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为什么说对不起啊?”唐芊语以额头轻轻地撞了撞凤凌的额角。
这样亲密暧昧的动作,换在平时,她可能做不出来。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想要再任性一次。不以师兄妹的身份,不以同父异母的血缘,像恋人一般的轻轻碰触。
“公子,你要的暖炉来了……”青衣小婢手捧着一只小巧细致,外套华美的暖炉,推开门,定在了门口。
凤凌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将唐芊语的手放开,退后了一步,脸却是不自觉地红了。
那小丫头见自己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一幕,且看穿着,眼前的这位公子与小姐均不是等闲身份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退出去还是该继续站在这里。
“拿来吧。”凤凌红着脸,看向门口傻站着的丫头,唬着脸道。
青衣小婢像是得了大赦令般,赶紧将手中的暖炉递上去后退了出去。凤凌接过,探了探温度,不是很烫,但却很温暖。抓过唐芊语的手,将她手紧紧地按在暖炉上。冰凉的冷意,透过两人相交的皮肤传至凤凌手上,凤凌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他捂了那么久居然一点效果也没有。
“我不冷。”唐芊语轻声说。她不冷,因为有他的地方,她的心就是暖如骄阳。
“哎呀,凤老弟久等了。”一个五十开外的男子手捧一个外观上成的木盒再次推门而入。
凤凌迎上去,接过男子手中的盒子,打开看了看,嘴角扯出个满意的弧度,再次回到唐芊语的身边。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凤凌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之人说。
“哎,我说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辛辛苦苦地替你好不容易将这宝贝寻到,你却过河拆桥?东西才到你手上便要赶我这个出力之人走啊?”男子中气十足地冲凤凌不依不饶地嚷嚷道。
“我没付你钱?”凤凌回头,问。
“……钱……钱你是付了,可也不能……”
“那就赶紧离开,该赶嘛赶嘛去。”凤凌打断了他的话,回头,坐在了唐芊语身旁的位置,不再理会身后人。
那男子嘴角含笑,一双精炼烱神的瞳眸在唐芊语身上转了又转,又在凤凌身上瞅了瞅,最后露出个了然的暧昧眼神来,啧啧有声地叹息着离去。
雅间的门,再次被关上,凤凌的视线再次回到唐芊语身上,见她一直盯着紧闭的房门,轻笑着起身,隔断唐芊语的视线。
“他是个奇人异士,我去年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凤凌蹲下身来,手覆在唐芊语的手背上,柔声道。
如若没有他,想他凤凌此刻便成了地下的一堆黄泥了吧。
“他很特别。”唐芊语收回视线,看着凤凌道。这个人一进这间屋子,她就有种很熟稔的感觉,可到底什么地方让她觉得熟悉,她也说不上来。
“嗯,看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凤凌半起身,拿过放在小几上的朱漆木盒。
打开轻扣着的锁扣,一股木兰的清香便扑面而来。凤凌从盒子里取出一支碧白色的玉簪子。
“玉簪?”唐芊语取过玉簪,拿在手中细细地打量起来。
“嗯。”凤凌应了声。
起身,饶到唐芊语身后,将她束发的紫色绸带轻轻解开,任一头如丝如绸的青丝散落在她背上。
“哎……”唐芊语感觉凤凌抽掉了她的发带,刚想抗议,便被凤凌按住肩压了下去。
“别动。”凤凌的手,轻柔地穿梭在唐芊语柔软的发丝间。以十指为梳,替她细细地将每一缕发丝都梳理得顺顺直直。
唐芊语坐在那里不也再动,虽说她已经在古代生活了十几年,但于古代的生穿衣行旅,她其实任就是个生活白痴。
就拿她的衣服来说吧,从小到大,她的衣服款式永远都只有那么几样,发式也就一根与衣色同色系的紫色绸带一束到底。
不是她不想改变,而是她无力改变。古人的衣服,繁复难分,上衣下裙,中衣外衣坎肩披带,不同的款,不同的穿法,有不同的讲究,她弄不来,也穿不出型来。
发式更不用说,一堆的簪子珠饰,全顶在头上,活像自己是个移动展示架,她会发狂的。
而且从小到大,她的记忆里都是梵愿替自己梳头,偶有梵愿不在时,也是辳思在替换。在瀚玥皇宫以及现在,也有小娥接替着。时尔自己弄也是一条绸带束个马尾一了百了。
唐芊语僵直着背,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凤凌的小心与轻柔,瘦劲的十食,舞刀弄剑,耍得虎虎生风,威武有力。可现在却一丝也没有弄痛她。
