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冷直入心脾,即使穿上了鸭绒大衣也会瑟瑟发抖……安韶诺,你究竟在哪里?快些给我个借口离开这里吧!
……
深夜,树林
‘果真致死?’
‘暴露了,这是宇少爷亲自下的令。’
‘那可是成潭小姐的……’
‘致死!立刻动手,以绝后患!等等……有人来了……’
‘哈唉……’穆笑棋连着赶走几个瞌睡虫,‘若不是逼不得已,真不愿意在夜里行动……’
对于非正常人的行为,尉帧玄应早已司空见惯了,但今日却又被其吓了一跳。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在高速跑动中还能若无其事打哈欠的,不会撞到东西么?
‘昨日那宅中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你是指那道被石柱挡住的暗门?’接上话。
‘你也注意到了?’他有些小小的吃惊,那不是没有跟上来么?是在什么时候看到的?
‘虽是荒寨一座,杂草丛生……可那石柱附近的花花草草也太多了吧!你眼睛还真是好,昨晚那么暗也可以注意到杂草!’
他滴汗!‘完全没有注意到杂草,是那‘贾’长老的眼神三番四次揪着那暗门方向,今早我回去察看过,那儿有通风迹象,像是有伏在地底通道的样子。’
‘晃了大半个月总算有些收获。救人这种事以后可别找我,特别是在这种无聊的小镇,简直折寿……’
‘这事儿本身就有些古怪,即便是安韶诺招惹了旭和园而连累到任府,如今她都跑了,何必继续软禁他们?而且照石如意的说法,邢宿的弟弟邢佑不是也叛变了么?这样就更没有理由囚禁他们了……’
‘说得也是哦!’相对尉帧玄的心思细密,穆笑棋对此事的反应似乎就有些迟缓。怎么说他也是半个当事人,竟然对如此明显的疑问没有一丝察觉,只知道热热闹闹地集中救人。果然外人的事儿始终是外人的事儿,连半个脑细胞也懒得付出,他的聪明才智也太过自私了吧!
二人加紧了脚步,来到了左宅。今夜不同于昨日,一轮明月垂挂在天,古宅的暗夜惊险值连连下降。再加上顾炎邢宿被委派到右宅吸引‘可疑驻守人员们’的注意,这左宅的鬼影传说恐怕不会出现在今夜了。
石柱附近,尉帧玄顺着穴风来源向前摸索着,约摸半个时辰过后,果然在树丛的隐秘处发现一个暗洞。此洞周围荆棘丛生,无论白日黑夜,远远望去看似黑洞洞的树桩。尉帧玄由得双手深入向内探去,才发现这所谓的‘树桩’深不可测,丝丝凉风从内而出。‘看来是这里没错!’他拔剑砍下部分荆棘,勉强侧着身子进了洞穴。穆笑棋回头四下查看一番后,跟着闪进洞内。
洞内狭窄潮湿且带着一股霉腥味儿,对于身材高大的二位‘闯入者’来说,只能勉强正着身子前行。尉帧玄点了个火折子向内探入,四周滴滴答答的水声,似乎是昨日那场大雨的积水还未散尽。从水声的回声可判断,树洞深不见底,如此行径不知要走到何时。两人向着洞内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只觉得眼前的路蜿蜒崎岖,时上时下,而两旁的洞壁要不是布满藓苔顺滑的令人难以扶手,就是坚硬锋利尖锐的还是令人难以扶手。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不会是李旭宇特地挖了个山洞玩儿我们吧?’郁闷许久的穆笑棋终于按耐不住性子抱怨起来。虽然前边的领路者依然表现出冷静沉稳的态度,但从他加快的步伐以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中可以看出,这位仁兄已在爆发边缘徘徊许久。若不是前方道路忽然豁然开朗,只怕这山洞将会被二人的怒气炸飞了天……
左边,漆黑的小路继续延伸到看似无尽的山洞深处,右侧,小路逐渐向下探塌陷,与下方的断路相连,向着塌陷方的下处望去,他们竟然看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纯天然型的水牢——根据洞外的气候来左右牢内囚犯的受刑程度,例如昨日后半夜的那场暴雨,致使塌陷处的地沟完全被水淹没。二人放低身子朝着水牢中间望去,那牢中竖着两根齐粗的木柱,任家老爷子同他的两个女儿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柱上,腰间以下全部已完全浸入水中。
‘从昨夜到今夜,这下半身怕是烂了……’穆笑棋对其三人处境深表同情,他伸长脖子轻声叫唤着,‘老爷子,你还活着么?’
‘笑棋……’对面传来一句熟悉的回应后,随即便是令人绞心的呻吟声,同是另外那根柱子上绑着的两个女人却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反应。
‘赶快救人。’尉帧玄似乎是在给自己下命令,他跃入水中摸索着来到柱前。柱上的老人几经折磨,早已失去了昔日福态,一副身子骨瘦如柴,并被这寒冷的地下积水‘刺’得瑟瑟发抖。
‘玄世侄也来了么?’透过天洞的月光将老人的脸颊照得格外苍白,他抖动着发紫的嘴唇,勉强说出几个字来。
尉帧玄郑重地点了点头,取出小刀割断捆绑老头儿的绳索,将老人交与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穆笑棋,‘先把任老爷背上去吧!我去看看她们……’
‘知道了!’他背上老人沿着原路上了水牢边高处的石路,脱下外褂给其暖身,同时又递上随身带着的水壶,‘老爷子,你倒是轻了不少,看来不用再为体胖烦恼了……’
老人勉强一笑,便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下方,尉帧玄淌着水来到绑着两位任家小姐的柱子旁,那处没半点生息,死一般的寂静。他双手搭上二人的颈部,实感两处微弱的脉搏,这才稍稍放下心,解下其中一人先行往石路移去。
三个昏迷不醒的人,两双无可奈何的手,尉帧玄苦笑一声,一背一那还差一个肩膀。若留下一人看护,另一人去搬救兵,万一遇到偷袭,怎能保证那留下的一人保得住三个‘活死人’。
若二人都留下看护等待救兵,只怕这三个‘活死人’真要变成‘死人’了。还有就是另一个一直令他疑惑地问题,‘我们一路进来太过顺利,即便顾炎他们为了转移注意而去了右宅,
这左宅直通水牢的地道也太过安静了吧?’
