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骑着黑马一路狂奔,不久之后,别说是马匹的影子,就连马蹄声都消失不见了。笑书正犹豫着是否要折回去看个究竟,就瞧见不远处的小树林中,他那游手好闲的大哥正握着鱼竿假惺惺地学着别人玩垂钓的把戏。他跳下黑马快步上前,‘二哥!’
‘那帮老家伙们还真够缠人,竟然派你前来拿我!’
‘二哥没有暗中守着安韶诺么?’笑书有些吃惊,亏得他还口口声声地称安韶诺为他最重要的女人,那妮子现在跑得都没影了,他还有闲情在这儿做什么渔翁钓鱼。
穆笑棋扬起嘴角随意地耸耸肩,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有你们看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穆笑书熟悉那个笑容,他那聪明一世的兄长明明就是把一切都掌控的好好的,现在却又用摆笑装无辜的一套来笑话他们。本身被那女人摆了一道后他就有些憋气,现在竟然还被二哥嘲笑,
冷哼一声后,居然扑通坐了下来拣起草根来咬——既然那个正主儿都不急,他在那儿还瞎折腾些什么。那两个爷们各怀鬼胎,一个端坐钓鱼,一个仰躺咬草,看得原卜在一旁心急如焚,这些男人都是傻的么?放着正事儿不去理会,反而在此赌气争强。
‘你们两个就呆着晒太阳吧,我可是要去找安姐姐了!’原卜有了些脾气,甩下话后转身就要牵马。
‘给我回来!你又不会骑马,牵马做什么?’笑书吐去口中的草根,向着原卜吆喝着。
‘原卜,你要去哪里找?’穆笑棋问道。这小丫头挺不错,配给他那拽拽的弟弟一点也不浪费。
‘先去村口找找看,韶诺姐姐之前有听说出了事,跑去看热闹也是有可能的……’
‘她不在那里!’穆笑棋丢去了鱼竿拍了拍手,轻叹一声站起身来,‘那女人这几天盯上了北岛的黑莓林,这会儿应该往那儿去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原卜不解,这个做大哥的并不会占卦的,何以说得如此坚定。
穆笑棋眯着双眼凑近她,仔细看看还真是个温柔乖巧的俊俏丫头,‘原卜,笑书不见了该去哪儿找他?’
‘沙滩附近的石堆上或者是小山丘的草堆里,笑书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原卜不加思索地答上,奇怪的人,他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穆笑棋反问。
‘二哥!’穆笑书越听越不对劲,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双颊通红却沉着脸,‘原卜,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既然知道那女人在哪里还不去找。’
‘对哦!找人找人!’
穆笑棋乐起来,他那臭屁的弟弟竟然也会脸红心跳,‘你们两个自己玩乐去吧,那个欠揍的女人我亲自去把她抓回来……奶奶若是怪罪下来,就都推在我身上好了,我自有说法。’
‘可万一安韶诺……’
‘发作么?那就发作好了!’他收起扇子跃上黑马,理所当然地打断了马儿用午餐的美好时光,完全不理会那畜生哀怨的目光,穆笑棋一记叫喝一个拍打,它虽然不怎么情愿却也识相地驮着恶魔扬长而去,果然,就连万里岛的畜生都知道此人得罪不得,它还想快快乐乐地做匹,免遭旺才断子绝孙的罪。
‘马被他骑走了……’
‘完全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笑书苦笑。
‘能被他在乎着,不知是安姐姐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在乎着安韶诺,不知是二哥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方才你二哥饶了一个圈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怎么知道安姐姐是去了黑莓林?’
‘他回答了!’
‘???回答了??’
‘嗯!’笑书的耳根又滚烫起来。
‘我还是不明白……’原卜歪着脑袋细想。
‘你罗罗嗦嗦的要到什么时候,快点回去做饭!’
‘知道了知道了!’原卜轻叹着,最近笑书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这四面环海的万里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没有中原那般秀丽景色,却也是有山有水,有湖有林,不至于郁闷死岛上那百余口人。安韶诺发现这个黑莓林是在几天前偶尔下水摸鱼的时候,远远望去有一片藏在深处的林子,由于这些年来,像安韶诺这样游手好闲在湖中抓鱼的人少之又少,自然不会有人从这角度观望,当然也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那片林子。
那林中的树木虽花叶呈绿,却远远望去似乎被一股黑气笼罩,安韶诺哪还有什么抓鱼的闲情,套上鞋子就往那林子去了。摸进林子没多久就揭开了黑气环绕的谜底,这是一片黑莓树林,九月正是这果子成熟繁茂的季节,虽还有些许红嫩晚熟的梅子躲在其中,林中遍地饱满盈润的黑莓早已勾走安韶诺的馋心,若不是后来见笑书渐近而怕他毁了她采莓解馋的雅兴,那女人恐怕是要贪婪得吃到肚撑不算,改明儿联系了外岛的水果贩子做起贸易生意来也是有可能的。
今日村里乱糟糟地叫人好不心烦,好容易甩开了那两个小孩子,安韶诺便蹦蹦跳跳地来此独享黑莓时光,为了吃了便宜还带份外卖,就连打包盒都准备好了。
那妮子从腰包中掏出一副自制手套带上了手,可别小看了这些妖精似的黑莓树,那刺可是连玫瑰都比不得的,说起窃莓偷香,她安韶诺可是老手中的熟手。一切准备就绪,那小妮子环顾四周一番确认没有尾随者后大笑三声扑进了黑莓林。
就小妮子的那点牧犬鼻子的伎俩,当然嗅不出起伏的危机,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跟着她进了林子。
安韶诺手中的篮子‘啪啦’一声掉落在地来了个底朝天,在怨声还未四起前又被那妮子狠狠跺上了一脚。
‘救命啊!’遇见来人,安韶诺竟下意识地朝天呼救,接着丢了篮子向后迈开步子,逃跑的意向绝对明显。这年代,见人如见鬼的事屡见不鲜,那可怜的小女人心知肚明打不过也逃不过来人,却再也唤不起理智,竟拣起石头向他丢去,以换来微不足道的逃跑时间。
他轻而易举地躲过飞石,伸开长腿一步跃上,大力拽住那妮子的胳膊,粗暴地将正要飞窜的她扯了回来。‘想跑?’
