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迁了然的点了点头,对着花绽一拱手说道:“打扰夫人了,实在抱歉。只是公事公办,还望夫人可以理解。”
花绽靠着门站着,随意的摆了摆手轻声说道:“无妨。”
“走。”钟迁一挥手正准备转身就走。
走在最后面的小官兵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了花绽脸上那一道狰狞的疤,皱了皱眉头却恰好对上了花绽看过来的目光。
有些惊慌的转过头,向屋内看去,小官兵看着看着忽然眉头一皱,扬声说道:“钟大人,床上有血!”
刚走了两步的钟迁,猛地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小雪连忙回头去看,刚刚掀开的杯子上面,确实沾染上了血迹,虽然不大但是在白色的被单上却是格外的显眼。
到了这个时候只恨为什么床单是白色的,换个别的任何颜色都要比这来得好。
腹诽归腹诽,小雪有些担心的看向花绽。
花绽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事不关己。
“禀告大人,我看见床上有血迹!”小官兵重复说道。
“花夫人?”钟迁看向花绽,尾音上扬质问道。
赢祀瞥了一眼洛翎羽,看洛翎羽轻轻地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单单的看着。但是心里却是狠狠的捏了一把冷汗。
小雪同样的失措,低着头尽量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情绪失控。
钟迁往前走了两步,对着花绽再次扬声,语气虽然恭敬却不卑不亢:“花夫人,方便进去看一下吗?”
花绽双手拢袖,表情安定还带着些冷漠,语气清冽的说道:“大人请自便,只是这床上的血迹……还方便借一步说话。”
有些好奇地挑了一下眉头,钟迁饶有兴趣的点了下头,然后做上前站在花绽的面前,一拱手轻声说道:“夫人请讲。”
花绽这才用低低的声音小声说道,“这床上的血迹,恰巧是妾身的侍女来了月事。”说到这里她无奈的看了一眼小雪,轻轻地摇了摇头放缓了语气,缓和下语气淡淡说道:“妾身的侍女年龄尚小,总有几个月忘了自己的时间。”
说罢她看了一眼钟迁,语气淡漠的说道:“若是大人要查,还请大人自己一人去看,不要伤了妾身侍女的薄面。”
“这……”
听见这种私事钟迁也是稍微楞了一下,看着花绽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去看吧万一凶手就在里面呢?去看吧,钟迁看了一眼整个脸都红成西红柿的小雪,这毕竟是一个小姑娘,就这么去看了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大好。
小雪在旁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查血迹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我会不会给夫人惹上事情?!”
说着说着小心翼翼的语气都带上了一丝哽咽,似乎就快要哭出声来。
花绽侧过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语气冷冽的说道:“安静。”
“哦,”应了一声委委屈屈的缩回角落里,小雪小心翼翼的对着手指。
花绽看了一眼犹豫的钟迁,花绽再次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道:“不如这样,大人随我一起进去,我掀开被子给大人看一眼。”
犹豫了一下,钟迁皱了皱眉定下决心,猛地捏了一下手然后说道:“也行。”
站在屋外的赢祀,看着两个人一同进了屋子,手心都是浅浅的冷汗,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然而不供他担心多久,两人又一同走了出来,钟迁拱着手对花绽赔笑:“真是劳烦夫人了,再次抱歉。”
花绽站在门口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无妨,大人也是奉公行事。”
钟迁笑了笑一挥手,命令道:“走,这里没有。”
一群官兵又纷乱的向着下一处走去,洛翎羽与赢祀跟在后边,明亮的火把将小小的庄院照的通明透亮。
走在最后面的赢祀,故意走慢了几步,然后忽然转过身对着花绽粲然一笑,竖起大拇指。
看着他绽放的笑容,花绽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屋子,然后反手将门‘啪’的一声重重甩上。
碰了一鼻子灰的赢祀也不生气,揉了揉鼻子加快步子,向着大队伍走去。
将门关上以后,花绽才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小雪说道:“快来帮帮忙。”
小雪好奇得歪着头,问道:“什么忙?”
将衣摆撩起来,花绽将手探进衣服里面,然后抽出一条带血的毛巾,又往进去抓了几番,好像缠在了一切并分不开来。
小雪连忙替她解开衣服,“这毛巾都带着水的,夫人快把衣服脱了换一身,当心冻坏了身子。”
将衣服褪下小雪彻底折服,花绽拿出去的带血迹的布巾全被她藏在了自己身上,小雪有些想笑:“夫人你藏哪里不好,放在自己身上万一掉了出来岂不是成了凶手?”
“我当时想着放哪都不安全,还不如干脆放在身上。”接过小雪递来的衣服,花绽床上以后感觉到了一点温暖才轻声说道:“还好你聪明,早早睡了下去。”
小雪被夸了捂着嘴巴‘扑哧’笑了一声,然后指着床说道,“那个钟大人也是傻,怎么就信了那么分散的血迹是女子的月事,不过还是夫人聪明。要不是夫人反应快,今天我掀开的那点被子,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她挠了挠脑袋,有些好奇地问道:“夫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花绽跟着小雪一起整理着床铺,语气沉重缓缓说道:“同福客栈发生了凶杀案,客栈上下十三人全部死于非命,行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啊?!”小雪惊讶的叫了一声,“那……儒意?”
儒意那一身血,难道他是凶手?小雪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容易害羞的人,怎么会这么杀人?
