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花绽猛然瞪大的瞳孔,和不能抑制颤抖的嘴唇。
花凝眉继续缓缓说道:“再到现在,你把一切交给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你自己想了想吧。”
站起身来,花凝眉转身欲走,走之前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花绽:“我等你的答案,你想明白了就来同福客栈找我。”
说罢飘然离去,走出几步远了,花绽忽然在后面大声的喊了一声:“姐姐,你说得对,可是你又为什么要去投靠敌国?”
“投靠敌国?”花凝眉漠然的笑了笑,投靠?不,她要自己来,而浩罕汗只是一个踏板。
花凝眉走了许久,花绽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花凝眉最后的那番话,听得她不是不汗颜,可是她只是一介弱女子,连杀一只鸡都做不到。
又能如何?面对着这些人她又能怎么办?
她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思绪昏乱。
一会儿想到了父亲,一会儿又想到了丘忘机,还有想到了洛翎羽,想到了他说过的那些伤害过她的话,又想起来他做过的那些保护她的事情。
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串联起来看来,她确实离开了这些男人,寸步难行。
从外面走进来的燕王,恰好遇到了花绽想明白的这一会,怒气正中被他恰巧遇到。
燕王刚开口说了个:“夫人……”
花绽就怒冲冲的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这一瞪看上去凶巴巴的,还真是有点吓人。
犹豫了一下,赢祀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呃……东西拿到了吗?”
花绽瞪着他,看见跟在赢祀身后一同走进来的洛翎羽,心中那股烦躁更加的难以遏制。
她本就不高兴,这个时候看见这两个把她糊弄的团团转的男人,这股怒气更是达到顶端,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要拿你的皇位,”然后又指了指站在赢祀身后的洛翎羽,“要帮你的主子,你们两个!指望我一个女人做什么!”
被莫名其妙凶了一顿的燕王,也没有生气,微微的退了一步。
本身俯身看着她的姿势,也站的挺拔了,燕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静静的看着花绽。
他不说话,洛翎羽也不说话,双手环胸的也淡淡看着花绽。
吼出了这么一句之后,花绽立刻有点后悔,没有必要摊上这么一滩烂事的两人,顶着风险救了她。
可是这个时候她还说出这样的话,不管他们如何,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她没有控制住自己,可是刚与姐姐说了这些话,她又如何不难过。
她也想要靠着自己,可是所有的可能性都绑在了那一纸薄薄遗诏上,她拿不到,姐姐看不起她。
低下头,鼻子有些发酸,已经后悔了的花绽被这安静的气氛,压抑的有些心虚。
正准备抬头道歉,却没有想到赢祀先开了口:“花绽?”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呼唤她花夫人,带着笑意,而是认认真真的叫她的名字。
花绽有些慌乱的抬起头,准备好了接受他的愤怒。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赢祀才轻轻地开了口:“就算没有拿到东西,你也不要生气。我们不会逼你。”
如果他骂自己一顿,或许花绽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是这样淡淡的话语,却让她心中更加的发闷。
抬眼看着燕王平淡的表情,花绽吸了吸鼻子,语气沉静下来:“可是我,除了拿到那封遗诏再也没有别的用处……而现在,我也拿不出来。”
我靠着你们两个男人如此苟活,不要说姐姐,就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废物。
不知道花绽时受了什么刺激的赢祀,带着点疑惑的回过头看了洛翎羽一眼。
挑了挑眉毛:这是怎么了?
一直静默的没有一点儿存在感的洛翎羽,这个时候才拢着手走上前了两步,在花绽的面前站定了。
他低头看着花绽,花绽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抬头,看着我,”洛翎羽轻声的说道,他说了花绽也没有抬起头来,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搭在花绽的肩膀上,再次重复:“抬头。”
被他这样说着,花绽这才犹犹豫豫并不愿意的抬起了头来。
她抬起头看着洛翎羽,洛翎羽这才看见她眼中穿插着几缕红血丝,眼角还带着点淡淡的红意。
像是哭了许久的样子,可是她明明没有哭过,这样隐忍难过的样子,让洛翎羽心中微微颤了一颤。
将另外一只手也搭在花绽的肩上,洛翎羽低头看着他,这才缓缓地开了口,他的语气不比燕王的温柔,只是沉静和淡然:“花绽,到了现在你还认为自己再也没有别的用处?”
他有些恨特不成钢,搭在她肩上的手也不由得用了力,随着语气的沉重不断收紧:“许久之前我就告诉了你,实在找不到遗诏我们也有别的办法。你活着,就可以了。”
直视着花绽的眸子,看着她从难过变成惊讶,又染上羞愧。
叹了口气,洛翎羽轻声说道:“拿不到遗诏,你不必为此感到羞愧。贺千山入狱,苏先生的锦囊,还有许多事情,你都帮到了我们。你不是没有用处。”他语气渐渐的放缓,到了后面甚至带上了似水般的温柔。
“不管花凝眉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该质疑你自己。你留在洛府,愿意出一份力我感激不尽。如果你不愿意,正如我昨天说的那样,我也会放你走。”
“嗯?明白了吗?”他摇了摇花绽消瘦的肩膀,问道。
被他双臂环绕在其中,花绽被摇的头晕目眩,可是心中却荡漾出滚烫的暖意。
这暖意似乎可以灼烧一切,将冰块融化,让雪山倾塌。
“明不明白?”洛翎羽扬高声音,再次问道。
花绽抿了抿唇,从鼻子低低发出了一声:“嗯。”
看见她应了声,一旁的赢祀也松口气笑了出来:“你这才乖。”
看着眼睛还有点微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花绽,洛翎羽心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洛翎羽轻声重复着:“你不是没有用。”
花绽低下头没有说话,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在回荡,轰然作响。
她突然发了这么一出脾气,结果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他们这个样子反而让她心里感到不好受。
一旁的燕王这时候双手拢袖,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挑了挑眉,赢祀漫不经心的询问道:“怎么了?你姐姐给你说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花绽这次低着头,低声的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讲我把父亲的事情全部依托于你们……”
“不是依托。”不等花绽说完,赢祀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是我们必须做的,也是你必须做的。”
花绽眸子中还有着一些茫然,听到了这话,低下头还是不说话。
赢祀伸出食指,轻轻在她的眼睑下拂拭了一下,并没有泪水,但是花绽看上去就跟泫然若泣一般。
“很快的,很快一切都会有个分晓。”赢祀缓缓说道,然后垂下眼睑看着她,轻声的询问:“你愿意等吗?”
