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颜回到中殿,对着离卓天淡淡一笑,“对不起,没有保住孩子。”
离卓天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毕竟他对这个孩子对这个嫔妃并没有过多的感情,也许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邻国表示礼仪的工具,而他,只要淡笑着接受就好。更何况,还是一只被人玩弄过的玩具,他没有将她还回去,已经给足了面子。
慕容执忍不住上前扶住倾颜,“你怎么样,脸色很差,没事吧?”
“有些头疼。没事。”倾颜摇摇头,靠着慕容执坐了下来,“你已经开始了?”
“恩,我也是被逼上梁山,你也知道这群女人多能折腾。“慕容执轻轻地抱怨了一句,倾颜甚至能听到她暗自的磨牙声,恐怕那些女人一人一句叽叽喳喳个没完,才会惹得慕容执受不了派人去查吧。
“贵妃娘娘,此事可是出在雅鸾宫,娘娘怎么说都脱不了干系吧?”说话的是新来的湘贵人,她在家是嫡长女,向来张扬跋扈,对倾颜的作为很看不惯。
倾颜却连眼都懒得抬,她实在弄不懂这些嫔妃,总是喜欢前赴后继地挑战她的底线,以为自己会得到皇上的维护。但是那么多人被严惩,她们依然还是坚信自己是不同的那一个。
忍不住瞥了一眼皇上,他弄了那么多女人在后宫,日夜闹腾鸡飞狗跳的,他倒是毫不在意,她实在是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离卓天走到倾颜身旁,轻声问道,“你真的没事么?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这里交给执淑妃处理吧,你回去休息休一下吧。”
“是啊,倾颜,你回去吧,我来处理就好。”慕容执也点点头,她知道倾颜最厌恶面对这些后宫是非,尤其如今她又深陷是非的中心,要是惹得她一个不高兴,说不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好吧,那我先回房睡一觉,执,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倾颜懒懒地扫了众人,便转身离开了中殿。
乐正羽惜冷哼一声,“皇上对贵妃娘娘还真是关怀备至,”
如今的了乐正羽惜早已褪下了当初那番天真可爱的样子,露出了原本隐忍算计的模样,她能够在后宫安然无恙地虏获隆宠,自然不会是个简单人物。就如现在,只是简单一句话,便引起了众怒,众人纷纷对着倾颜离开的背影表示了不屑和愤怒之情。
原本,只是死了一个皇子,皇上和慕容执都极有默契地想要将此事压下,尤其是所谓中毒的言语更加要辟谣。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导演这场戏的人,怎么可能让他精心策划的戏幕草草收场。
倾颜才躺下没有多久,便传来了雪嫔血崩而死的消息,离卓天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连慕容执都忍不住藏起了颤抖着的双手。死了皇子,可以掩盖,死了个宁国的公主,兹事体大,需要好好地从长计议。
白瑾立在一旁,看着嬷嬷们为雪嫔清理身子,为她褪下衣衫换上逝世的嫔妃专有的丧衣,不经意间竟然瞥见雪嫔换下来的衣衫上似乎有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她走进将衣衫捡了起来,仔细检查却没有发现不妥。
“怎么了?”倾颜走了进来,看到白瑾对着雪嫔的衣衫发愣,便接过衣衫仔细端详了起来,看了半晌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她将衣衫递回给白瑾,却突然发现在阳光的折射下,衣衫竟是闪着光亮。
“硫羽泠?”倾颜念叨了三个字,将衣衫放置到鼻下细细地闻了闻,又摇了摇头,“没有味道。”
“硫羽泠?西域圣药?”白瑾将衣衫揉了揉,又放到鼻子下面,依然没有味道。
传言,硫羽泠是西域极为珍贵的圣药,可以医治百病,但是经常使用却会拖垮身体,并且依赖此药,所以即使在西域,也很少有人使用硫羽泠,甚至将它列为禁药。
