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这丝帕不过是有人不小心掉落的罢,难道有什么怪异之处吗?”林默看林锐拿着方丝帕反复把玩却不作声,忍不住道。
“不对,本王似乎觉得这丝帕和临江府出现的怪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丝帕主人有意结上树枝让其顺溪而流,象是故意要人发现。”林锐应道。
“都怪属下无能!卑职咋日追踪那厮来此,想不到追至这溪边竟被他甩掉了。”林风胀红了脸道。
“不关你的事,本王早知他们非等闲之辈。”林锐劝慰道。
“这位公子,可否将手中丝帕借于在下一观?”沈离已疾行至溪边,眼中已尽被那抹粉红色占据,震惊之余有些颤抖出声。
林锐抬眼望向出声之人,惊觉沈离的飘然而至,能够走进自己十步之内不被发现的,至今也不过师父师伯寥寥数人而已,而眼前这位青衫男子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竟已行至自己五步处出声,若不是有着极佳轻功和上乘的内力修为,定是难以做到,心中不禁暗赞一声好功夫!嘴里却揶揄道:“这丝帕看着像是闺阁女儿家所用,这位兄台为何如此上心啊?”
沈离顾不上理会林锐言中的嘲弄之意,双手抱拳行礼,言辞恳切道:“这位公子,在下言行唐突,还望见谅!只因这丝帕极像舍妹随身之物,不知公子从何处得来?”
林锐心中也是一惊,看来人一脸焦急关怀之色,这丝帕若真是他妹妹丢的,想必定不单为寻丝帕而来,只怕这人也不见了。自己却随意抓着人家的帕子,岂不是显得不明不白?当下将丝帕递与沈离道:“这是我们一行三人沿着溪边走,无意之中瞧见的,顺手捡了上来。”
沈离急急接过丝帕,定睛细看,这粉红色的绣帕果真是若兰帮阿九绣的那方!上面是九朵白梅,定不会错!阿九得了之后,开心了很多天,更是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现在竟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老八的火折子,做来不易,家中兄弟一向极是珍惜,怎会随意丢弃在墓边。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情形?沈离不敢再深想下去,抬头看向林锐三人,见他们俱是一脸坦荡之色,又急问道:“诸位,这帕子是在溪边还是在溪水中拾得?”
“是从上游溯流而下,在水面上看着煞是显眼,所以拣了上来。这丝帕可是令妹的?”林锐带着探询地口气道,受沈离情绪影响,心中竟也有些着急起来,也不知这女子会不会和这数日连连发生的血案有些关联?
沈离朝三人点点头,静下心思索起来。这丝帕用发丝牢牢系在一根树枝上,脑中灵光一闪,树枝!是佳木!一定是阿九有意这么做的,他们一定是遇到危险,万般无赖之下,只能将随身之物丢入水中,希望被熟悉的人发现!这溪水顺流而下,阿九究竟是在哪一段抛下丝帕求救呢?沈离拿起树枝细细端详着,是小段樟树枝,这山中随处可见这样的樟树,应是这片林子无疑,树枝切口处不甚整齐,里面并未全被溪水浸透,想必漂流到此不是很久才对,树枝尾端有未燃尽的痕迹,正常情况只有山洞光线差才会生火,十有八九该是个有暗流经过的山洞!
想到此,沈离向林锐三人匆匆抱拳道:“在下有要事先行一步,诸位后会有期!”
林锐心下疑惑,忍不住开口道:“既是救人,不如我们三人随兄台一道前去,听闻这几日临江府有妖孽横行,多个人总是多个帮手!”林风、林默也连连点头称是。
“那沈离恭敬不如从命,在此先谢过三位。”沈离看这三人,尤其是这白衣青年气宇轩昂,神色举止皆是不凡,又诚恳要出手相助,倒觉不必拂了人家心意,爽快答应下来。
一行四人快步顺溪流疾行,没多久已寻到一处隐秘的洞口,藤蔓遮掩之中有水声潺潺传入耳中。沈离难抑心中激动,持剑径直便要跃入。
“慢着,沈兄,小心有埋伏!”林锐出声制止道。
“公子,快来看!这不是我们在凉茶摊遇见过的那位小兄弟?”在山洞旁搜寻的林风突然吃惊喊道。
林锐和沈离皆快步行来,看着石远一身重伤伏在灌木丛中,俱是大惊出声。
“八弟!”
“小兄弟!”
沈离一把揽过老八的肩膀道:“八弟,你怎么样?阿九呢?阿九可是与你在一起?”
林锐听到阿九这个名字禁不住心中一震,茶摊前那个清秀调皮,妙语连珠的少年竟是女扮男装,这临江府居然有这等古灵精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石远忍不住流下泪来,向沈离说道:“三哥,阿九被老怪物捉去了!”
“那你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藏身于此?”沈离听闻阿九被掳,心急如焚道。
“是阿九让我藏身此处,等人来寻。”老八将昨夜和今晨发生的情形大致说与沈离,想到老怪物对易筋经的疯狂态度,凭直觉略去了易筋经这三个敏感的字眼。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一个女孩子竟有这般临危不乱的气度与胆识!
听完石远的一番叙述,沈离渐渐冷静下来,依这般情形,阿九暂时应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这老怪物为了得到内功心法不知会使出什么法子折磨于她!
