子嘛,姞儿很听话,我唱歌给她听来着。”兮兮说完便注意了一下姞儿的表情,果然又是满脸鄙疑。
“今儿娘娘见了弘晖与弘昐很是高兴,特赏了宫里请的‘阙声班’下午来府里唱一出呢!”李氏一派欢喜道。
那拉氏也满面春风道:“有日子没听戏了,兮然,叫宋妹妹、武妹妹也准备准备,‘阙声班’在京城可是一票难求。”
“是。”其实兮兮一点都不想听戏,在她眼里那帮人唱的跟姞儿唱的没什么区别。
到了下午,阙声班的诸位名角儿逐一登场。
望着舒兰、楚颜她们惊艳的目光,雀跃的神情,兮兮直呼无聊。唱的不过就是《长生殿》、《西厢记》,但是除此之外,这古时的贵妇们又没有别的娱乐消遣,只得耐着性子,装作饶有兴趣地陪她们看下去,并在心里暗自决定,下次教她们打牌。
“名角儿就是名角儿,这身段儿,这唱腔,就是不一般……”舒兰、楚颜她们议论道。
“那是,没个十年八年功夫下不来……”兮兮也随声附和。
“嗯。敢情兮然妹妹也喜欢听戏。”那拉氏笑言道:“你初入府,姐妹们也不知道你好个什么物什,下回给你做生日,咱们再请阙声班。”
“啊……”兮兮一脸黑线。
由于晚膳后实在无事可干,又天冷夜凉,只能洗漱睡觉,刚钻进被窝就见胤禛大步踏了进来。
“怎么歇得这么早?”胤禛坐到床边卷着马蹄袖说道:“也不等着爷!”
“四爷说过今晚要来了吗?”
“少装糊涂!”胤禛压上身来,抓住兮兮的手:“昨晚不是挺大胆的吗?”
“昨晚爷的胆子却不大。”
“少废话,你欠爷的,今儿晚上可该补上了?”
“今晚……身子不方便……”
“什——么——”胤禛咆哮道。
“噗嗤”一声,兮兮笑道:“骗你的啦!”
“坏丫头,看爷怎么收拾你……”
窗外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窗内却是“衣解金粉御,列图陈枕帐。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星眸合处差即盼,枕上桃花歌两瓣。多方欲闭口脂香,却被舌功唇已绽。睁开四目互相看,两心热似红炉炭……”
蜷在胤禛怀中的兮兮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直至今日,他们终于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黑暗中,兮兮寻着那最噬骨销魂的双眸,吻了上去,却听胤禛戏谑道:“刚才也没见你这般大胆主动……”
“你装睡?”兮兮面上微微一红。
“爷根本就没睡,又何来装睡一说?”胤禛狡黠地笑道:“你这般*,是在主动邀请我吗?”
“胤禛……”兮兮的思绪突然间飘去了很远。
“嗯?”
“你相信来世吗?”
“你信吗?”
“我信!”兮兮又往胤禛怀里缩了下,紧紧抱住他道:“我信世间真有轮回,不然,我又怎会来到你身边?”
“什么?”胤禛满是疑惑。
“呃……我是说,我肯定是带着前世的某种信念,这辈子一定要找到你,不然,也不会初次见面,便……便对你……”
“那到是!想当初有个挺没面皮的丫头还巴巴地写情信给我!”
“那信呢?你扔了吗?”
“这么重要的东西岂能就此扔掉?”
“我的信,在你心中,真有那么重要?”
“自然!贴在墙上还能驱魔辟邪呢”
“……你……你又笑话我……”兮兮抡起粉拳捶向胤禛。
胤禛笑不言语,也不躲闪,直待她捶累了,又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枕在他温暖有力的臂弯,兮兮问道:“胤禛,好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莫不是还有人会把我们分开?”胤禛抚上她头,笑道:“傻丫头。”
“那下辈子呢?”兮兮着急问道:“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下辈子,你还会记得爷吗?”
“我会的,直到三百年后,我依然还会记得你!”兮兮坚定的回答。
“这么肯定?”胤禛掠起她一束发丝,缠绕在指尖,下颌抵在她额头,缓道:“三百年的轮回,斗转星移,你若真还记得我,我便与你再续前缘!”
“好!我们说好的,谁也不许变,拉抅!”兮兮弯起小拇指。
“拉抅?”
“就是两个小拇指抅在一起,大拇指相碰,表示承诺了的事,一百年也不许变。”
“这才一百年,你不是说三年百都记得我么?”
“可如果你不记得我了,那怎么办?”
“嗯……我死后将你带着,就会一直记着你了,你愿意跟来么?”
“我愿意!我们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谁也不许食言!”