“好了。”不知何时,凤凌已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唐芊语不知他从哪里取来一把手镜置于唐芊语面前。
唐芊语往镜中看去,那紫衣女子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唇畔浅笑,眼波传情。长长的青丝被一支碧白的玉簪子松松挽就,简单而脱俗。
“喜欢吗?”凤凌从唐芊语身后转回,半蹲在唐芊语面前,认真地看着她那娇美的容颜问道。
“喜欢,谢谢!”唐芊语放下手镜,轻轻地点了点头,依进了凤凌的怀中。
时间,似长了翅膀般,凤凌牵着唐芊语的手走到外城河边时,太阳已然偏向了西边。
“我们去看日落。”唐芊语看着西下的夕阳,心里的不舍与失落,渐渐扩散。
“好。”凤凌笑着应道。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句话说来真容易,可真正当她想要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时才发现,这话根本是骗人的。只要有心,就可以不分开。唐芊语发现,自己现在就有这种想法。她不停地在心底问着:不走了好不好,不走了好不好……
可是不走,便是代表她将要为凤凌为大沐牺牲自己,远嫁他国。不但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还要进入一座让自己心惊胆颤的后宫。
越是往下想,她便越是不舍,从心底散发而出的悲哀之情也愈发浓烈。与凤凌紧紧相握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怎么了?”凤凌感觉到唐芊语身上那股不安和悲哀,不勉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得快点,不然太阳该下山了。”唐芊语仰起脸,满眸笑意地看向凤凌。
凤凌笑着以食指刮了刮唐芊语那莹玉般的鼻子,“就你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得了啊?”
说完,也不待唐芊语反应,凤凌一个大跨步,超过唐芊语,在她前面蹲下身子去,“上来。”
“啊……”唐芊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傻地应了个啊字。
“我背你啊。”凤凌蹲在唐芊语面前,侧过身,看了眼唐芊语道。
“哦。”唐芊语甜甜地笑将开去,毫不作做地爬上了凤凌的背。
“二师兄,如果你能一辈子都背着我走该多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不会开了。”唐芊语将脸贴在凤凌的颈侧软软地说。
“二师兄,如若哪天我走丢了,你一定要记得背我回去哦。”唐芊语看不到凤凌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语言。紧紧贴着他温暖脖颈的脸隐约能感受到他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她却是听不到。
“其实,我好想亲耳听听二师兄的声音。有声音的世界,应该是很美好的是吧?”
“二师兄,这个世界应该很大的吧。你没去过的地方,你没看到过的景色,我帮你去看,我听不到的动听天籁,你就帮我听着吧……”
“二师兄,我会一直记得,记得曾经有个那么可爱的二师兄。傻傻的仍我欺负也不反抗,我会记得二师兄很疼爱我,会背着我去看雪景,会吃我做得最难吃的糖人……”
“二师兄……”
那一路,唐芊语说了很多话。笑着的,哭着的,曾经那些让她开心,让她难过的话,都在那一路山明水秀中随风而去。
那一路,她的主题只有她的二师兄,曾经的,未来的。
那一天,雪是中,寒风呜咽,夕阳融融……
然,她始终没有听到凤凌对她每一句话的回答。
“我会背你一辈子,直到你变成老婆婆,我变成老公公,牙齿脱光,头发银白……”
“你走丢了,我会翻遍天涯海角,黄泉碧落,直到找到你为止……”
“以后,我便会是你的耳朵,你听不见的,想要听的,我都会负责为你听着,记着,然后告诉你。那些我曾没见过的风景,你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我也想了很久,为什么就任你欺负了去呢?后来我终于明白,不是我不反抗,而是我舍不得你恶计得逞时的开心笑颜,见不得你失落。你做的糖人,其实很好吃的,就是太甜,甜得我这辈子,吃过一次,便再也舍不得放弃……”
“以后的每一日,我们之间都只有安凌和芊语,没有凤凌,没有唐爱……”
那天的雪,好亮好白;那天的夕阳,一洗冬日阳光的苍白无力,残红如血,似万道金光透过云和风,给雪地画上了一面胭脂红的粉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