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上前拿起梳子轻轻掂了掂,发现这个梳子的制作也很细致,看得出来是上好的,便问道:“这个要多少?”
“沈将军?”摊贩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已经有点走远的湘儿,笑道,“既是将军要买,那就当小的送给将军的吧!”
“那可不成!”他见湘儿越走越远,生怕追不上她,便丢了十两银子给摊贩道,“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价格,就先给你十两吧,要是不够以后再给你!”
“够、够、够!够了!”摊贩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沈慕白拿起梳子,放入怀中,快步追了上去。
湘儿性子向来比较沉稳,但毕竟还是姑娘家,看到新奇的事物总会好奇的过去看看,却也不买。沈慕白倒也不吭声,一直在她身旁陪着。城中大多的居民都是认得沈慕白的,看到他一身便服陪在一名长相清秀的小男孩身边,都好奇的探头张望着。
“沈将军很得民心呢!”一路走过来,湘儿总会看到不同的人和沈慕白打招呼。
沈慕白笑道:“还好,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熟了。”
“嗯!”她应了声,又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沈将军,我们去前边的茶楼坐会儿吧!”
“好!”逛了这么久,就算她不累,相信也饿了。沈慕白点点头,和她一同进了茶楼。
两人一进茶楼,原本喧闹的人们都安静下来,看着两人。
“是沈将军诶,没想到他这么打扮还真是俊呢!”
“是啊是啊!他身边那个人是谁啊?怎么没有见过啊?”
“沈将军怎么会在这儿?还带了个人……”
不久,低低的议论声便从各个角落传了过来,多多少少落进两人耳中。
沈慕白极少被人这么打量,难免有点尴尬,轻咳了几声,道:“小二,楼上可还有雅座?”
“有有有!怎么会没有!”小二连忙迎了上来,道,“不知这位公子该怎么称呼呢?”
“哦,我不是……”湘儿刚想说自己是女子的时候,旁边不知是谁推了她一下,整个人就往前跌去,“啊……”
“湘儿!”沈慕白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有多亲昵。
湘儿被弄得有点头昏脑胀的,站稳后不由自主的左右晃晃脑袋,结果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惊叹声。
“怎么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束发的纶巾被摇散了下来,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沈慕白侧身挡住大家欲窥探的目光,将掉落在一边的纶巾拾起,递给她:“掉下来了!”
“呀!”她连忙接过纶巾,三两下就重新将头发给束了回去,只是脸上透着一丝红晕,“谢谢!”
“不用!”他转头对小二道,“小二,还不带我们上楼!”
“是,二位请跟我来!”小二带着两人上了楼,将议论声杜绝在楼下。
点了一些小点心,两人喝着茶,看着外头热闹的街道,都没有吭声。
“沈将军一直都守在边境吗?”她见有点无聊,就随口问道。
“没有,也才两年吧!不过这次应该会随大军回天都。”
“以前和小姐在天都的时候觉得天下太平,却不知道这边的百姓要随时担心着别国的侵犯。这次看到战争的惨烈,还是心有余悸。”她不无感叹的抚弄着茶盏。
沈慕白微微一笑,道:“这是必然的,一个国家若是强大了,自然就要觊觎其他的国家。湘儿姑娘不必感慨。”
她没有吭声,低头慢慢的吃着糕点,若有所思。
一把梳子突然被缓缓推到自己的面前,她讶异的抬头,望进了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眸中。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买?”他轻声问道。
“有点奢侈!”她抚着上头的玛瑙,笑道,“虽然觉得新鲜,但也没有非买不可的。”
“送你!”他靠在椅子上,别有深意的瞄了眼梳子。
“可是……”她还想推脱,却瞥见他微微下沉的脸色,便也不再拒绝,“谢谢沈将军。”
“若是不介意,你叫我沈大哥吧!将军将军的,听着厌烦。”
“那好吧,你也叫我湘儿吧!”她爽快的点头,将梳子放入衣袖中。
湘儿不知道的是,在宛城,有一个风俗。那就是,若是男女双方有一方接受了另一方的梳子,那就代表接受对方的意思,而这梳子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定情信物。所以,在宛城,梳子是不可以随便送人的。沈慕白正是利用湘儿不知道当地风俗这一点,顺利的把梳子给送了出去。
嘿嘿,这样以后应该会方便的多了!某人很腹黑的在心底偷笑。
湘儿暗自偷偷看了沈慕白几眼,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她从跟随上官怜心来军中之后,也沈慕白也有过不少接触,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而他的冷漠是专门对待不熟悉的人,和相识的人反倒开得起玩笑。
要是,自己以后能够嫁给这样的人当妻子,那应该也会很幸福的吧!想着,小脸蓦地红了起来。天呐,湘儿,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想男人呢?真是……
她连忙喝了口茶,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犹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全落在对面的男子眼中。
“湘儿!湘儿?湘儿……”上官怜心看着不知神游到哪里去的丫鬟,连连在她耳边叫了几声。
“啊?小姐,你叫我啊?”湘儿回过神来,有点呆呆的问道。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没、没有啊!”