“若是,雪嫔中的毒是硫羽泠的话,那么不论是早产还是血崩,就都说得通了。”白瑾沉吟道,硫羽泠药性强烈,有助于通血脉,所以很忌讳被产妇使用。
硫羽泠,衣服,西域……倾颜偏头思索了一下,脑中立刻出现了两个人,眸中精光乍现,“陌,你去查一下柳晴,还有云绮,看看他们是不是有机会接触。”
听倾颜这样吩咐,白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辛者库是负责洗衣的地方,也就是可以直接接触到各宫嫔妃衣物的地方,而柳晴正在辛者库,至于云绮,之前他们查到云绮来自西域,后来被带到了京城,送到了宫里。若是要说衣物和西域,那么恐怕和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
“恐怕这件事情的背后,不单单是要陷害我这么简单。”倾颜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单纯,仿佛有一个黑洞正在向着她展开,而她却惶惶无知,“瑾,你去看着天佑,我不放心。”
“好。”白瑾听令立刻离开。
倾颜走到门外,对着身后的气息下了命令,“枫,你将这件事情告诉暮轩,言去找弄竹,让他想办法联络樱,我要早作准备。”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按照宁国如今蠢蠢欲动的情势,雪嫔的死很有可能会引来宁国的异动,就算宁国没有想法,留在宁四身边的沈孟之也一定会得到消息,煽动宁四。
“是。”干练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消失无踪。
五色中已经有四个人被她派走,倾颜一人立在院中,握紧双拳,若是此时只是后宫的争宠她倒不担心,就怕这事情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了。
“芋,你将这件事去告知我阿玛,让他小心防备朝中的大乱。”倾颜最后让心细的蓝芋去她阿玛那边,她是做了一个最大的赌,而她的赌注只有一个,便是她和暮轩的眼光,既然他们两个都相信她阿玛一心为离国为皇上,那么,她就信他一次。只希望,他不要让她后悔。
“是。”蓝芋领命离开。
没过多久,一排侍卫突然出现在倾颜的面前,“娘娘赎罪,皇上有命,所有嫔妃各自在自己宫中,不许出入,也不许有所联系。皇上要亲自彻查雪嫔娘娘的案子。”
“恩,本宫知道了。”倾颜点点头,看来皇上也嗅到了事件中的异动,既然皇上插手,那么她就不必多烦恼了,就让她看看皇上的厉害吧。
黑暗里,一道明黄色身影立在殿中,似在沉思,又似在等待什么消息。
仿佛过了许久,殿门被推开,暮轩走了进来,他向明黄色人影请安之后便上前几步,“皇上,确实和我们预料的一样,雪嫔的毒出自西域,云绮虽然抵死不认,但是听说昨夜颜贵妃娘娘派人去问话,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她已经招认,是她动的手脚。”
想到刚才见到的云绮,暮轩忍不住蹙眉,那个娇柔的女子,如一滩泥一般地瘫软在地上,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侧目,听说是倾颜对她下了什么药物控制的缘故。
“所以,已经确认和倾颜没有关系了?”离卓天又问了一句,他其实并不希望这件事情牵扯到倾颜,即使那些人拼命将倾颜拉进所有的事情里。
“是,毒应该是下在雪嫔的衣衫上,由于她平日的吃食都有专人照顾保护,可能由于这个原因才会将毒下在了衣衫上。至于下毒的人,应该是辛者库的人,这方面臣也已经在派人证实,恐怕是之前被颜贵妃打入辛者库的柳晴。”暮轩沉吟一声,整件事情看起来就是一个后宫争宠的事件,只是,他却嗅到了异样的味道。
“皇兄还在怀疑什么?”离卓天见暮轩一脸凝重,似在思索什么。
“雪嫔虽然怀孕,但是被层层保护,而且倾颜的手段后宫有目共睹,谁都不会在老虎嘴里拔牙。更何况,要说是后宫争宠,如今几位新进的嫔妃势头正浓,而且都没有什么基础和势力,将矛头指向他们,才是正常的吧?”暮轩细细分析,更何况云绮被关在冷宫里,又被倾颜喂了药,那副身子难道还想要夺回皇宠么?