四方园的信息网真是四通八达,竟然让他找到这里来。‘哈哈!请大侠放过我!’
他皱着双眉极力压制怒气,一张坚毅好看的脸几乎扭曲变形,‘还想装傻?’
她无语,只能暗自求神拜佛,给她留个完整的耳膜。
‘你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尉帧玄低沉的声音积满了怒气,差点没把安韶诺震成内伤。
她闪烁着眼神,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陀奇大的黑莓上这才轻声抗议,‘并没有躲你,只是照着先前说好的,桥归桥,路归路,自己管好自己的事而已……’
‘你!’他无言以对,拽着她胳膊的手愈发用了力道。谁叫当时在紫云山因为一时之气抛弃了眼前的‘小怨妇’。
‘尉帧玄,你放开我!’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好几次,却因屡屡失败而懊恼,这男人向来力气就大,现在竟然还养成了‘仗势欺人’的习惯,几番挣扎无用,安韶诺鼓起勇气与他对视,‘你究竟想怎么样嘛?’
‘跟我回去!’他霸道着,钳制着她的双手越发紧了些。
‘你当我是什么?’她极力控制着满心的委屈。
尉帧玄望着她,懵了。这等表情是他不曾见过的,如此委屈,如此幽怨,究竟是什么把那个四方园中精灵古怪,无忧无仇的安韶诺变得如此忧沉,她的言行她的举动无一不诉说着她的艰辛坎坷,她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尉帧玄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他只是想要保护她,想要至宝般地珍惜着她。那时在紫云山,任性好强的言语一出他就后悔了,尽管是安韶诺先提的分手,可那个时候的他为何就没挽留,甚至都没有问缘由?是为了男人所谓的面子还是他那该死的自尊?他沉默着,将安韶诺紧紧地拥在怀里。整整一年,安韶诺的离去又是整整的一年,他对自己的折磨也是整整一年,这次绝不放她走,他一定要得到她,即使不是她的心也要是她的人,他渴望她的回来已经失去理智了么?尉帧玄被自己的这种想法着实吓了一跳,待他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安韶诺的身躯早已被他压在了身下,天,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安韶诺被吓到了,那个她所认识的尉帧玄向来待她温和,即使有时使些性子却不至于粗暴野蛮,此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就像是只兽性大发的狼。安韶诺叫不出声来,
脑中自然地将这种行为定义为‘强暴初期’,她不要变成这个样子……尉帧玄撕开她的衣襟,双眼却是迷茫的。安韶诺的双手被固定在头的上方,胸前的衣襟早已被那个‘疯’了的男人扯坏,眼看着他的魔爪就要抚上她的前胸,她挣脱出了右手,霎时就给了他一巴掌。
时间就像是停止了,尉帧玄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他从安韶诺的身上挪开了沉重的身躯,那女人就像是受了惊的小鹿,踉踉跄跄地退至一旁。
‘韶诺……韶诺……我!’
她背对着他。微风吹过,安韶诺残破的纱衣被风吹起,没有意料中的雪白肌肤,她的背部布满了狰狞丑陋的鞭痕。
‘这是?’他惊呆了。那些疤痕条条深陷,有些还有横面的印记,分明就是带着倒刺的长鞭所造成。
‘你看到了?’她稍许摆弄了下衣物将那些伤痕遮住,‘是不是很难看!’
看着那一大片丑陋的疤痕替代着原有的雪凝般的肌肤,尉帧玄心头一紧,同时也明白了安韶诺离开他的原因,他曾经对她的承诺,曾经对她的爱护就在那雪白的肌肤遭遇鞭打的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无法想象这个小女人需要用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来承受这种折磨以及侮辱。对安韶诺来说,失去了安全感便是失去了全部,她过去不止一次地用行动证明着这个原则,而他应该更早发现这点才是。
他怨恨着,懊恼着,后悔着,那些疤痕就像是一张狰狞扭曲的脸,在他和安韶诺之间划下了一条深深的裂痕。跟他回了京城又如何,得到了她又如何,每每看见这些鞭伤,他可以停止对自己的责备么?注视着她的眼中逐渐远去的光,尉帧玄明白,这个女人不再是属于他的了,而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远远地躲着她并用自己毕生忘记她。‘对不起!’他闭上了眼,
默默地站起身来。安韶诺跪坐在原地并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安韶诺聆听着背后的动静,还是忍不住回头偷望了一眼——那个男人就这么走了,没有丝毫失落犹豫,渐渐地,他的背影被黑莓林的雾气所吞噬,即使她再怎么揉眼也看不见了。
又落跑了!安韶诺的鼻子一酸,再也挪不开捂住双眼的手,她恨他那个逃避责任的抉择,假装着如何伟大崇高地为他人着想,最后考虑的还不是自己的感情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