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说我功夫最近长进不少呢!”石远仍是有些不服,但话音底气已没刚才那么足了。
想起他的不辞而别;想起这三天来的不闻不见,竹林里一幕幕情景电光火石般闪过眼前,他竟是这样不愿见我!心头一丝抽痛。转念又自嘲地想,他为何要见我,为何要向我辞行?自从落水后,我在他眼中定已不在是从前的阿九,只是个举止不端,思想怪异的女子罢!
“他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心存最后一丝侥幸问道。
“辰时就见他们向师父辞行了,三哥竟没和你说过吗?”石远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了,八弟,他们此行机密,又怕阿九伤没好会担心才没声张的。”若兰看我一愣,帮我解围道。
最后一丝幻念被老八和阿七的对话风般吹散,如灰飞,如烟灭,不留一丝痕迹。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本就应该这样,不是吗?陈佳木你终究不是阿九,沈离仍是沈离,两个时空的人难道有必要苦苦纠缠吗?
是夜,练完心法,我和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看到床边的竹杖更觉心中烦闷。不禁坐起拄杖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洒将进来。
六月江南梅雨天,酉时刚下过一场急雨,约莫半个时辰就停了,仍是闷热无边。只听到屋檐流下的水滴答滴答地敲打着天井的青石。偌大的院子只剩我一人,下雨前师父和石远就到二十里外的五里坡出诊了,若兰去了医馆整理东西,沈离和云飞想是已在去梁城和西津的路上了罢。想到穿越后已不知身处何处的家人朋友,刻骨的思念向灵魂深处袭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竟是这样的无依无靠。
拄着竹杖,缓缓下楼,准备到屋外走走。闻到丝丝竹叶清香随风而至,远远看见那片竹林,我鬼使神差地向竹林深处走去。又到了那条溪边,小溪仍是那样的温柔平静,潺潺地流淌着。今夜是不会再有什么人在这里吹xiao了,林子里很安静,连蛙鸣都听不见。心里不由得更加烦闷,无声的寂寞是那么残忍,如一把钝刀在割柔软的心。
我终于忍受不了,把竹杖用力向前掷去,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
我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泥块奋力向溪中扔去,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突然觉得好象被一个影子罩住,我有些疑惑地掉头向后看去……沈离竟立在我面前!我大窘,小声嘟哝了一句说完就恨不得去撞墙的话:“你是人是鬼?”
“你看呢?”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我无法继续装空气。
“那个……我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我小心翼翼道。
“你指哪一句?”
“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看来装不了空气,只好装小乌龟。
对方不吱声了,我有点心虚地抬头,只见沈离猿臂一伸,一只手已经揽住我的腰腾空而起,“啊!”我一声惊呼,人已经被挂在了一根竹子上,沈离居然松手回到地面。我坐着一根竹枝,双手紧握住另一根,在空中瑟瑟发抖。
“你这家伙,小鸡肚肠!你想摔死我啊!”我朝他大叫。
“这是对你不听话到处乱跑的惩罚。”沈离语气轻松愉快。
“你好过分!”真恨不得跳下去砸到他头上才解气。话音刚落,发现自己已被沈离稳稳地带回地面,坐在地上,我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抬起一只没受伤的脚向他踹去,沈离很轻巧地闪开了,说了一句事后我很多天想起都忍不住想掐他脖子的话,“驴不胜怒,蹄之。”
穿到古代,我发现我的抗打击能力显著增强,被刺激到现在居然还没晕倒!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很多钱没还,才被招到这来受罪的?硬的不行来软的,我竭力忍住怒色道:“三哥,你不是今早就出发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夜晚行人稀少,不易发现,我赶夜路。”沈离略作沉吟道。
“为什么怕被人发现?你是不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听了他的话,联想起白天若兰的神情,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
“别胡思乱想,傻丫头!”沈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轻轻道。
“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说完沈离蹲下身道,“快点上来,我背你回去。”
静静地伏在沈离背上,我把头靠在他的双肩之间,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百转千回过,终安下心来。
去往京师的路意料之中的凶险,以身下雪骝的脚程,本应当五天能到,如今已赶了七天,才行至一半。看着剑身上滴落的鲜血,我心中有些惊骇,加上这一个,路上毙命在我手中的刺客已满十个。五弟那边情形不知怎样?为何一路上竟有如此多的晋王府的死士前来追杀,难道我们不慎之中走露了风声?
剑柄中藏着的这粒蜡丸得来不易,阿九为它几乎丢掉性命,密信里面记着晋王吴俭和松辽国国相勾结之实,下月初,吴俭这老贼就要代表燕云国和松辽国相在西津为边境之争展开谈判,如果他顺利成行,结果对燕云定是大大不利。师父告知只有在月底之前把密信送至大哥处,才有希望阻止一切发生。
离开临江已经七天了,我答应她的半月之期定是赶不回来了,阿九这丫头定会着急吧?一晃十三年了,当年从她娘亲手中接过襁褓之中的她时的情形瞬间又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