更何况,云绮和雪嫔接触很少,就算云绮要害人也不会拿雪嫔开刀,所以,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不简单。至于辛者库,暮轩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柳晴,那个和倾颜有些相像的女子,只是她的身份,有待调查。
上次的事情,他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派了人盯住了辛者库,一个低贱的女子若是没有人指示,绝对不会胆大妄为到对他下药,更何况那一日绝对有同党协助她。
“对了,宁国那边传来消息,宁帝的身子恐怕是撑不下去了,如今都靠着灵芝人参勉强吊着,朕怕一旦宁帝疫……”离卓天皱着眉头,如今的宁国安静地如一潭死水,但是越是如此,他却越是担心。
异常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这句话他很早就明白了,宁国如今的平静实在让人觉得不安心,沈孟之留在宁四身边也让他很是不安,他绝对不是个什么安分守己的人,他千里迢迢去了宁四身边,所为何事他用膝盖想都能猜到。
虽说,宁帝早就立了太子,但是听说宁四的势力较之太子更是大了许多,这几年也都在努力地经营着朝廷之间的势力,一旦宁帝病逝,恐怕不待太子登基,那宁四便会有所行动。
原本宁国的情况其实和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如今沈孟之在宁四身边,一旦宁四登上皇位,那便是给了沈孟之一大助力,要对付他就更加困难了。
“微臣也收到消息,沈孟之这几日在暗中招兵买马,恐怕就在等那一日了。”暮轩想到这个人,心底就涌上一股厌恶,他可以接受别人的阴谋诡计,但是却绝对不能危害到离国的利益,而沈孟之很显然根本没有将离国的利益放在首位,恐怕真的被宁四登上皇位,之后他就会邀功来攻打离国了。
“哼,这个人,必须除去。”离卓天的眼神深邃了起来,布满了杀气,心底暗暗下了决定,绝对不会再姑息沈孟之,他的命,已经留得够久了。
“听说皇上将整个后宫都封了?微臣有些不太明白。”暮轩将话题拉到了离卓天的后宫,他原本要去后宫查案,谁料宫门口的侍卫居然告诉他后宫都被侍卫重重把守。
离卓天冷哼一声,“这些女人,平日里只知道争风吃醋,如今雪嫔死了,就算和他们没有关系,恐怕也都在暗地里偷笑了的。朕要保证消息不走漏,所以只能先将后宫围起来,不让消息散出去,否则宁国恐怕会有异动。”
他们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离卓天和暮轩同时皱眉,隐隐地听到门外一声娇媚的声音,“本宫要给皇上送点心,你们谁敢拦着本宫。”
“皇上,微臣先告退了。”暮轩实在是不愿意同离卓天那些妃子打交道,各个都浓妆艳抹,句句话都含沙射影,话中有话,照他看来,这些女人在后宫里的算计和争斗绝对不比朝廷上的轻松多少。
离卓天“嗯”了一声,面上有些尴尬,他其实也很厌恶这些女人,他想见的只有一个人,但是很可惜,那个人就算他召见恐怕也不见得会来。
自从那一日他们定了所谓的两年之约以后,倾颜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他其实是知道她的,她和他一样,害怕被伤害也害怕被欺骗,所以宁愿竖起所有的防备来保护自己,以为这样别人就会远离,而自己就不会被伤害。
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倾颜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只是一味地觉得她是个特别的女子,只因为,她的眼中没有自己。他不会承认,因为她只有在看着暮轩的时候眼中才会散发着温和而迷人的光彩,所以他嫉妒,疯狂地嫉妒着能够得到倾颜另眼相待的暮轩,所以他用尽一切办法将她锁在身边。
他是离国的天子,是君主,应该是天下所有女人倾慕的男人。而她,却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甚至为了害怕他对她有所企图而将倾城的容貌掩在浓妆之下,他愿意给她天下女子所奢望的一切,然而那些对她来说却毫无意义。
他就像个无所适从的孩子一样,所能拿出的东西却被人无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努力将她留在身边,相信一定会有一天,她会被自己感动,也会爱上自己。
只是,这一天,到底还有多久?他不禁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