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能说明,这小瞎子心计利害着呢。武儿,你得好好学着。远在千里之外,便能将这瀚城的风吹草动掌握得分毫不差。这便是胜算呀。或许……唐芊语的事儿,是我们打草惊蛇了呢?!”王皇后放开一起玩着的护四,从身旁的几案上端起一杯茶,轻轻地以茶盖拂了拂水面漂浮着的茶沫儿抿了口道。
“还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上官语从一开始便准备着打算逼宫!只是这个时候,正好被我们遇上了。”王宰相从座位上站起,想了想,走到明月面前,看着明月,笑得颇有深意地道,“我说得对么,明月?”
王皇后的凤眸瞬间便得犀利起来,如果是他们内部出了奸细叛徒,又另当别论。
明月赶紧磕头喊冤,“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奴婢对娘娘绝无二主。奴婢真不知道上……上官语早就准备着要逼宫。她有事一般都避着奴婢的。她耳力极好,还有嗅觉,往往能听见,耳力能听到常人无法听到的东西,闻出不同人身上的味道。”
说着,明月又一个劲地磕头,“请娘娘明鉴,奴婢绝不也对娘娘二心。”
明月是不敢,第一件便是被送自己心里的贪婪给蒙蔽,过分地想要拥有权势地位,想要成为帝妃皇后。第二点便是自己的本事真不够,即使能看到什么东西也传不出军营。军营里有个叫青秋堂的龟神,还有个叫人看着就恶心叭啦的青魅,一身的绿,绿得那叫一个让人胃口尽倒,睡觉恶梦。
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躲不过那么多人的监视呀。
第二件便是上官语够谨慎,几乎要付递什么秘密都是以他们间的特殊文字来件递。这样的文字文风让明月抓狂,她一个也不认识,更破解不出来……
明月的头,咚咚咚地磕在地上直响,额头上磕得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顺着鼻梁流了下去,滴在地上。
王皇后阴狠得发绿的眸光在接触到那艳红的颜色时狠狠地收缩了阵,旋俄又笑了,阴测测地说了句:“本宫说你有二心了么?”
明月吓得又一阵哆嗦,一下子生生僵在了那里,泪水盈眶的眼眸瞪得老大,楚楚可怜。
王皇后拔下一个护甲,在手中把玩着,“你斗不过上官语的,本宫也相信你没那个胆背叛本宫。”
“皇后!”王宰相想说什么,却被王皇后一挥手给打断。
“哥哥,咱们先不说其它。既然她敢兵临城下,显然,这是早就布下的局,设好的路了。只是,她以为这只手遮天的事,就真的这么好做么?”王皇后说完,将手中玛瑙绿石镶嵌的护甲啪的一声,仍在了地上。
上好的碧绿玛瑙玉碎成碎片,在地上盈盈闪闪地铺成一片,冷光四溢。
“你先回去吧,好好给本宫看着那小贱人。最好记住本宫今儿个说的话,要是让本宫知道你背叛了本宫,小心你项上人头,及你家人那几条贱命。”王皇后浅淡地说着,眸光懒懒地瞅了眼跪在地上的明月,浅笑着说。
明月生生打了个寒颤,王皇后的语气,像极在评茶论诗,谈天说地般淡雅悠然,却更是让她感到了她语气里面含的狠绝之意。
“奴婢告退。”明月又磕了个头,跄踉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皇后……”
“哥哥,你手上不是还有张王牌没用么?”王皇后轻扯着嘴角,笑道。
“皇后的意思是……”
“那镇守边境的陈将军不是哥哥的得意门生么?他夫人,不是你的干女儿么?即然是一家人,自然是帮亲不帮外了。”王皇后轻声提了句。
王宰相抚着胡子哈哈笑了,“还是皇后思虑得周全。”
武王郁闷至极,王皇后与王宰相所说的什么东西他听得东一句西一句,唯一明白的便是那句帮亲不帮外。
只是,舅舅什么时候多了个干女儿了?得意门生倒是有着一大堆……
凤凌听着歌舒离对瀚城局势的分析,越听越心惊,愈听愈悲凄。
芊语居然在短短两月内做了那么多的事,却为何……没为自己做丁点儿好打算?!
“那……师傅,现在你觉得,这瀚城的风向会偏向哪边?”凤凌烦乱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
这些家国天下事,他真的烦了,厌了,卷了。
可他却没有放下的权力!
