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不怕死活地摇着那把碍眼的扇子,‘不拿你的册子如何知道目的地,不知道目的地如何安排行程,既然我供你吃喝,必然要将就我的走法。不过我包你二个月内到达广西。’
原来他早就打算与她同行,还安排好了行程。那刚刚的一出‘逼供’完全是为了满足他的个人喜好咯?贱人~~~~
她又犯懒,拍手赞成‘懒人有懒福’的定论成立。
十几天来,从翻过几个山头到穿过几个树林,依然是眯着双眼,扬起笑脸。随着那个软脚的男人一路来到了驿站,等小心翼翼地接过他递来的缰绳后才客客气气地提问,“我们这是去哪里呢?”
他默不作声,实在不愿意那么早就破坏了小女人的美梦。
“我们不是去南阳吗?总觉得方向有点……”早看见他笑得那么坏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她还真当天下有被占便宜还笑的像花痴一样的人,何况是那么精明的男人,这样看来,那个弄不清楚状况的角色越看越象自己了。“你到底要把我拐去哪里?”
“拐?”穆笑棋装出一付既无辜又吃惊的模样,笑虐的眼神明明流露出“不是你要跟着我吗?”
安韶诺只感到太阳穴边青筋暴起,眼前的男人被千刀万剐的画面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她讨厌精明的男人,更讨厌利用别人的把柄来耍精明的男人,要不是他的头顶上不时地闪着金元宝的光芒……
“安韶诺……我们去成都府。”
“什么?”金光闪闪呼地不见,穆笑棋的头顶上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加上他诡异的笑容注定这回要客死异乡。“四川,多么可怕的地方,我不要……我不要……”
‘四川有什么好怕的。’他大掌一起将她拽上了马,没人理会她无力地呐喊。
这就是结果,安韶诺耷拉着双肩,愁眉苦脸地望着一桌的美味佳肴。自从几天前被迫来到成都府的一家大户人家,她的鼻子就好像打开来的水龙头管,鲜血从此源源不断,这还真要归功于穆笑棋每天亲自挑选的麻辣宴。最惨的莫过于开始那段日子,舌头没有了知觉不说,嗓子疼痛得更本说不出话来。那个该死的男人还每日准时来她房里幸灾乐祸一番,满桌子清润压火的羹羹汤汤完美地解析了他虚伪的本性。
“怎么,又开始每日膳前怒视?”无害的笑脸敏捷得躲过直飞而来的筷子勺子,很准时地对上那双恼怒的大眼。“还未习惯成都府的膳食?”
“可恶!”她抑制住掀翻桌子的冲动,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现在应该在南阳府吃着芝麻叶面条,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成天对着水煮鱼……”
“都说了按照我的路线走,先来成都府,再去南宁……至于为什么成天让你吃辣椒,那只是惩罚你的第一步,谁叫你偷偷下山,害得我被众人攻击,颜面丢尽,追溯到更早以前的话……。”
不要再提那记‘耳光’事~安韶诺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可是我已经被你抓住了……”恐怖的男人,这么记仇。
“既然被抓住,当然什么事都是我说了算,你要是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开。”
贱人!!!!!!!她又有了要掐死他的冲动,鼻间却猛地感觉有种热乎乎的液体直流而下,滴滴嗒嗒瞬间映红了一大片桌布。“唔……”
虽然两个月以来一直听她叫嚣着在流鼻血,却不曾亲眼看见,眼前的情形显然吓得他一身冷汗,“安韶诺!!!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来真的?你还真敢说,托你的福。”尽管用手捂住了鼻子,鲜血依然从指缝中不停地向外溢,安韶诺觉得有些头晕,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曾经有一回,也是看见血,好多的血,到底是在哪里?她挣脱丫头们的摆布,拒绝和这个罪魁祸首同处一室,“明天我就出发去南宁,你最好不要跟来……”这男人到底给了老天多少好处来捉弄她。
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安韶诺从来到这里开始便一直受到各种达官贵人的帮助,就连穆笑棋都看得有些妒嫉。成都府的这户人家,其实也是大有来头,主人原是帮着皇帝老儿做事的前御史台,趁着当朝平静无事打着年迈的招牌早早告老还乡,过着太太平平的日子。任府以节俭度日享美名,自然比不过京城那三家的奢华,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府院让安韶诺对节俭一词的理解大为改观。这家人同穆王府向来交好,随便抓个丫头闲聊都可知什么穆王府,四方园的。
安韶诺找了个风口处坐下,挥动着扇子加速消去体内的余热,口中喃喃道,‘该死的穆笑棋,简直给我绕了个大圈,不然这会儿早就到了南宁府……’突然,她本能的摆出爱尔兰灵犬的架势,吸了吸鼻子摇了摇脑袋,猛地回头,见后方假山不到五米处站着个女人正瞪着她,一张花容月貌却少了些风韵,瘦瘦长长的身子配上繁杂琐碎的衣衫,更显得无骨无肉,弱不经风。她善意地笑了笑,对方却不解风情地‘哼’了一声扬长而去。安韶诺还没来得及觉得怒火上升,左边方亭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个女人,年纪同她相仿,到没有方才那人美貌,等一下,这个女人的手上竟然拿着一把弓,还搭上了箭,瞄准的方向就是…这里…她连忙向后一闪,刚才坐着的竹凳上竟然不偏不倚地插着一支箭。再望方亭,早已经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安韶诺惜命如金,嗖地一声跑回膳堂,一手拽起不知所云的穆笑棋,又嗖地一声跑回了自己房间,等锁上了房门,关紧了窗户,细细搜查了床上床下后,才在穆笑棋前站住了脚。
‘就觉得这几天浑身不自在,好像被人监视了一样,谁知道刚刚差点中了一箭……’
‘没想到她竟然学会了射箭!我还以为早已控制了局面……’他看似懊恼地摇了摇头,拉了张凳子坐下,继续晃着那把碍眼的扇子。
‘局面?什么局面?还有你不要摆出一副什么都已经知道的表情……’安韶诺突然意识到自己漏掉了某种细节,这个细节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你应该是见到了任家‘三欣’了,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
‘三星?灾星,霉星,扫把星?’
