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月光低吼着拽着女孩走进那条羊肠小道。
同时,空气中忽然充满了一种暧昧的味道。大妈望着消失在巷子口的人群,忽然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这是……弗洛丽丝的味道吧。”
苍兰城。
深夜中的城门被悄悄打开,火翼星披着白色的防寒毯站在雪地的倒影里。敌无双并没有被她吸引,很偶然地,他想起他平生第一次见到母亲的场景。那晚也是下着大雪,母亲像一个不速之客一样忽然扭开了家中的大门。她身后站着军队……
“请进。”火翼星的声音即便放得很低,但被深夜的寂静放大了无数倍。他们走进大厅,主人惊天雷已经休息了,火翼星指了指刚刚换好的落地窗,示意敌无双可以过去调查,她看了小摩一眼,转过身去为他们沏上热茶。
敌无双慢慢踱到落地窗前,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防弹玻璃,瞬时间,他的心口一冷。
幼年时的他第一次伸手触摸站在他面前显得无比高大冷酷的母亲就是这种感觉。除了寒凉,只剩孤冷。
“您看,现在的防护怎么样?”火翼星递上热茶,担心地询问。
敌无双一边道谢一边回答:“很不错了,火翼星小姐,我能打听一下,这里过去用的是什么材质的琉璃?”
火翼星摇摇头:“我刚来不久,根本没有注意这些,这苍兰城有些年头了,老式的防护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问题,这次出了这种事,外边那些好说嘴的人不干不净地倒说是家贼所为,这不是摆明说的是我。”
敌无双点点头表示同情:“难为你了。不要往心里去,你刚才说这里的防护一直保持着原貌?”
火翼星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少爷继承之后就没有动过,说是保护旧址原貌,大革命结束后铁皮将军修缮了一次贵族区所有的房屋,也不过是穿衣戴帽工程,刷刷涂装,重整花园。防护可是一点也没有改。”
敌无双若有所思地回望四周:“盗贼进入之后偷走了什么东西?”
火翼星摇摇头:“奇怪得很,就是把少爷书桌翻了个一塌糊涂,旁边的珠宝盒纹丝未动,依我看这贼进来不怀好意呢。”
敌无双笑了:“说说你的看法。”
火翼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不好乱说什么,一个贼冒这么大风险进来不为财,那他为什么?说句不得好死的话,就是刺杀少爷,少爷的卧房就在隔壁,就凭他神不知鬼不觉越过苍兰城的防线的脑筋,怎么会找不到?那他费这么大劲跑进来做什么?还哪里不去偏偏去了走道最里面的书房,这书房和卧室都是在二楼最里面的,进出皆不易,我想,这家伙肯定知道苍兰城的内部地形,而且是来找什么东西!”
敌无双一边听着一边赞许地点头,这时候,小摩忽然听出了什么,她扳住火翼星的肩膀:“书房除了珠宝盒,还放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比如……信件或是日记什么的?”
火翼星听完,低下头,警惕地左右瞅了瞅,把嗓音压得更低:“少爷心思重得很,像个姑娘,他的信件和日记都被他藏在卧室了,别说我,幽蓝小姐都不知道呢。”
小摩皱着眉头:“奇怪的人,书房里有什么呢?”
敌无双抬起头望着二楼:“火翼星小姐,能不能烦劳您带我上去书房看一看?”
火翼星果然为难地退了退,小摩赶忙打圆场:“这样,我就不上去了,你们俩上去就成,敌无双警官是专业训练的,走路没声儿。”
推开惊天雷书房的门,敌无双用了一个微循环来让自己的聚焦器习惯里面的黑暗,当火翼星的手将要打开电灯的时候被他阻止了:“不要开灯!我想看看当他进入房间时所见到的场景。”
敌无双示意火翼星关上门,他站在无声的黑暗里,用自己的聚焦器扫描着书房狼藉的案发现场,他庆幸于这几天警局放假人手不够还没有派人过来破坏现场原貌。他走到书桌面前,带上手套,轻轻地翻动了一下已经落了薄薄灰尘的一桌纸张,幻影少爷写给惊天雷的推荐信还在这里。
敌无双眼前一亮。
他转过身:“庆典前后的几次宴会,贵府收到请柬了吗?”
火翼星想了想:“都收到了,少爷藏在自己卧室里呢。”
敌无双微笑了,他对今晚的叨扰向火翼星表示感谢,然后和小摩离开。
“有头绪了吗?”
敌无双沉思着点点头:“我要回去把线索串联在一起,然后就会有线索!”
湿热的气温中,钢锁的机体发出了内部干燥警告,他闪烁着聚焦器拼命让自己苏醒过来,一阵眩晕,外星气压产生的不适摩擦着他胸腔中的管线,有些细微的漏电让他有一种作呕的感觉。浑身的钢架痛的要命,动都动不了,门响了的时候,钢锁正在试图坐起来,听见响动,他警惕地躺平身体,关闭聚焦器。
这时候他听见月光和另一个女孩一边开门一边交谈着。
“原来是这样,有人在追杀你们?”这是月光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迪丽娜。”后面那个声音怯怯地回答着,月光将阿迪丽娜让到钢锁躺着的卧室,阿迪丽娜凑了过来:
“嗯,对,就是他。”
“你拿什么把他打昏了?”月光责问道。
阿迪丽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酒瓶。”
月光点着头:“你还真够狠的了,知不知道这样会出人命?”