虽知历史上与他生同衾,死同椁的是那拉氏与年氏,但也许,也许会出现小小的意外也说不定,自己不也是个本来没有的人么……
“嗯!我与你说好了,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说完,胤禛便将小指抅了上去。
兮兮醒来之时,身边早已人去枕空,浑身酸痛难忍。想起胤禛整晚无休止的热情,悄然一笑,也真难为他又起的这么早便去上学。
小囡端水进来,见主子满面慵懒*,也暗自偷笑,兮兮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便背过脸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出去吧。”
“那可不行!”小囡强调:“四爷吩咐了,得随时准备好热水,待主子醒了进来伺候沐浴。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小囡伸手指了下床单,小声嘤咛:“还有这床单,也得换下,四爷说要亲自保管……”
这个胤禛,非要她以后在小囡面前抬不起头来吗?兮兮脸烧得像个煮熟的螃蟹,瞧向那斑斑落红。
过得几日,胤禛神秘地拿出了一幅材质似布帛的“红梅图”交于兮兮观赏,那红梅颜色较深,趋于暗红,绚烂盛放,旁边还题了一首诗:“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工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这是……”兮兮满脸的疑惑。
“怎么变个样子就不认得了?”胤禛满脸坏笑:“这床单……”
“啊!”兮兮惊呼一声,原来他竟以落红为底,奇修巧画,裁切得宜,构成了这一剪红梅!虽知他书法出众,却没想到竟也有这般情趣妙笔生花。
“你……这……亏你想得出来!要是让旁人瞧见了,可怎生是好?”
“旁人瞧见了也不知这其中奥妙。”胤禛将兮兮搂至怀中,得意道:“何况,这等私密之物,又怎能让旁人瞧见?娘子且放宽心神,为夫定当妥善保管。”
雪落紫禁,年关已至。
这是彻底剿灭噶尔丹后的第一个春节,喜庆程度自是不言而喻。凌晨时分,胤禛便带着嫡福晋与侧福晋进宫过年。
这个时候的兮兮心里开始苦楚起来,对月长叹,满腔的失落与寂寥,好在胤禛答应上元节那晚陪她出去逛街,便又强制自己岔开心神,去计划十五日后的上元之夜。
直到亥时,胤禛等才从宫中回来,没过多久,便又组织大家都搬个凳子坐在院中守岁。
在胤禛的规定下,这守岁真是件无聊又痛苦的事情!大冷的天一夜不能睡,还得正襟危坐,专注肃穆。这边兮兮思想还没刚开个小差,就被胤禛“咳”地一声给结束了;那边正要小声嘀咕两句,又被他投来一记警告的眼神,严厉制止了……
上元节。
“臭四,坏四,烂四,怎么还不来?”兮兮站在天桥上冻得啾啾瑟瑟,双手撮紧衣襟,自言自语:“还说要给我个惊喜,让我先等一会儿,我看是只有惊,没有喜,他不会是要放我鸽子吧……”
“四四——金四——金老四——”兮兮开始在人群中大喊,生怕他眼神不好使看不见自己。
“金四——金老四——”兮兮喊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声音也越来越低,正准备往地上一蹲歇口气,忽然瞧见那熟悉的颀长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若隐若现,忙飞奔上前,欲扑进他怀里。
这时人影稀疏了些,便也看得真切,却见那拉氏、李氏、宋氏、武氏齐刷刷地跟在胤禛左右!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所谓的“惊喜”?
“就知你喜欢热闹,这不,我把舒兰、楚颜她们也叫来了,咱们一家好好逛逛。”
“我已好久没瞧见这么多人了……”
“上次出来还是中秋的时候……”
“真热闹呀……”
胤禛啊胤禛,这本应是我们两个人的约会啊,你竟然……竟然把队伍搞得这么庞大!
兮兮满肚子不快,本想着上次出去有胤祥,这次总该是二人世界了吧,谁知,哎……
胤禛治家极严,妻妾也相处融洽,他竟真的以为女人心里一点醋意都没有?平时也就算了,可是约会有这么约的么……
本来满腹心思的兮兮见今晚花灯如昼,人流如潮,满街欢腾景象,那拉氏她们又逛得兴致盎然,也不好继续板着脸,既扫了大家的兴,又拂了胤禛的面子。捋顺心情,深吸一口气,也加入到妻妾和睦,共游灯市的行列中。
饶是胤禛才思敏捷,聪明绝顶,猜对灯迷无数,而猜对了的灯一律是不要钱白送的,一晚下来,兮兮与那拉氏她们怀里皆捧满了花灯。兮兮不禁联想:“原来胤禛不仅当了皇帝以后会省钱存钱,撙节裁减,现在就这么会过日子,府里一年不用买灯了!”
赚够了灯本,历史上有名的冷面王又陪着他的妻妾们逛了些胭脂铺、绸缎庄。
进了这样的地方,女人向来是走不动路的,奈何她们已经实在拿不下了,店家答应明天送货上门,一帮女人这才又转战别家。
看来,如果男人们能够一碗水端平,女人们也能够把心态摆正,妻妾之间友善相处并不是神话。只是,这样的情形持续得了一时,又能持续得了一世吗?
三月。
康熙授诸子世爵,封皇长子胤禔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俱为贝勒。
至此,随康熙亲征噶尔丹的皇子均获封爵。
但由于胤祉只比胤禛大一岁却封了个郡王,让他大感不平,心中恼火,在家好生发泄了一通。
今日在书房憋了一天,总算想开些许,便踱步来到若水阁。只有她,这个如初春般明媚的女子才能让他发自内心的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