‘这两座宅子在邕宁可是出了名的荒废,派多人驻守容易暴露……更何况,顾炎他们都敲锣打鼓地惊动了守卫,自然全去到右宅那边……’目前为止这也是最乐观的解释,比起这个,穆笑棋更担心的是如何将这三人搬回客栈……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黑洞洞的前方传来零落的脚步声,邢宿的一声叫唤犹如一群饥肠辘辘的狼群上方下了一场‘羊’雨,穆笑棋兴奋之余差点没给他个拥抱,只是一见到走在前头的九天鹰便自行打了方向,闪一旁乐去。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尉帧玄的表现极为正常,一边示意二人过来帮忙,同时也不忘疑问解惑。
‘我二人先你们去到右宅,正巧遇见贾道长同一貌似守卫之人商议着将死囚今夜致死。顾炎将那二人制伏后,得知爹与小姐们果然被囚禁于此,只是没想到左宅与右宅有一地道相连,原是旧户为了逃难所挖通的地洞,顾炎已将贾道长押回客栈让石如意看着,
我摆平了十几个守卫同顾炎会合才下到地道……’
‘十几个守卫?果真都去到右宅了!’竟然让那说中。
‘不知小小的一个右宅竟能藏下如此多人,我还真被吓了一跳……’邢宿一面在前领路,一面详加解释,尉帧玄同顾炎则分别横抱起任家的两位小姐,留下了个又重又无趣的肥腻老头儿给了穆笑棋。此时竟出乎意料地安静,背上任老爷子,低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好半天,那突然抬头道,‘贾道长果真由石如意看着?’
邢宿点头确认,‘有何不妥?’
他无奈苦笑,‘恐怕等我们回去是见不到他们了……’
直到众人回到客栈看见空空如也的厢房后,才真正了解到穆笑棋那时候的意思,贾道长跑了,石如意不见了,五儿趴在地上睡着了(打晕了)。众人安置了三个昏迷不醒的的‘重伤人员’,叫醒了一个晕晕乎乎的‘连带人员’后,邢宿的房间再次成为充满硝烟味儿的会议中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绑在这里的……’顾炎第一个发表不满,随后将发言权交给了临时搭档邢宿。
‘会不会是贾道长挣脱了绳索打晕了五儿挟持了如意?’他自言自语着,‘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还是你说吧!’尉帧玄将绣球直接抛给了穆笑棋,从最近的胡言乱语看来,这家伙应该是知道得最多最详细的……’
摇着脑袋,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半响才从嘴中蹦出了两个字,‘五儿!’
原本还昏昏乎乎的小丫头突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灌了口水下肚,笃笃定定地发起言来,‘石姑娘将我打‘晕’后,替贾长老解开了绳子。两人一同出了客栈向西行,询问完了小二我就回到了房间,倒在地上继续装成被打晕的样子等你们回来。据公子先前吩咐,要有随时被石姑娘袭击的觉悟,但不能真的晕倒……再则,要随时观察石姑娘的行动,及时向公子汇报……再则,没有公子吩咐,不能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再则……’
‘好了,五儿,你去睡吧!’穆笑棋在那妮子透露更多不利信息前,渍着牙把她赶出了房间。待回头无害的时候,却已感觉到三双狼眼正瞅着他讨个说法。
‘一定要说么?’
‘说!’
‘哼!’忽然拍桌而起,他倒是成了怒气冲冲的那个,‘若不是昨日各位屈服于那女人的眼泪攻势下,怎么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三双狼眼的威力直线下降。尉帧玄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他最烦女人哭。顾炎游离着目光寻找着借口,他见不得女人哭。邢宿干脆干笑几声,他,纯心软。
‘即是这样,也别怪我耍手段以五儿为线。不让你们亲眼看清那个女人,就算嘴巴说烂了也没人相信……’他悠闲地喝了口茶,继续道,‘她放走贾道长可不是因为那夜在左宅与那道士一见钟了情,更多的是为了安韶诺的下落……’
‘安韶诺的下落?’
真是语惊四座的一句总结,安韶诺这个敏感的名字终于被赤裸裸地摆上了桌面。
‘可她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安韶诺的下落呢?’顾炎不解。
‘甚至为了找她宁可同旭和园合作!’尉帧玄更是不解。
‘原因很简单,她的目的同红苗一样,想要利用安灵皿给白苗带来昌盛……’
‘这不可能,穆兄你可别忘了,如意可是一路来最为担心安韶诺的安危,最为照顾她的……而我们不是也多次受到白苗的照顾……’
‘善待起初应当是真心,但日久未免会变质。若这些虚有的善待只是为了让安韶诺减少警惕而对其加以利用,这样的行为同红苗的手段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