阿迪丽娜欲哭无泪:“我知道,我当时是太害怕了,以为他就是派来杀我们的人,所以我就豁出去给他这么一下,真的不是有意的。”
月光看着她,想笑又不能笑:“你的伙伴也受伤了?”
阿迪丽娜点着头,老老实实:“手臂上中了一枪,还好我平时也是杂学旁收的,就帮她处理了一下,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月光指了指钢锁:“那你就也处理一下他如何?”
阿迪丽娜的聚焦器立了起来:“我……我……我……”
月光把她犹豫不决的话倒抢了:“处理的好了,我可以不把你偷他车的事情告诉警察!”
这明明就是讹诈嘛!!
阿迪丽娜无可奈何地望着月光,然后慢慢地很不情愿地走到钢锁面前,手刚刚搭在钢锁的机甲上,床上的大个子就诈尸一般跳了起来,一把攥住阿迪丽娜的手臂,吓得两个姑娘尖叫起来。钢锁换了一下手,把两个女孩同时按在墙上,用手捂住她们拉汽笛的嘴:“不许出声!”
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两个姑娘听话地点点头,钢锁放开了手,瞬间地,两个女孩像是打了商量似的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叫,真是让钢锁措手不及,他二话没说,一人头上赏了一巴掌,女孩们立刻眼前一阵金星,还没有站稳,钢锁忽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他赶忙向女孩们扑了上去,将她们按在自己的机体下面形成掩护,几乎是同一时刻,散弹枪的子弹迅速咬开了这栋小破屋的墙壁。
女孩在钢锁怀里无所作为,除了哭叫一无是处,钢锁在如雷般的枪声大作中向她们吼道:“别叫了,否则子弹会应声而来!”
女孩们赶忙收住了汽笛,颤抖着呆在钢锁的巨大机体下,睁着两对惊恐的聚焦器望着面前亦正亦邪的钢锁,不知后事如何。
袭击持续了半个循环之久,窗外的街面上除了尖叫就是哭号,月光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泪水不停地打落在自己弯曲的膝盖上,她最后连蹲着都已经及其困难,钢锁放开了他的束缚,月光跪倒在自己的泪水中,阿迪丽娜好心地抱住她,期待枪声尽快停下来。
安静下来之后外面连挣命的嚎叫都没有了,死寂的早晨,掠过一阵沉重的脚步,杀手渐渐走远,月光瘫倒在阿迪丽娜怀里,钢锁望着这两个气数已尽的女孩,勇敢地将她们抱在怀里,她们冰冷如雪,钢锁知道,那就是冰原之海一直保持的温度。
“我要报仇!”他对自己的心默默喊道。
推开门,射击过程中扬起的沙砾和硝烟呛得月光半天喘不过气来,她推开阿迪丽娜,不顾钢锁的吼叫冲出那片烟幕,巷子中的血泊让她目瞪口呆。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月光眼前的世界就像一只逃出生天的羔羊望着被狼群撕碎的羊圈。家人,朋友,孩子,女人,他们被死亡扭曲了的肢体在她面前构成一幅噩梦画面,这画面上布满血污和触目惊心的面孔,月光的视线像寒冬的真正月光照耀在他们的尸堆上,泛着真实冰冷的光。
月光跪在血泊里,搂起最近的暮色的尸体,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辆车的钥匙,睁着眼睛,嘴巴紧紧地咬住。有人殴打了他,要他交出月光,固执义气的孩子死也没有吐出一个字,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怒视着用枪托将他活活打死的人的脸,直到最后一分钟。
月光在空无人气的尸野上嚎哭,钢锁在尘埃中不寒而栗,月光的哭声撼动天地,催人肝裂。他受惊似的捂住自己的收音器,第一次感到女人心中的仇恨和她的恐惧。
“阿迪丽娜!”阻断所有人绝望的喊声让被呼唤者异常熟悉。那是大天蛾。
“警察来了,快离开这里!”大天蛾开着偷来的车向她招手。
“我们走吧。”阿迪丽娜对钢锁说。
钢锁望了望形只影单的月光,她的背影刺痛人心。
“不,你们走吧,我留下来善后。”
阿迪丽娜没有再多的话,时局危茫,她必须独善其身。钢锁慢慢走进硝烟之中,他轻轻扳住月光的肩膀:“我带你离开这里。”
月光没有动。
钢锁附上了条件:“跟我走,我会为他们报仇!”
下雪了。
敌无双坐在办公室中冲着窗外发呆。他看见一只灰尾的小鸟缩在窗台上取暖。
聪明的小生命。
敌无双笑了,屋子里有取暖器,烘得窗子也暖暖的,敌无双想打开窗让它进来,小鸟飞走了。
“你还想让他进来?异想天开!”烟幕笑着打趣他。敌无双也被自己的幼稚行为逗笑,他返回到桌前,将那份写好的报告放进信封,包括收集好的证据,准备拿去交给警车。
“你去哪里?”
“通天塔。”
“喝!这等好事为什么不叫我去?”
敌无双看着烟幕笑嘻嘻的脸,想起来他任职已久,还没有怎么去过通天塔上面的最高层。那是高级官员和议会成员才能踏入的高度,当然敌无双不是高官,但他的母亲是,他亦可步入禁地。
“你想去?”敌无双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
“借这个由头上去看看!”烟幕不等敌无双同意,直接上来抢走了文件袋,丢给他一个坏坏的笑脸,一溜烟没了影。敌无双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新送来的《塞星真知报》------
“能源计划受到民品高官质疑,听证会将于下月初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