林锐将林风留在洞外照料石远,和沈离、林默一道掠入洞内搜寻,洞内随处可见碎石屑,三人皆为老怪物凌厉狠毒的掌风所震惊,地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夺目的红色刺得沈离与林锐俱是胸中一痛。寻遍整个山洞却是一个人影不见,阿九和老怪物竟是早已离开此处。
四肢五骸的疼痛通过神经传递反复刺激着已有些迟钝的大脑,提醒我仍然活着。举右手,能动,举左手,没感觉。心中沮丧,不愿睁开眼来,咋就不小心给整成独臂神尼咧?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石远臭小子,你人情欠我可欠大了,要是本姑娘真残废了,非拿你当长期饭票不可!当初怕他伤重下山不易,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索性让他藏身洞边,等人来寻,也不知这小子现在可被救出。
鼻中闻到丝丝食物的香气,一股子烧烤的味道,有点点的土腥气,刺激着唾液腺加速分泌,我忍不住咽下大口口水,上一顿饭是啥时候吃的?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既然醒了,为何还装死不起来啊?”戏谑的怪笑声突兀传入耳中。
死老鬼!阴魂不散!我心中暗暗咒骂,却不得不睁开眼来。满天的星斗在夜幕之上熠熠生辉,已是入夜,我用右手强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四下看去,竟是置身一片密林之中,已不是今晨那个山洞!死老鬼,跑起路来倒快!我忿忿地向坐在一边正烤着野兔的老怪物瞪去。
“女娃仔,不必枉费心机了,我们已是出了临江府,你的同伴怕是寻你不到哟!”老鬼一边转动着篝火架上的野兔,一边洋洋得意道。
出了临江?我心中一惊,这老鬼长这副人神共愤的模样,还带个昏迷不醒的我,如何出得了临江城?由于这几日老鬼作祟,白天城防过往检查甚是严格,下晚戌时便已关闭城门,难道我们竟长了翅膀飞出临江不曾?
老鬼很满意我的震惊程度继续道:“女娃仔想不通老夫是如何带你出城的吧?给你见识见识这个!”说着丢过来一块白玉牌。
定睛细看,玉牌刻着几个梅花小篆,这种古体字看不大懂,只是其中有个晋字我清楚地辩认出来了。额滴神!这老鬼怎么会有晋王府上腰牌?
“这个,这个……是你杀了戴管家,从他身上偷来的吧?”我小心翼翼问道。
“你,你……竟敢如此羞辱老夫!”老鬼气得扔了野兔,胡子一翘一翘的道。
“不会是晋王送给你的吧?”我尖叫出声,这晋王难道和这老怪物是一伙的?
“不错,有这块晋王令牌,可以随意出入晋王任何一块属地。”老鬼恢复正常神色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晋王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印信交于你?”和这老怪物混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心中奇怪道。
“女娃仔,老夫与你倒是有缘,实话告诉你倒也无妨。你先吃些东西罢!”老鬼边说边递过来一只烤得皮焦肉嫩的兔腿。
我忍住弯下腰去捡掉下的鸡皮疙瘩的冲动,一头黑线地接过兔腿大嚼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老夫本是天神门第七代掌门,传到家师是第六代,正逢天下大变,江湖动荡,家师潜心修炼天神解体大法,害了几条人命,因而被武林正道追杀灭门。”老鬼说得沉痛。我却忍不住想笑,老鬼师父第六代掌门就已经被人家铲平了,他还第七代掌门出来了,掌门梦胎死腹中,想必他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吧?
老鬼并不理会我,继续沉浸在他的往事追忆中:“我们天神门虽以蛊术、迷术令江湖人士谈之色变,但事实上却很少江湖走动,更谈不上去害人,可是那些武林正道却时时把我们天神门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家师也正是为了抵挡这些白道中人的袭击,迫不得以去修炼本门已封存多年的天神解体大法,不想修炼神功过程中杀了几个正派宵小,招至正派几大门派讨伐,血战之后,只剩老夫一人逃出。”
“你一定逃出中原了罢,若还留在这边,那些武林正道怕是不会放过你。”我忍不住插嘴道。
“不错,我到了松辽,隐居山林,苦练武功,期待有一日能重回中原,扫平这帮所谓武林正道,为天神门枉死的弟子报仇!”老鬼说完最后两个字,眼中有刻骨仇恨闪过,看得人心惊胆寒。
“女娃仔,你说说,这些人该不该死?”冷不防老鬼突然问向我。
“啊?该死,该死。这些武林正道枉负侠名,犯了错可以改嘛,用不着斩尽杀绝啊。你说这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但求见得了人,拜得了神就可以了嘛,何必黑白正邪分得那么清嘛,这好人也会变坏,坏人也会学好嘛!”我打着哈哈道,心中却想是哪个带头大哥讨伐去的呀,怎么把这么个大祸害给漏掉了。
“老天怜见,十年前松辽国王到林中狩猎遇险,恰被老夫所救,老夫的巫蛊幻术很是得其赏识,因而化名扎烈,成为这松辽国的国师。”
“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当国师可以当掌门风光多了,这下你得偿所愿了。”
“不!老夫的心愿一直是找当年血洗我天神门的六大门派报仇!”老鬼神色坚定之中透出可怖之色。
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想必就是为了报仇才和晋王勾结起来的吧?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做。忍不住郁闷地朝天翻了个白眼道:“杀来杀去的累不累啊?我告你个好方法,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把身体养好长命百岁,让他们都活不过你,都死在你前面,不就什么仇都报了嘛!”
“好个牙尖嘴利的女娃仔!失去最亲人的痛苦种在心里,仇恨的果实会越结越深,是你想放不能放的!”老鬼说这话时,脸上竟浮现一丝凄凉之色,看得我心中不由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