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子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是、是!”太子身边的人,谁敢得罪啊!御医又抹了把汗,“小主子身子虚弱,情绪又过于波动,才会晕厥。这些年定是有人给她一直调养着,臣愚钝,尚未找到调理小主子的良方,只能开些汤药……”
“不用了,我的女儿,我自己照顾!”淡漠的声音从房门口传了过来,就见君清雅一袭雪色长裙,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太医院的那些御医都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会不认识这个艳冠后宫的皇贵妃?一时间都傻了眼,齐齐跪了下来,不知该怎么称呼为好?
“奴婢,清莲(丁香),给娘娘请安!”清莲跟丁香两人开心的看着她,眼眶都有点红。
她对两人淡淡一笑,道:“我只是君清雅,娘娘什么的,都与我无关。”
“是,主子!”两人抹了抹泪,笑着道。
“娘……”炎煦有些激动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安慰的朝他点点头,走到床榻边坐下,从紫苑的手中拿过一个小巧的箱子,打开,里头全是御医们没有见过的东西。一堆摆放整齐的闪着银光的小刀,镊子等等,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瓶子,里头盛着通明的液体,只有一撮粗粗的棉线露在外头,点燃之后竟然能一直燃着不熄。
有些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女儿,她俯身低声道:“绾绾乖,娘亲要给绾绾下针,不会很痛的哦!”
昏迷中的君未语似是听到了一般,“唔”了一声。
将一个布包摊开,里头全排着闪亮的银针,就连他们这些男子看了都忍不住有了心惊。
君清雅抽出一根,小心的放在火上烤了烤,才慢慢的下在君未语身上的穴道上。每一根都要在火上烤几下,每一根都要小心翼翼的下在准确的穴道上,没多久,君清雅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
炎煦接过紫苑拧好的毛巾,小心的擦拭着她额间的汗珠,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娘亲,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虽然你也清楚穴道,但毕竟不知道轻重。这几年,除了傲云,一直都是我在照顾绾绾,别人,我不放心。”下了最后一针,她轻轻的吁了口气,对着炎煦微微一笑,抚着他的脸,柔声道,“对不起,煦儿!这些年……”
“不会!煦儿说过,无论怎样,都不会怪娘亲的,娘亲始终是娘亲,所以,娘亲做什么都是有自己的理由,娘亲不用自责。”
就在母子两人默默无语之时,一帮人从外头冲了进来,个个神情激动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君清雅。
“天啊,奴婢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居然、居然真的看到贵妃主子了?!”苏嬷嬷扶着太后,满脸的激动。
太后红着眼,上前,狠狠的就是一巴掌:“你、你想存心把哀家给气死是不是!!”骂完就一把将她搂住,“死丫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狠心呐!”
君清雅被她紧紧抱着,有些哽咽,对于这个至始至终都视自己如亲身女儿的太后,她真的是有太多的愧疚了。
淑贵妃跟锦冉月都是一脸的又怨又喜,炎靖欣喜的面上带着些许欣慰。
“好了,有事等下出去再说吧。绾绾怎么样了?”太后放开她,担心的看向床上的君未语。
“没事的。”她抚着女儿的小脸,低声道,“绾绾向来很坚强。这些年,她的身子也好了很多,只是晕厥而已,过会儿就好了。”
对于女儿,她也是有愧疚的。若不是当年自己过于狠心,又未知自己有了身孕,用的毒太过霸道,或许现在女儿也不会成这样。即使这些年慢慢调养着,可是先天的不足总是无法再弥补的。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君清雅才将君未语身上的银针慢慢拔了下来。没多久,君未语便醒了过来。
“娘亲!”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君清雅,她脸上一阵欣喜,连忙扑到君清雅怀中撒娇,“娘亲,绾绾好想你哦!”
把粘人的女儿微微推开一点,她沉下脸,低声道:“又胡闹了是不是?”
“才没有,是她们太吵了!”不满的撅起唇,君未语扯着她的手摇晃道,“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香泽啊,我想哥哥和爹爹了,还有红姨,云叔叔他们了。这儿的人太讨厌了!”
“绾绾,我也很讨厌?”炎煦凑过头,指了指自己,问道。
“讨厌,煦哥哥都不让我出去!”
“好了,绾绾!这账晚点跟你算!现在,好好休息!”将女儿一把按回床上躺好,将被子给盖了回去,等她乖乖的闭上眼,她才起身往外走去。
内殿的宫人连同御医们早就已经退了出去,此刻都在外殿候着,还有正围着太后跟淑贵妃哭诉的一帮妃子们。
小福子一脸苦笑的看着瞪向自己的皇上,他也没办法啊,这么多的妃子,他才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对手嘛……
“吵够了,就从这里滚出去!”满室的吵杂声让君清雅不耐烦的皱起柳眉,厉声喝道。
“啊……鬼、鬼啊!”见过上官怜心的妃子,纷纷惊慌的缩到了一边,不停的发抖。
“滚出去!”炎煦见她眉头越皱越紧,沉下脸,冷声道。
除了一些近几年才入宫的妃子,其他的妃子纷纷都往外逃窜,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君、君清雅?!”之后才赶来的颜欣蓉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扶着雨燕的手不由得收紧,“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不是失踪了么?不是被人给抓走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皇宫中?
