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第二日的精神比昨日晚间的时候好多了,轩辕泽知道那是齐天舞的力量,他有些同情纳兰,这个曾经封锁了自己,不再问世间情、不可一世的男子,就如此轻而易用取地被一个小女子勾勾手指,就会牵动自己全部的情绪。
“她怎么说?”轩辕泽递给了纳兰一杯清水。
纳兰微微一笑,眼底荡漾着一抹温暖,“她什么也没有说,有她这样每天陪着我,纳兰能日日见到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昨晚和天阁喝酒,说起这事了,对于他,也只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爱惜之心,突然间有一个人冒出来,说要带走他的妹妹,他会舍不得,”轩辕泽有些苦笑。
纳兰不语,盯了轩辕泽半晌,“你如何得知?”
“弄影说的,说哥哥都会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妹妹随随便便就嫁了人。”轩辕泽告诉着纳兰弄影的原话。
“那岂不是说纳兰要娶天舞,这阻力重重啊,她可有两个哥哥。”纳兰作吃惊状。
“谁说我要嫁给你了!”齐天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很俏皮地白了纳兰一眼,转身对着轩辕泽微微一笑:“轩辕公子,家父请你过去一趟。”
星落凡从宫里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他知道这样不对,但是那里,太压抑了,让他喘不过气来。父皇已经不理会自己了,就连自己生病了,他都不来看一眼,想到这里,落凡的心隐隐作痛,这世上,父皇是唯一的亲人,可这个唯一的亲人,现在已经不管自己死活了。
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也不知道和父皇之间,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只是想帮父皇,可父皇却完全不理解。
他从后门离开了,那里向来没多少人。一路策马,他来到了离星野最近的星陨城,将马扔给了一家客栈的小二,他只身来到街道上闲逛。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自己应该干什么,这两年,只要自己一做什么事情,就会有无数的人反对。
星落凡突然觉得自己一无事处,就像父皇说的,除了妄想,你还会什么!
漫无目的的走着,落凡在一家茶坊,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茶坊对面有一家制折扇和团扇的铺子,此时正挤满了人。
何逍遥月烟拉了花弄影,带着沐雨和思穆在一家小吃店品尝着竹糕,就见霄汉拉了洛儿烟萝去了斜对角的一家扇坊,星陨城盛产竹子,用竹子做的各种器具到处都是,就连自己手中的小糕点,都是置于竹筒里蒸出来的,吃在嘴里,有着竹子特有的清香。思穆许是饿了,将月烟的一份也拉过来吃了。
扇坊的掌柜正在进行每七日一次的画扇节,以赚些噱头,百把白纸折扇和百面白绸团扇,正在进行画扇的斗擂,擂主可获得玉柄折扇和玉柄团扇各三把。
星落凡撇撇嘴,别说是玉柄的,就连红珊瑚柄的,镶嵌了猫眼石的,宫里都有无数,不经摇了摇了头,不再去理会这种无聊的把戏,可是最后目光扫过时,却看到了一个玄青色长袍的少年,那不羁的神情和浓浓的书卷气,似曾相识。
烟萝喜欢凑热闹,想着不就是在折扇和团扇上画些花鸟虫鱼山水,三把玉柄团扇,就给自己、洛儿和沐雨好了,三把玉柄折扇就给哥哥、霄鸿和思穆吧,总之,是志在必得。
“洛儿,我们把擂主拿下来吧!”烟萝兴奋地看着正左看右看的霓洛。
“姐姐,你看,那几个人擅长画花草,不过看来可不是你的对手,你就挑战他们好了;那一边的都在画山水日月船一类,看这画的比不上哥哥的;我呢,画团扇的应该都超不过去。”霓洛在烟萝耳边低语道,顺手拉住了霄汉,一番低语后,三人上阵了。
霓洛相信纳兰的画技,只是没想到这几年的苦苦学画,今天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霄汉的山水树木日月苍穹大气恢宏,烟萝的花草虫鱼栩栩如生,形神俱备,而洛儿一人挑战了一干画团扇的画手,也是画得玲珑巧妙、独具匠心。
三人很快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四周阵阵掌声雷动,几个有些不服的画手取了三人的几十把画扇,一一对比了,最后也只得拱手相让。
掌柜的异常兴奋,这三个少年今天可是让自己的扇坊大出风头了;可是也有些为难,三人的画作各有千秋,难分高下,这擂主如何定夺?
“这位公子,鄙扇坊每次擂主均是一位,今天可巧有了你们三位,要不再比试一回?”掌柜地看着这里面唯霄汉年长,拱手客气地商议道。
“不用了,掌柜前辈,我们三人是兄妹,都是一个画师教的,当然是难分高下的,我们一起当擂主,就只要那六把扇子,如何?”烟萝抢先答道。
掌柜的了觉得甚好,他也不想再废些彩墨了,反正今天的噱头是赚到了。于是站上画桌,对着围观的众人抱抱拳:“各位街坊邻居,感谢各位对鄙扇坊的厚爱,今天的画扇争擂,结果已经出来了,擂主就是这三位年轻有为的…。。”
“慢着!”人群后面一个声音打断了掌柜的话,“在下不服。”
众人转身望去,一个水蓝色长袍的少年站在茶坊的门口,正向这边走来,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的向两边退去,让出中间一条道来。
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白纹的水蓝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衫,腰间是白玉腰带,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此时,就以一幅满是不屑、傲慢的眼神看到眼前的三人。
烟萝想要发火,被霄汉一把拉在了自己身后,眼前这人定是哪家的翩翩贵公子。
“这位兄台,店家今天的争擂已经结束,兄台若有意,可下次再来。”霄汉不想理会眼前这如此傲慢的人,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霄汉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霄汉的轻视与不屑的神情彻底激起了星落凡的斗争意识,自己本就想找人发泄一番,一泄连日来的抑郁烦闷,不禁双拳已握紧。
星家人,骨子里就流淌着好斗的因子。
掌柜地看着情形不对,两个少年看穿着打扮,气质外表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自己定是得罪不起;再者,这万一打起来,拳脚不长眼,伤了人,砸了自己的铺子,可都是要损失银子的啊!