“应该不是他。”花绽淡淡的说道,然后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赢祀说只是让他去同福客栈拿回一件东西。如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情。”
小雪的表情总是昭然若现,没有丝毫的隐瞒,什么东西都放在一张小脸上,此时皱着眉头一脸的愁苦相:“啊呀……”
又想了想小雪瘪着嘴闷闷的说道:“也不知道他躲哪里去了,会不会被抓到啊?”
“你不必担心他,”花绽看着小雪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笑安抚道:“赢祀说了他功夫极好,自然不会出什么事情。”
咕溜着眼珠的小雪忽然反应过来,嘻嘻一笑,“夫人,您都开始直呼王爷的名字啦!”
“……”瞥了一眼小雪,花绽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休息吧。”
小雪一只手捂着嘴巴悄悄地偷笑。
整整一夜儒意都没有回来,直到天明迷迷糊糊睡了没多久的小雪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屋外每一棵树上搜寻儒意的身影。
昨日的搜查一直折腾到了丑时,钟迁带着人无一所获悻悻而归。
到了第二日同福客栈被杀害的人名单被昭告了出来,事情也被街头巷尾传成各种各样的说法,而这一场的风暴重心自然指向了嫌犯最后消失的燕王府。
好在燕王的性格为人处世安尚关的居民,也都有目共睹,并没有发生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案件的详情也一点点被公布出来。
赢祀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看向陷入深思的花绽说道:“入住同福客栈的客人,只有你姐姐还有那位乞颜拓,还有带着的几位下属不见了。儒意目前还没有回来,东西有没有找到也不清楚。”
颦住眉头花绽指尖在桌子上划来划去,有些不可置信的疑惑:“难道是乞颜拓他们?”
“可是……他们如果要逃,何必要杀了那些人?”
她的疑问也是赢祀的疑惑,洛翎羽垂下眼睑说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了答案。
钟迁带着人再次匆匆赶来,带着笑意对着几位一拱手陪笑道:“抱歉了几位,卑职又来打扰了。”虽然他人是笑着的,可是眸子中却是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
不等赢祀回笑,钟迁就摊开手亮出一个物件来,一挑眉头问道:“这个东西燕王爷眼熟吗?”
摊开有些泛黄的手掌中,静静躺着一枚暗黄色的腰牌,腰牌上面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个“燕”字。
这如何能不眼熟,这枚腰牌是燕王的令牌,不说安尚,放眼整个楚国也只有这么一枚。
淡淡的笑了笑,赢祀不为所动,淡然的说道:“这是本王的令牌,竟然不知道失窃了,钟大人是在哪里找到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花绽的心头,她抿着下唇一时间心惊胆战。
“这个嘛……”钟迁拉长了声音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是卑职的属下,在同福客栈一具尸首旁,捡到的。”他说着牢牢盯着赢祀的脸,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放过。
赢祀只是轻轻锁住了眉头,除却不解再无其他别的反应,没有一丝的惊讶,也没有一丝的惶恐。
而这冷静和平静却让钟迁更加的怀疑,就算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一个正常人知道自己的贴身物件落在了凶案现场,也应该流露出些许的惊讶和惶恐。
但是眼前这个王爷,只有一丁点的不解。
将东西收回怀中,钟迁再次一拱手赔笑着说道:“卑职也是依法行事,王爷得罪了。方便请王爷走一趟衙门吗?”
“方便。”赢祀没有丝毫犹豫,一摊手说道:“钟大人带路吧。”
站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急,然而是花绽先急了。
“赢祀!”花绽唤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却见赢祀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无妨,本王去去就回。没有做的事情,钟大人总不至于冤枉人。”
说着对着钟迁一抬手,“走吧。”
赢祀被官兵带走了,走的气宇轩昂身姿挺拔,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气质。
花绽吞了一口口水,不远处玲珑急急匆匆的跑过来,扬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祀哥哥怎么被带走了?”
再次梗了一下,花绽失措的看向洛翎羽。
洛翎羽双手拢袖的看着赢祀的背影,眸子游离没有一个固定的焦点,像是在想着什么。
见他不说话,花绽只好自己对着玲珑解释:“同福客栈发生了一起大命案,死了十三人。在其中一具尸体旁边,官兵发现了燕王爷的令牌。”
“祀哥哥的令牌?!”玲珑紧张起来,声音一下子扬了起来,语气慌乱的问道:“祀哥哥的令牌不都一向放起来的,不入宫不会随身佩戴,怎么会……”她说着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有些恨意的说道:“祀哥哥怎么会杀人,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
玲珑说出来这一句话,为什么乞颜拓他们人走了,还要杀死一个客栈的人的原因,也都明细起来。
这就是一场显而易见的栽赃陷害。
花绽也慌乱了,看向洛翎羽有些着急的问道:“怎么办啊现在?”
沉默了一下洛翎羽淡淡的抬起头,冷静的说道:“你去请苏先生来,玲珑你知道王爷一向令牌放在什么地方吗?”
“都放在书房的。”
点了点头洛翎羽对玲珑说道,“你同我去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不能查出来是谁偷了令牌。”
花绽点了下头连忙去找苏先生,刚走出两步又被洛翎羽喊住:“花绽!”
“啊?!”许久没有被洛翎羽叫的花绽转过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你去交代一下,燕王爷没有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出去。省的有人去替王爷顶罪,坏了事情。”
“欸好。”
花绽先跑去找赢祀的近卫,把原话对着他交代了以后,急急匆匆的又往苏琴的屋子跑去。
她心里急,也跑不快,不出一会就累出了一头汗,气喘呼呼,在小花园是遇见了正在浇花的暖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