他忍不住偷笑,‘他们是任家的三个女儿,任欣然,任可欣,义女颜欣…欣然识药也识毒,所以每天的茶点我都细细查过,以免赔了你的小命失了我的乐趣,颜欣生来一脸刻薄倒也不失个美人,寄人篱下,不敢有什么作为。可欣学会了弓箭倒是新的说法……’
‘你说每天端菜来的丫头就是那个叫欣然的……’安韶诺越发糊涂了,就算如此同她有何相干,她成天只知道占了人的便宜去找法器,难不成,难不成……她伸出手指点向男人的脑门,嘴形怎么‘哦’都是一个不规则圆形,面对着对方死皮赖脸地微笑加点头,安韶诺差点想把手头的橘子一个塞进他的嘴里,噎死他算了。
‘原来是想泡妞了才拐我来四川。你倒不如直接给我些钱,你走你的泡妞之路,我过我的寻宝之桥,谁也不耽误谁……’
‘唉,我用心良苦,谁知却遭你误解……’这一招威力极大,使得安韶诺从头皮发麻到脚底,连抓住茶壶的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过到潼关卫时,我听说南宁府附近的村镇在闹热症,死了好些人,所以才改道来了成都府,找个可先落脚的地方住下,过些时日再动身,你以为我愿意住在这里吗?这三个女人在京城就把我折腾得厉害,如此舍身取义的计划,你是否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了?’他脸皮厚厚地加了最后一句,安韶诺早已瞄上了房间里任何可以成为凶器的物品准备随时丢出,要不是顾及自己的黄金命被那三个女人索取,穆笑棋的脸上大概会承受类似剪刀,凳子,苹果等物。
‘我才不管什么任家三欣,也不管她们为了你而争风吃醋,我只知道要赶快找到安灵皿。照你的说法,南宁府闹了事故,近来是走不了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紫云山,总比在这三个女人的监视下喝辣椒水的好!’安韶诺懊恼无比,想到那支差点射到自己的箭就胆战心惊,谁不知道这个小女人爱钱又爱命的,经这么一下,把什么藕断丝连,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统统抛至脑后,直想着尉帧玄快点出现作靠山。
穆笑棋难得满脸内疚,拿扇子柄捅了捅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小女人,‘干脆这样好了,我尽快决定选中其中的一个,好叫另外两个死心……’
安韶诺眼睛突然一亮,一跃而起,笑眯眯的连父母叫什么都忘记了,只知道点头……
‘选哪个好呢?’他伤脑筋地皱着眉,猛地一击桌子,‘任欣然!……容貌是三人之首,又会做菜,又懂医术,什么时候遇到了仇家还能派她去施毒……做老婆也好,做副手也好,都是……’
‘身材不好……任欣然虽然样貌非凡,性格也十分爽朗,但一米六十不到的身高,站在你身边倒像是你诱拐儿童……’
‘任可欣!样子是逊色了些,但身高体形都一级棒的,最近又学会了射箭,当奶妈也好,当杀手也好,都是……’
‘可惜心狠手辣……男人都是酒色之辈,你若娶了她,休想再娶妾了……’又是一盆冷水,这好像都成了安韶诺的职业病了。
‘那就颜欣好了,身材又好,样貌又好,只会发发脾气,使使小性,最好摆布了,当玩具也好,当下人也好,都是……’
‘你不去做人力资源简直太浪费了,这些女人到你这里怎么就像是来找虐的。那你紫云山上可爱的小师妹呢?又要把她当什么呢?’安韶诺的眼前出现了那个机灵标致的小娃儿,真是和眼前的那个滑头男人格格不入。
‘她?碰不得的……’穆笑棋表面上露出一副十分惋惜的神情,骨头里却是十足的虚情假意,看着直叫人胃里翻酸水。‘这样且叫我如何是好,三个女人没一个可行,干脆我去告诉她们我只钟情于你,也好叫她们死心。哈哈哈哈哈……’
望着男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安韶诺只感觉头皮发麻背脊发凉,惊恐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个古代人的脑袋怕是与其他人的不同,真不知晚生个几百年会成为何等人物,尉帧玄,我想我还是回来吧,我不要跟那么恐怖的男人在一起。
也不知穆笑棋向那三个女人说了些什么,三颗星星近日来对她倒是安分了许多,由明刀明枪地对付她,转变到彼此之间暗暗争斗。
‘安姑娘,今个儿有人来报,南宁府的热症已被压制下大半,再过十五六日就可以入城了,在此之前,你同笑棋就安心住在这里……’整个任府中,安韶诺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慈祥的老爷爷了,身材胖嘟嘟脸圆圆的,热情好客,一点都瞧不出以前是在朝廷中打滚的样子。她为此纳闷了许久,怎么这样可爱的父亲竟然有三个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