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个清丽的丫头,怎么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了,这样的丫头怎能在皇上身边侍候呢?来啊,传欣婕妤,本宫要让她们对质。”
“是,婢女遵旨”自有她的亲信前往传人。
没有叫起,我还得半蹲在这里,不知道,对质过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听说你曾经是西六所的宫婢,可有此事啊?”
“回皇贵妃的话,是的”
“受皇上亲封为北书房琴师,是么?”
“是”
“说,你使了什么花样,让皇上封你为乾颐宫一等女官?竟然暗地仗着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女官冲撞宫妃,明明可以早些制止,为何无视宫规纵宠伤人,你眼里还有本宫这掌管后宫事宜的皇贵妃么,你把后宫娘娘们当什么了,从实招来”
“皇贵妃娘娘明鉴,婢女冤枉啊”
这让我从何说起,竟然给我安上了勾引皇帝的罪名,勾引皇帝,我还需要暗地里进行,随便就可以让皇帝相信他的皇后死而复生,那时候,你这皇贵妃算哪根葱?
“竟然还敢喊冤,你是认为本宫处事不公么?好,等欣婕妤来了,让你死个明白。”
死罪,至于么?
我仅仅只是失礼而已,而欣婕妤被小花抓伤,似乎不是我授意的吧,不及时阻止宠物伤人?欣婕妤并没有免了我的礼数,我怎敢起身?实在看不下去了,冒险换回了小花竟然还是我的错?好啊对质,看我是有功还是有过。
“暮妃参见皇贵妃娘娘,给景姐姐请安”
暮妃?当年宴会上专业的美容师?想起那日的情景,心头狂笑不以,侧头看了看来人,一看更是快笑出声来了。
步摇以翡翠雕琢为凤型,凤尾上散开了两支琼枝,琼枝上既有南海明珠,也有做成花朵模样的玛瑙猫眼珊瑚等等,间中还有几片金叶子。愈发显得晶莹辉耀。在我看来,这两支富丽堂皇的步摇放在锦盒中观赏就好,插在头上岂不是累赘?一袭蜜藕色宫装柔软的贴在身上,各色花卉沿着身体的曲线舒展开来,交相盘错,一直延伸到粉颈上的围脖。浅粉色的嘴唇半抿着,脸颊微微泛起红,一双眼睛如黑玉。
十年了,她还是当年那么可爱的小孩子气么?
“暮妹妹快免礼”
“景姐姐,接到圣上的旨意了么?”
“暮妹妹是说…”
“圣上东巡的旨意啊。”
“哦,是这到旨意,本宫知道了,这次东巡的事轮到齐姐姐安排后宫随行人员。”
暮妃嘟起了嘴;“景姐姐最好了,求求齐姐姐好么?妹妹五年未出过宫了…”
“这…”
我的上帝啊,你恩就没发现还有个人在这里吗?就那样聊起天来了…。我一阵无语。要怎么出发给点痛快的成不,老这么蹲着谁受得了?还有那什么欣婕妤,属蜗牛的么?皇贵妃有请怎么来的这么慢吞吞的,还是知道我在这里受罚,故意来的慢?我简直是快崩溃了。
什么东巡,什么赈灾,什么拨款,什么祭天,什么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事情。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欣婕妤,终于犹如蜗牛一般出现在迎荷宫正殿。半遮面?没夸张因为她的确是香巾遮面,搞得跟xx格格里香妃似的。
苦主来拉,景贵妃,你可以开始审案了吧,我这可怜的膝盖可以直起来了吧?
“来啊,给欣婕妤看座,暮妃你也在这听审,本宫今日要还欣婕妤一个公道。”
晕死,你都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欣婕妤受了委屈,而我是罪魁祸首,那还有什么好审查的?直接宣判就得了呗。
“欣婕妤,说说那日这宫女如何无礼,如何纵宠伤人?又如何任由宠物伤人的?