上官怜心狐疑的看着她:“没有?算了,你昨天去哪里?”
“昨天?昨天……昨天……”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上官怜心发现她脸上渐渐染上一抹红云,这丫头该不会是……?
“没有啊!”她低声答道。
“真的?”
“哎呀,小姐!真的没有什么嘛!”再问下去她的脸就要烧起来了。
“好好好,没什么就没什么!但是,要真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
“是是是!小姐还是赶快去找皇上吧,不然皇上又要着急了。”
从上官怜心被宁修带走回来后,炎律就采取十二个时辰盯人的政策,简直就要把上官怜心绑到自己身上了。
上官怜心想想也是,再不去帅帐那边看看炎律,他怕是又要找遍整个军营了。又看了看湘儿,见她没有什么异样,也就放心的离开了。
出了帐门,正好跟巡视军营的秦少游碰得正着,她的脚步一顿,别开头想转回帐内,却被秦少游叫住。
“娘娘!”秦少游知道上官怜心在避着自己,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她。
“秦军师!”无处可避,她只好面对,淡淡的朝他点了点头。
秦少游微微一笑,道:“不知娘娘可否随臣四处看看?”
她微蹙眉头,半晌才道:“好吧。”
秦少游在前边领着她,在军中四处走动着,随口问道:“娘娘是不是很讨厌微臣?”
“秦军师何出此言?”
“从第一次见面,臣见觉得娘娘似乎不甚喜欢微臣,后来也几乎避而不见,所以……”
“秦军师多虑了,本宫从未有此想法。若是本宫在平日行事上有差的话,也不是针对军师一人的。”她觉得胸口堵的慌,转身准备走人,“皇上应该要找本宫了,秦军师继续巡视吧。”
“娘娘!”秦少游在她身后唤住她,道,“微臣一直好奇,娘娘避着微臣的原因是不是娘娘认识的人当中,有人与微臣长得相似?”
上官怜心离去的脚步微顿,淡淡道:“没有,秦军师多虑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秦少游对她来讲只是一个和顾怀书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已,一个让她又记起当年父母惨死的人。她不愿也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再忆起后世的不堪记忆。
进入帅帐就看到炎律等人围在桌前,凝神讨论着什么。听到掀帐的声音,炎律抬起头来,看到她,唇角一勾,道:“心儿,过来!”
沈慕白和沐清扬都识趣的让了个位子给她,她慢慢走到他身边,看到放在桌上的军事布兵图,微微一愣,道:“又要打仗了吗?”
“嗯,宁修夜探军营,想必是知道是谁破了七杀阵,又制造出弩机。那天我们紧张的态度,他应该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你了。”炎律伸手在地图上的几个重要位置点了几下,道,“想来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清扬收到消息说他已经调兵过来了,按照目前的情况,过些时日,怕是还要打上一仗了。”
“还真是不死心!”想起那晚宁修看自己的眼神,上官怜心就觉得心底一阵发寒,甩了甩头,道,“那皇上和沈将军他们讨论出什么了没?”
“有几个地方可能是宁修会发动偷袭的,只是具体的暂时还是没有确定。”从上官怜心破七杀阵到制造出弩机,让离国打败后,沈慕白对上官怜心可是敬佩的很。而且见炎律也没有向她隐瞒他们的军事动向,他也就将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离国这次损失惨重,相信他们也不会再轻易进攻。不过,行军作战实则虚之,虚则是之,有时候你们认定的事不一定是事实,反而是忽略的地方却成为致命的关键。”其实她还可以讲更多,但是她深知无论是哪朝的君主都忌讳后宫参政,更甚者如汉武帝刘彻,在百年之后将后妃屠戮殆尽,就是怕再出现类似于吕后之辈的强大外戚。
她现在正是受宠之时,在后宫居高位,又是唯一拥有皇子的妃子,父亲乃是当朝丞相,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是日后炎律可能防备的。所以,她可以帮忙制造出强大的武器,却不愿再战事上再多做纠缠,以免引起不好的流言。
沈慕白微微一愣,继而和炎律深思的视线对个正着,两人眼中都露出欣喜,连带着沐清扬和炎靖也露出了笑意。
也许,他们已经找到宁修可能进攻的地方了……
天耀九年十一月,金陵王朝与离国两次交兵,皆以离国战败为终。
十一月末,宁修主动请和,割两国边境连平南城在内的五座城池。
十二月初,金陵王朝大军班师回朝。
上官怜心骑着马在炎律身边,远远的就看到宫门口站着一大帮的人,有皇太后跟一帮妃子,还有父亲上官宇带领的大臣们,而炎煦则让张淑妃牵着手乖巧的站在太后身侧。
“恭迎皇上胜利回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上官宇率领着群臣,俯身下跪。
“相爷免礼,诸位大人也起来吧!”
“谢皇上!”
“父皇,母后!”炎煦在看到两人的时候,就挣开张淑妃的手,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煦儿,小心!”上官怜心看得是心惊胆颤,连忙翻身下马,一把抱住他,“怎么这么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