她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为什么还要这么热心地为别人做嫁衣,锦上添花呢?
芊语,这是为什么?!
“瀚城会乱,有芊语的一番布置在里面,王皇后想要靠那陈将军来得势是不大可能了。只能说,这里,将会大乱,不安全了……”歌舒离缓缓地说道。
“如此看来,谷离与公子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冽然上前说。
歌舒离看了眼冽然,视线又落回凤凌身上,没有说话。
他在等这场战乱,他等了很久了。
上官粲虽然被王皇后囚了起来,但对于他来说,这种惩罚简直太便宜他了。
不够,不够的。
就让安语(歌舒离一直习惯唤他们安字辈份的名字)和王皇后斗吧,好好斗吧,这个国家,最终是要灭亡的。
他上官粲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和他的皇后斗,怎么新自将这个国家推向灭亡。
这样,岂不是更有趣?!
歌舒离想,他好不容易才让安语既然走到这步,他怎么能舍得轻易离去呢?!
只是,可惜了芊语了。
他本不意是她不会死,只是,想思扣的毒……
“师傅,你说过,相思扣分雌雄两粒为一双。那么,另一棵,你一定知道是在哪里,对吧?”
“……”歌舒离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却并没有急着回答。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啊!
只是王皇后手中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回的?!
“师傅?!”凤凌急急地又唤了声。
如果说,瀚玥将要内站,那么自己势必要被父王召回大沐的,这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了。
可他想在回大沐前能找到那粒雄丸相思扣,即使还是没有办法救得回她,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自己都不该放过,不是吗?!
“那药,在王皇后手中吧。不过安凌,为师提醒你,再闯瀚宫,这是不明智的行为。”歌舒离说完,起身,离去。
他能说的,已经说了。
如果安凌执意那要去找那药丸,只要不影响到最后的结局,他是不会反对的。
哎,小四……
那曾经温暖过他心,让他打心眼里感到愧疚而心疼的孩子……
凤凌再次来到冰室,坐在冰床上,握着唐芊语的手轻轻细语。
他怕,一不注意大了声音就将她惊醒了。
“芊语,在这里乱起来之前,我一定会拿回雄丸相思扣的。你要等我……”凤凌悠修长说,手抚过她的脸,她的唇,落在她薄薄小巧的耳垂上,又将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抚顺。
一分一毫,一丝一缕,都细细地将她看进眼里,放在心里,生怕一个转身,就把她忘了。
“你这个小骗子,前面你就失约了。我们约定过,说好了要等我,等我来接你,可是你却忘了。我该怎么罚你呢?”
“芊,哪怕我不能找不回想思扣,你也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再离开我了。我们就这样吧,我陪着你,一起到老。头发落光,牙齿也掉光。我成了老公公,你还是如现在这般美丽……”
凤凌抬头,望了眼冰室门扉处身进来的光,外面已经黑了吧,入冰室的地道里已经散发出莹莹玉光。
他低头,在唐芊语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起身离去。
冰室里,恢复了一派宁静,仿若凤凌根本没有来过般。
瀚玥国冬季里的夜空,是空明的干净。
参差不齐的虫鸣叽叽起伏着,在干燥得令人生烦的空中传荡开去。
夜风冰寒地刮过大地树梢,上官语站在营帐前,微微仰着头,感觉着皎洁的月光撒落在身上的那纯澈感。
“报——”远处,一叠声的急报似波似涛一纵一纵的卷过来。
上官语回到帐内坐定,一信报兵急急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
“报,驻扎在四门外的陈将军带着四门外的驻扎守兵叛变。”信报兵一口气将重要信息说完,急急地跌坐在地狂喘着气。
上官语闭着金眸悠然而贤静地靠在椅背上,动也未动一下。
“公主……”楚念上前,轻声唤到。
见上官语久久未出声,楚念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
“比我们预期的要早了那么一两天呀……”又过了好一会儿,上官语才悠悠地睁睛,淡淡道。
楚念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最终又没说出来。
“只是,唯一的缺陷是我们输了芊语……”上官语的神情变得落寞无比,在这个世上,没有哪一个人能比得过她。
她会告诉她,母亲的爱像阳光那般温暖,母亲的爱,会可以为孩子牺牲一切。
她会告诉她,这世上,最美丽的事物,往往都是最危险的。
她说,她也不例外,你也不例外。因为我们都是美丽事物中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