“两位小兄弟,两位小兄弟,看在我这个半个身子已埋进黄土里的人的面子上,不要伤了和气啊,要比,行啊,没问题,七日后,小店再争擂一次,二位,不,四位再来。”掌柜的头上已经开始冒汗,“要不,小店破次例,三日后?三日后就争擂?”
“不,就今日,”星落凡丢出自己的银袋,“烦掌柜的去备些长一点的画纸,扇面太小了,无法画出本公子的风采,彩墨也备上好的。”
星落凡没有理会掌柜见到银子两眼发出的光,又盯着眼前的霄汉,“申时,本公子在此静候,声明一点,本公子从不与女子相争。”
从落凡穿过人群走进来,目光便一直锁在霄汉的身上,他对这个看上去同岁的少年好奇,可当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他一左一右两个女子时,他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左边的一位,圆脸杏眼,粉红底玫瑰花紧身袍宽袖上衣,下罩月白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此时,正杏眼圆周睁,恨恨地瞧着自己。而右边一位,瘦削的瓜子脸,细长的丹凤眼,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肤若凝脂,气若幽兰,此时正冷眼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淡定、宠辱不惊。
他开始羡慕,不,是嫉妒,如此艳绝天下的两个女子竟然都环绕在他的两侧!
“不敢赴约,是吗?”落凡见霄汉没有言语,挑衅到。他希望他能来,他突然想再次能看到那位绿衫绿裙的女子,如果可以,他想知道她的芳名。
霄汉有些恼怒,他只是不想再生一些事端,毕竟,这里不是仙雾山庄,不是月芒城。可是眼前的贵公子太目中无人,他想教训他,让他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申时是吗?”霄汉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言为定!”
“爽快,君子一言。”
“四马难追!”
三人看着星落凡傲慢的离去,“哥哥,下午让他好看!这种人,真自以为是!”烟萝很是不屑。
何逍遥看着这边围满了人,等着思穆吃完了赶过来时,就见三人有的生气、有的不屑,而那扇坊的掌柜地正笑呵呵地双手捧过来三把很普通的折扇的三柄团扇。
“掌柜自己留着吧,这东西我们不要了。”烟萝撅着嘴,拉了洛儿走向了何逍遥。
申时,正是小街热闹的时候。
申时未到,扇坊的两边已经挤满了人,掌柜地选购了两副长达一丈的画卷,借了左邻右舍的竹桌子,着了扇坊的小伙计将画笔彩墨一一摆开。掌柜的见了围观的人群,甚为兴奋,今天扇坊的人气,是赚足了,那三位少年画的扇子,从午时就有人过来抢着要了。
何逍遥带了月烟弄影早早地来到对面的茶坊二楼,选了靠窗的位子,准备居高临下。弄影拗不过烟萝,也就随他们去了,反正是画画,也不是动拳脚。
茶坊里开始有人在议论下午的争擂,甚至有人开始下注,赌争擂的输赢。
三个少年早上的事迹已经在一顿饭的功夫传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有说那个文静的少年,能点石成金;圆脸的女子画的鸟儿会唱歌,花朵飘着香气;绿衫的女子画的美人团扇,扇中女子会回眸一笑,手中的蝴蝶会飞舞……
弄影一一听了,满是无奈地看着月烟,还好轩辕泽不在,纳兰不在。
要是纳兰知道了,估计也会笑破了肚皮了吧。
申时,星落凡准时来到扇坊前,霄汉已带着洛儿烟萝等在了门口。
“掌柜的,请开擂!”星落凡对着掌柜的微点了下头。
“二位公子,这画卷是画坊里最长的了,画坊的画师们说,这画卷适合画咱们这这小镇,要不,二位公子就画这道小街,如何?”掌柜的有些无奈,买这画卷时,画师们笑着说,敢用这画卷作画的人,估计没有出生呢,也都笑着说下午定去看热闹,看看是哪两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星落凡很自负自己的画技,父皇年轻时已是摘星国的第一画师,而自己,不但继承了父皇的高超技艺,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纳兰,琴棋书画无人能及,教出的三位弟子个个是人中龙凤。
由于有言在先,洛儿拉一烟萝坐在了扇坊里,品着掌柜送上的茶和点心,而掌柜的陪着笑,求着两位能不能再多画几把扇子,洛儿不好推辞,也说接过来画了。
几个画坊的画师还真的过来了,看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长长的画卷泼墨挥毫,两个白须的老者止不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