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原卜!’
‘安姐姐!吃糖糖!’
‘谢谢你,小崇胖子!’
‘安韶诺,奶奶叫你过去一下!’
‘知道了!’
‘没家教!’
‘你是在说你自己么?’
万里岛五十岁以上的男男女女们似乎都躲着她,安韶诺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特别是每每当她提及穆笑棋,众人都把她当精神病似的对待。
‘你们才疯了呢,一个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
‘丫头,一个人在嘀咕着什么呢?’卢婆婆驻着拐杖,修剪着屋中的花花草草。
‘没什么!’卢婆婆的屋中,安韶诺忽然被一种奇怪的味道所吸引,有些薄荷的凉爽,还有些梅子的清甜,她伸着脑袋嗅了嗅四周,
这种味道好熟悉哦,‘这是什么味儿?酸酸甜甜的,还夹杂些薄荷味?’
‘细叶罗勒,神香草,是我孙儿身上特有的味道,我制成药袋使之随身携带以便驱毒。’
‘孙儿?笑书?可他身上并无此味香啊?奇怪!’她再次嗅了嗅,鼻子似乎是因为摄入了太多味道而暂时失灵,怎么也找不到先前的味道了。事实上是那奸猾的老太婆暗自下了五六种混合香,要不然真怕安韶诺那小狗鼻子引得她找到穆笑棋。
‘丫头,你可有心上人?’
安韶诺被这问题吓了一跳,‘怎么连婆婆也八卦起来……’
‘中了忘心必有心上之人,婆婆好奇而已……’
‘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
‘臭丫头,不愿说便罢了,跟我打什么哑谜。婆婆只是想,能叫你这丫头动心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卢太君见她有了羞涩之意,继续说道,‘既然没有心仪男子,等你忘心痊愈时,不如下嫁给我的孙儿,如何?’
‘笑书?这怎么行?你还是帮他另外物色吧!’哼!跟那个臭屁小子过一辈子?她还不如去租个尼姑庵做房地产。
‘我座下子孙满堂,又不只这一个孙子,给丫头的必定是跟你相配的……’
‘哦?’安韶诺的眼睛呼哧呼哧地眨着,似乎很有兴趣地就这话题讨论下去,‘长得帅么?’
‘你说的是相貌?脸蛋精致却不乏男人气质!’
‘身材呢?’
‘身形修长结实!’
‘性格呢?’
‘热情开朗机智聪敏!’
‘家世呢?’
‘有车有房有地有梁,就我们穆王府的势力,还需要担心家世么?’
‘说得我心痒呢婆婆!’安韶诺窃笑,‘这样的人我倒是见过五六个,京城有,成都有,广西也有,谈情说爱还是免了,见见倒是无妨!’
‘丫头!你想得美,跟我做买卖,哪有售前看货的道理!’
对于美丽事务的向往,安韶诺从不示弱,‘既是跟婆婆说的一样好,想必说媒提亲的也不少,这时候找我做孙媳妇,应该连做妾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为了治好你的忘心,我连孙子都卖了,你就不愿屈身做个妾?’
‘做妾就好像是做人情妇,只是公开合法地养在家里罢了。要我讨着男人的脸色过日子,我才不要,几个女人争一个丈夫,太便宜那个男人了!’
‘既想找个帅气的,又想找个有钱的,还想一人受宠的,丫头你还真是难伺候!’
‘那是现代女性择偶最低限度,虽说英俊富有常常不可兼得,但一人受宠那可是基本要求!难不成婆婆喜欢过那种争风吃醋的日子?’
‘如此看来,喜欢你的男人都应该有只爱你一人的觉悟咯!’
‘他可以没有这个觉悟,但是要给我休夫的自由!’
‘若都符了你的意,这卖身契你签不签?’
面对老太婆的挑衅,安韶诺可有些来劲了,‘婆婆找的到再说!’
‘丫头,婆婆我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庄家,跟我打赌小心赔得血本无归!’卢婆婆神神秘秘的说话方式弄得安韶诺很不自在。她正想斟酌着她的话语玩个现套,
门外却传来粗暴的敲门声。两人还未来得及作声应答,磐爷的脑袋便挤进屋来,就着一脸的老泪纵横,扯着嗓子大声叫冤。
‘我的小旺才,我的小旺才!!!’
‘是那条短尾巴的小黑狗么?难不成给人炖火锅了?’昏迷前的那几天还老看见那狗狗蹦悠,原卜和笑书在她的纵恿下,打那狗肉火锅的主意许久了,这会让谁捷足先登了?
‘又给人腌了!又给人腌了!’
磐爷伤心地都快说不出话来,卢婆婆安慰也不是,劝服也不是,那小兔崽子还真是记仇!安韶诺挠了挠脑袋顿时恍然大悟,‘那小黑狗原来是公的啊!’磐爷哭得更厉害了。
门又被敲起,接着出现的是地公,也扯了张老脸泪流满面,‘又给剪了,又给剪了!’
卢婆婆的火气直线上升,‘景婆的岁岁保命么?’