被询问的花绽,这才抬起头来,仰视着赢祀。
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这才开了口:“不,我不等。”
看着赢祀眉头轻轻一蹙,她继续说道,“我要一起,将事情弄个分晓。”
“再也不想乱七八糟的了,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上忙,尽管吩咐我。”她说着,然后看着洛翎羽说道:“我不会走,父亲的夙愿未了,沉冤未昭雪,我是不会走的。”
她说的声音虽然轻,语气却是格外的坚定。
还红着眼睛,说着这样的话,让赢祀心潺潺一动。
一颗跃动的心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一切都依了随了那个人。
微微的笑了笑,燕王伸手揉了揉那柔软的头发,轻声温柔的说道:“好,那就不要生气了。”
他温柔起来就像是天边的白月光,温柔的淡雅的,那双眸子又如星辰般璀璨。
让人看着就不由得心动,花绽也只是一介俗人,与常人无异,对上这样的脸庞和眸子也会心脏狂跳。
也会脸颊绯红。
“我没生气。”她嘀咕了一声,语气微弱听上去就像是撒娇一般。
淡淡的柔软的,吹过人的耳朵,让整个人都酥软了一般。
赢祀嘴角洋溢起淡淡的笑意,整个人都如浴春风一般。
感受到两人之间淡淡的气氛,洛翎羽站在原地感觉自己有些多余,心中不由得沉了一下。
他抬手对着燕王挥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去看看将士。”然后就一个人转身离去了,走出几步开外了,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回头。
回过头,他看见不知道赢祀说了什么,逗乐了的花绽正在低头轻笑。
僵硬的脸被浅浅的笑意,一点点的融化掉。
像是被春风吹皱的一池春江水,层层荡漾开来,美的惊心动魄,扣人心魂。
收回视线,继续走着,洛翎羽感觉到心中一阵烦闷,不知所终。
“行了,你不生气就好。”赢祀手还在花绽的头顶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忍不住去撩拨那柔软的头发,“走吧,吃点东西,本王请客。”
本来已经被她逗笑的花绽,听见他说要请客吃饭,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她轻轻笑了笑,看着赢祀没忍住:“那岂不是铁公鸡上拔毛?”
虽然这么说着,花绽还是跟他出了门。
燕王长得比女人还要美,如同水墨画走下来的,眉目之间尽是浓墨重彩。
不由得吸引人的目光,但是这些人看见他不也惊奇,也不慌乱。
还有妇人或是老朽,对着他打招呼:“燕王爷好。”
“新年好啊燕王爷。”
来来往往对着他打招呼的人还不少,看上去像是非常的受欢迎。
没有人畏惧他,也没有人厌恶他,看见他的似乎都带着笑意。
花绽看着这一幕,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你还是很得民心啊。”
还在以前的时候,花绽就经常听父亲说起这位太子,非常的得民心,受人民爱戴。
不过这也只是那么一听,今日一见方知却是如此。
一个人要想让人不厌恶,已是不易。要让人喜欢,要付出的必然也多。
而像是这样被许多的人民爱戴,那么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那是。”赢祀大言不惭的说道,“本王既然在这里,还不能让这里的人民喜欢本王,那就是本王失职。”
花绽跟着他走,这街上的饭馆并不多,比较好的客栈也就那么一两家。
所以赢祀走到同福客栈停下来的时候,花绽还惊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吃饭。
看见花绽顿住了脚步没有走,赢祀回过头来看她,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花绽随口说了句,然后抬步上了台阶,淡淡说道:“没什么,只是我姐姐住在这里。”
这里的人稀地广,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只是偶尔会有几个过路商人。
所以客栈一般也没有什么人,临近春节了,更是人少。
两人进去,客栈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掌柜一见来人,一甩桌布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声音轻快地招呼道:“王爷来了!哟,这位是?”
除了以前经常跟在燕王爷身边一口一个祀哥哥的小姑娘,掌柜还没见过这位虽然随和,但是洁身自好的王爷带过别的女人出来,这不由得让掌柜的往他身边的女子看了几眼。
不看还好,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看上去干干净净,金贵秀雅的女子脸上,却是半张脸上横着一道血红的刀疤。
看着还怪渗人的。
“哦,”赢祀轻轻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花绽随意的介绍到:“这是本王的朋友,花氏。”
被介绍的花绽,感受到了掌柜惊诧的目光,但是并没有在意,对着掌柜也轻轻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