说出来本宫为你做主。”
真的很不想用梨花带雨这个词来形容当日骄傲的如孔雀一般的欣婕妤。
装可怜,求同情。这现代常见的计量被演绎的如此真实,事实无限制的被夸大,她成了忍辱负重,宽怀大量。恶语中伤,傲慢无礼这些词如雪球一般掩埋了我。
小花竟然成了我专门训练出来伤人的利爪。如果此刻有面镜子,照出我的容颜,那一定是惨白,铁青。
不寄予任何辩白的机会,从欣婕妤进殿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公平?可笑,是给欣婕妤个公平吧。
人一旦愤怒到极点,情绪反而是反向表达而已。
盎然立起身子,朝这主位上的三人躬身一礼,“婢女有罪,请娘娘惩罚,婢女无怨无悔。”
“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关进寒宫。”
寒宫,或许就像古代的冷宫吧。
红底黑字的方方正正到有几分隶书的味道
报了自己的品级,被带到一间宫室前,来人就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有些诧异,冷宫里不总是有凶神恶煞的姑姑拿着鞭子抽人干活么,而且经常是洗衣服这种活计,大冬天的我可不想泡在冰冷刺骨的冷水里。押我来的人走了,那股威压消失了,而我却没有半分兴奋的感觉,涌然而上的是解脱和快感。
这里半个人影也没有,我丝毫不觉得孤单和害怕。我柳寒霏人如其名,性子里就带了股天生的寒气,拒人与千里之外,坦言小学到初中九年的时间内我只有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还是上高中之后才开始升温,在此之前,我绝对是独行者。
孤独,于我而言绝非惩罚,害怕,绝对不是我字典里有的字眼。
走进宫室,眼前的装饰让我哑然无语
厅堂中间,摆放着一张紫檀木方桌,桌上放着孔雀掸瓶,桌边有一个紫金薰香炉,散发出龙涎香的奇特香味。桌后一扇镶螺钿玳瑁的八扇黑漆木屏风,屏风上画的是梅、竹、菊、莲、牡丹、芍药、茉莉、长春花、
屏风上的题词都是一样
声声慢,慢凄然。
庭院深深人踪灭,古道西风瘦马残。
卷珠帘,春欲晚。
归去来兮繁花尽,梦魂不到关山难。
虽然题词一样,但可以看出是出自不同人的手笔,想来在此居住的都是些才女了。
这些雅致的书画,觉不是我这种只会中国画画点黄瓜白菜葡萄的人能够描绘的。
屏风之后是内间,放着一张很大的雕花木床,床上大红软纱的帐子低垂,床边一榻一案,花梨木书案上满满磊磊地摞着书和笔砚,侧面还有一琴。看起来简直像雅致的宫殿,没有半分牢房的样子
砚台下压着一些东西,是些不知道是歌词还是诗词的东西
青青河边草,悠悠万里道。
草生在春时,远道还有期。
春至草不生,期尽叹无声。
感物怀思心,梦想发中情。
梦君如鸳鸯,比翼云间翔。
既觉寂无见,旷如参与商。
梦君结同心,比翼游北林。
既觉寂无见,旷如参与商。
河洛自有涸,不如中岳安。
回流不及返,浮云往自还。
悲风动思心,悠悠谁知者?
悬景无停居,忽如驰驷马。
倾耳怀音响,转目泪双堕。
生存无会期,要君黄泉下!”
哎,不知是哪位留下的此等悲伤的词句,就像长春花的话语一样;追忆
太执着的爱让人无所适从,相思成灾、见景生情、誓同生死,夫妇生死与共的心意让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震动的我深深的触动。
大学,享受够孤独的我开始抑制自己的寒,渐渐的,身边也有了几个死党,兼职专职时也结识了一些兴趣相投的朋友,然而她们中一半的人先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先后尝到闪婚的苦楚,而她们的抱怨,让我对身边所有的追求者释放那被我压制了数年的寒气。
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动过真情的吗,世上的夫妻,没一对能真心相守的吗。
再往下翻看却是不同笔迹诗
去去思君深思君君不来愁杀芳年友悲叹有余哀
衡阳雁声彻湘滨春溜回感物念所欢踯躅南城隈
城隈草萋萋涔泪侵双题采采余孤景日落衡云西
方期沆养游零落匪所思永决从今始午夜惊鸣鸡
鸣鸡一声唱汗漫东皋上冉冉望君来握手珠眶涨
关山骞骥足飞飚拂灵帐我怀郁如楚放歌依列嶂
列嶂青且倩愿言试长剑东海有岛夷北山尽仇怨
琴绝最伤情朱华春不荣后来有千日谁与共平生
望灵荐杯酒惨淡看铭旌惆怅中何寄江天水一泓
又是悲情女子,比之前首到多了几分豪迈,大气。
我终于明白,自己被囚的不是什么牢房,这是名副其实的冷宫,这里住的都是失去君王的宫妃,打入冷宫,这里就是她们终老的居所。
佩服她们有心情将这里布置的如此雅致,或许她们心底始终有着热切的期待,有朝一日,皇帝还会亲自来接她们回到富丽堂皇的宫殿吧。又或许,知道自己会长久的住下来,来之安之,布置的好一点,能让她们自己舒服一点…。
如今这些也许,可能、或许都不存在了。既然来了,我何不也留下点什么呢?
砚台边里的墨迹未干,不知以前住在这里的女子何去何从,罢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妨锦上添花一回。
自从分别后,每日双泪流。
泪水流不尽,流出许多愁。
愁在春天里,好景不常有。
愁在秋日里,落花逐水流。
当年金屋在,已成空悠悠。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可怜桃花面,日日渐消庆。
玉肤不禁衣,冰肌寒风透。
粉腮贴黄旧,娥眉苦常皱。
芳心痛欲碎,肝肠断如朽。
犹记月下盟,不见红舞袖。
未闻楚歌声,何忍长泪流。
心常含君王,龙体安康否。
夜宴莫常开,豪饮当热酒。
婀娜有时尽,甘泉锁新秀。
素颜亦尽欢,君王带笑看。
三千怯风流,明朝怨白首。
回眸百媚休,独上长门楼。
轮回应有时,恨叫无情咒。
妾身汉武帝,君为女儿羞。
彼时再藏娇,长门不复留。
六宫粉黛弃,三生望情楼。
我虽不是长门阿娇,此情此景,这首长门赋,绕在心头,不吐不快。和了前面诗词,也不辱没了司马相如的大作。
想起大汉天子里的陈阿娇,她真的有负于这千古名篇。
刘彻,汉武帝,终究是负了陈皇后一生。
而我,前世的皇后,今生的宫女,也许还比不上陈皇后,不禁有些好笑,上帝啊,你涮人还真是没商量。
放下笔,抬眼,一袭明黄刺痛了双目,那一刹,我失神了。
“景恒,你……”
下意识的闭了嘴巴,然,为时晚矣。”
“你何处得知朕的名讳,说。”
轻描淡写一个字,却是威压的人不敢有半句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