“放肆,本殿母妃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炎煦毫不掩饰自己对颜欣蓉的厌恶,嘲讽的看着颜欣蓉更加惨白的脸色。
“皇、皇上……”颜欣蓉的目光落在炎律身上,希望可以得到他怜惜的目光,可是她失望了。
炎律几步上前,伸手揽住君清雅的纤腰,柔声道:“先回龙霄殿休息,嗯?”
柳眉轻挑,不着痕迹的想要退开一些,腰间的力道却加重了几分,身边的男子低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
好吧,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总该给他留点面子的,在自己还能忍受的范围之内。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垂下眼睑,任由他搂着。
炎煦看着扣在她腰间的大手,嫉妒的哼了哼,对着已经面色如雪的颜欣蓉道:“没看到这儿不欢迎你,还不走!”
“煦儿!”淑贵妃不赞同的摇摇头,有些怜悯的看着颜欣蓉,“回自己寝殿去吧,今日的事不必再提起了。至于,死去的那个妃子……是工部尚书的小女儿吧……”
“是,是的!”另一名妃子低声应道。
“嗯,传令下去,就说……嗯,突然恶疾,病故便是了!”
淑贵妃的话讲到这个份上,就意味着是要维护那个小女孩了。剩下的妃子都惊慌的看着她,淑贵妃为人向来公正,所以她们这些不得宠的妃子才会格外的仰重她,而现在,居然会下了这样的命令,那是不是代表,以后,她们……
看到她们的慌张,淑贵妃看了看太后,见她朝自己点点头,便道:“你们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心中都清楚,安安分分便是了。”
“是,臣妾明白!”众妃子欠了欠身,个个神情黯然的退了下去。
颜欣蓉神情恍惚的由着雨燕扶着也退了下去。绿意跟橙舞带着宫人们也退出内殿,剩下紫苑四人伺候着。
“现在,心儿,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说说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在首座坐下,苏嬷嬷站在她身后,淑贵妃等人也纷纷入座,全都满脸好奇的看着她。
“你可以松手了!”冷冷的看了炎律一眼,她指了指扣在自己腰上的手。
炎律将她搂得更紧,唇角微扬:“不放!”
“放开!”
“我不放!”
“炎律,我叫你放开!”
“不放,不放,就不放!”
所有人一脸黑线的看着两人毫无营养的对话,而思悦却满心好奇的看着向来严肃的皇伯父近乎耍赖的表情跟语气。
即使是小时候,她印象中的皇伯父也只有在温柔的皇伯母面前才会偶有笑容,却也是淡淡的。而自从皇伯母故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皇伯父的笑,甚至日渐阴沉,就连皇祖母跟父亲谈到皇伯父的时候也都是一脸的哀伤跟无奈。
“行了,都别吵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太后忙出声制止道,“我们还等着听你的解释呢,心儿!”
“当年……”她一顿,神情有些黯然,所有人也都沉默下来。她们都是当年那件事的当事人,都清楚事情的经过,现在重新提起,的确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我以为可以、可以忍受……可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还是逃不开,我无法说服自己,无法让自己接受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的触碰。哪怕,那个人,是我,一直都爱着的人。”
“或许,是我一直都无法信任,帝王的宠爱。之后,又发生那件事……”她值得是江若兰怀孕的事情,“虽然是我刻意所为,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不难过。肯定江若兰有身孕之后,我就开始服用药丸,包括那个香炉,所有的东西全是我一手安排的。那个时候,真的是恨极了吧,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法子,以至于绾绾……绾绾她……”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够再信任你一点,或许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炎律心疼的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有些酸涩的说道。
她抬眼,看着他,神情凄怆:“你真的能够保证,就算你再怎么信任我也不会有所怀疑么?帝王,真的可以做到一生只爱一个人么?”
“心儿!”他手一抖,心中剧痛。
也许,真的是如她所说的。从小,他便被父皇立为太子,自幼接触的就是帝王心术,军事政策等等,学会的不只是计谋权术,还有身为帝王该有的冷漠与绝情。
遇见她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爱人的时候。他只是在做着每一代炎帝所做的事情。父皇跟母后的感情,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可是,他知道,那只是父皇对母后的敬重,而父皇心中最最爱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母后。他让自己变得日益冷情,甚至对淑贵妃,也只是为了制约后宫的平衡而亲近。
遇上她之后,他渐渐的爱上了这个女子,但是却也在自己的心中设了一个底限。但在这个底限里,他日复一日的爱着她,越来越爱她,直到最后在听到关于她的流言而失去理智,毫不留情的伤害她,直到失去她。
身为帝王,他站在这个国家的最顶端,掌握着这个国家的一切,同样的日渐孤独。
他不知道,她是怎样承受着自己当年的伤害,忍着痛苦将一双儿女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