地公委屈地点点头,‘这可是老伴儿栽种了十年的新种儿,光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根枝了,我看是救不活了……’
‘卢婆婆!’一声撕心裂肺,六猪婆驾到。手中捧着一个铁盆,盆中盛满烧完的灰烬,满脸泪水毫不凄惨。这也够明白了,她老公死前送她的松花汗巾只怕是没了,这小子怎么连十年前的玩意儿都带在身上。
来人们哭哭啼啼吵吵闹闹,安韶诺只当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并不值得关切,也就拍拍肩膀给个拥抱安慰安慰了好。谁知屋外突然乱哄哄地,不知是哪个多事之人随口嚷嚷着,‘地公给景婆的情书给挂在村外了,那景婆气性大,这会儿在家锁着门要寻短见呢!’‘老伴儿!’地公脚下一蹬飞身而去,屋里屋外乱作一片。
‘卢婆婆,今天不管怎么样都要那小子出来解释清楚……’磐爷一个冲动,顾不上一旁六猪婆又挤眼睛又拉衣角的,口口声声地要讨个说法。
‘大家跟我去村口看看,你们两个小孩子留下陪着丫头。要是再有几天前的事儿发生,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言下之意就是好好监视着安韶诺。
卢婆婆眼见丫头那两贼眼珠子提溜溜地开始转了,赶忙吩咐了众人集于村头,留下前来看热闹的穆笑书同原卜管理安韶诺的一举一动。
‘他们说得那个什么小子指得是谁?’众人不自在的样子太过明显,安韶诺非但不是傻子,还是个观察旁人的老手。
‘不关你的事儿不要多问!该干嘛干嘛去!’笑书可不是个扯谎的料儿,只得用他的绝招‘目中无人’杜绝一切疑问。
‘即使卢婆婆点明了让你监视我,也没必要做得如此显摆……难道这岛上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卜扯扯笑书的衣袖,给了个眼色让他平稳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岛上知名的小恶人作恶,而卢婆婆又是万里岛的元老,因此叫她老人家去管管而已。而我们在此,并不是为了监视安姐姐,只是又怕出了差错,像前几日那样……’
好个聪明伶俐善解人心的丫头,既然开始绕着圈子捣着浆糊了,自然是再也问不出什么。她转头对着笑书轻哼,‘好好向原卜学学,即使要堵上别人的口,也应该说得礼貌动听些……’
笑书虽无具体表情,牙齿倒是痒痒的真切。而原卜,脸颊绯红不便言语。只是个年仅十五的丫头片子,再怎么聪慧机灵,扯谎的伎俩还不够火候,哪禁得起安韶诺这般调侃。
‘你们两个放心,即使我的好奇心再强也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既然大家都有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就干脆装作不想知道,也算给足了面子……’安韶诺言毕,便理所当然地推开大门向外迈步,谁知后领口却猛地被人提起,随后眼前一晃便栽到了床上。随着原卜一声惊呼,笑书在后拍拍手掌,冷言道,‘你在这儿给我好好呆着,我可不愿为了你而受奶奶的责罚!’
这简直就是囚禁,可恶的小鬼!安韶诺吸了吸鼻子倒也安静下来,自顾自地面朝着床内背对他们。
‘安姐姐,你不要紧吧!’原卜有些担心,凑上了身子左右查看。
‘没事,死不了……我现在想睡觉,你们出去吧!’声音懒懒散散的,似乎很不高兴。
‘我们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去,省得你又出什么花样连累我们……’笑书搬出了凳子大刺刺地坐着喝茶,原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哼!’她冷笑一声,‘万里岛的人偷窥都上了瘾,就连他人睡觉都要窥视一番,你爱呆多久就呆多久,本小姐不伺候……变态!’
‘你!’
原卜连忙拉住一旁脸色剧变的笑书,以防他一时气性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安姐姐,既然你要睡觉,我们在屋里也不怎么好。都在隔壁呆着,你要是肚子饿了,心情闷了,叫一声就行……’她拖着那尊贵的京城少爷离了房间到了旁屋,这才松了抓着笑书的双手。
‘原卜,留她一人在房里太冒险了……’
‘安姐姐挺可怜,有事都瞒着她又不给她自由,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可怜?她即使是一个人也能找着享乐的法子……’
‘可你看她刚才的样子实在有些怪……难不成是你方才那一摔,把她摔坏了,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你二哥哥可是会杀人的!’
‘若是没看好她,奶奶一样会杀人……’
原卜嘟噜着小嘴不知怎么个接话好,她伸手拍抚着笑书的胸膛替他顺着气,那天下第一拽的穆家小少爷这才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奶奶只叫我们看着她,并没让我们锁着她,更何况,你大哥定是暗中守着,要真有什么事儿,不怕没人照应。’
笑书信服地点点头,只一会儿就听见隔壁哐啷哐啷的几下巨响,接着便是磁啦磁啦尖利的声音,差点没将这二位的耳膜拉出个口子。笑书耐不住性子,头个冲出了旁屋去开正屋的门,那门似乎是从里反锁了,使劲推着却怎么也打不开。‘安韶诺!安韶诺!你快开门!’他狠命拍打着房门,
要不是原卜在旁拦着,那卢婆婆八成得找十个木匠来修她的那道门了。里面逐渐没了动静,笑书同原卜相互会心一望,拔腿下楼就往屋后跑去。
卢婆婆的房间位于万里岛唯一一家客栈‘万里远行终一停’的二楼,楼下是招呼房客吃饭喝茶的大厅堂。房间向外正对下是一个暂时寄放马匹的小驿站,卢婆婆房间的大窗口就通着那驿站的棚顶。此刻,那棚顶上正凄凄惨惨地挂着一根白绫。要不是早知道这是安韶诺逃跑用的家伙,没准万里岛第二天的头条会成了某某怨女上吊的风言风语。二人到时,早已没了那女人的踪影,笑书竖着耳朵远远听见有马匹奔蹄的声音,他拽上原卜跨上一匹黑马,向着马匹奔蹄声那处跑去。
二楼窗内,安韶诺目送着两人远离了视线范围,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她笃笃定定地拉进白绫将窗户关紧,再废了些力气把那红木桌子搬离了大门,接着向着房内敬了个礼,光明正大地从那个叫‘房门’的地方走了出去。爬窗出走并不是她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