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爱的,但是这样的时候,他们宁愿被激情淹没,麻痹自己,刻意地不去想对方的心事,一个深爱,一个不爱,索性就像吸毒一样,找件事情来麻痹了自己也好。
可是当激情褪去之后,苏安逸就像讨厌满身黏湿一样讨厌起自己来,欧阳九的呼吸浅浅的,就在他身侧,她累极了,激烈的欢爱过后她没有去想太多的未来,对她来说感受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或许也是欧阳九性格里的独特之处。
苏安逸光着脚走到阳台上,夜里还是冷的,但是比不过他心底的寒,他与唯一这辈子大概是真的没有希望了,苏安逸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从重逢那天起,他对唯一剩下的只有报复了,可为什么事到如今,放不下的人反倒成了他?
苏安逸想,他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面目去见爸妈了吧,扭过头,看着床上睡着的欧阳九,苏安逸想不明白,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还有谁来爱他,可是为什么,这个傻阿九就能一直喜欢他呢?
六年啊,六年,他以为离开这七年里,除了恨再也没有其他的了,可没有想到,恨最浓的时候,那些隐秘的情愫会抽丝萌芽出来,甚至他愿意拿那些恨来兑换唯一的爱,如果可以的话……
可惜,七年前不能,七年后他还是被唯一抛弃了,他是真的……疯了吧,逼疯了的那种,唯一,只要你不爱沈嘉言,只要你可以打掉那个孩子,他们就能有未来,不是吗?
柏文从沈嘉言来过之后就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唯一既然会走,那就证明她是真的想要断了联系,不管他怎么折腾,且不说沈嘉言会不会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唯一,只怕真要跟沈嘉言说的那样,要等他真死了,唯一才可能出现,那他折腾自己,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沈嘉言问过医院,知道柏文最近都很配合医生的治疗,身体也有好些了,也就放心了,至于肾源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沈嘉言考虑了下,如果国内找不到的话就去找国外的,总好过没有,不是吗?
至于苏安逸那边,沈嘉言知道,只要不让苏安逸找到唯一,那就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至于别的,他现在不想动,就看苏安逸自己要怎么做了,他就不相信,欧阳母女对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就半点良心都没有,他就拿着欧阳母女的事业做文章,就不信苏安逸到最后不就范。
似乎,一切都开始往好的地方发展了。
也确实是这样,起码唯一最近是舒坦多了。
沈家办事没有办不成的,包括领结婚证,先前唯一答应苏安逸那次,就是因为户口本的事给耽搁了,不然她现在还要多一道离婚的手续,那么沈家就更加容不下她了,毕竟沈家那样的名门大户,或许容得奉子成婚,但却觉不可能有一个再婚的媳妇,这一点,或许是天意吧。
不过等第二天沈嘉言把一本结婚证书很慎重地放到林唯一手上的时候,林唯一还是呆了一下,“你……没有我的户口本,这婚是怎么结的?”
沈嘉言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过去抱着唯一,圈在自己怀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唯一的腹,掌心温柔地揉着,只问唯一,“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唯一低着头看着沈嘉言落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抿了抿嘴角,“哪里会那么快?还不得好几个月之后才能生嘛?”唯一自己或许不知道,一提到孩子,她脸上的表情是那样温柔,沈嘉言看着这样的唯一,心底一样是安宁的。
或许之前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从遇见唯一之后,沈嘉言想自己明白了很多事,陷进去也就陷进去了,沈嘉言想,终归会遇上一个人让你爱到骨子里去,好在是她林唯一,而且现在这个女人他还能抱在怀里,而且还有了他们的骨血,这一切都让沈嘉言觉得幸福,才算知道了,成家立业其实是一个男人最幸福的事情,有个人让你疼让你爱,的确是好的。
林唯一从住到沈家之后,才算是明白,为什么沈嘉言会让自己住到沈家来,到底是沈家,沈家有自己的私人医生,保全是一流的,沈嘉言去上班的时候,林唯一也不会无聊,跟着沈母聊聊天,看看书,沈母会慢慢教她如何做一名沈家的媳妇,人情世故之上如何处置,林唯一知道,她不可能一味地靠着沈嘉言,她既然已经成了沈嘉言的妻子,那么这些东西她必须学会来。
好在沈母现在顾虑到唯一的身体,并没有要求太多,多数的时候还是教唯一怎么做一个母亲,唯一自己也开始看一些胎教类的书籍。早上的时候,唯一会过去陪陪奶奶,打理下花园,爷爷也会在,起初唯一还是有些紧张,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起码爷爷也会关心地问问唯一吃住还习惯不习惯。
唯一自己父母去得早,跟了小舅之后,虽然说没受半点委屈,但毕竟不是一个完整的家,这会儿进了沈家,反倒像是真的一家人了,她需要小心翼翼地陪着公婆,还有爷爷奶奶,而同时,不管他们心底有没有真心实意地接纳自己,但唯一还是得到了最细心地照顾,毕竟磨合这种事从来都是双方面的,将心比心,唯一也需要更快地调整好自己。
唯一将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拿着,站起身想要把它放好,可是唯一看了眼房间,却还是不知道放哪里好,倒是沈嘉言站起身,走到唯一身后将唯一半抱在怀里,拿过唯一手中的结婚证书,笑着说,“我帮你放好,跟我的摆在一起,怎么样?”
沈嘉言想,两本结婚证书摆在一起,就跟他现在跟唯一在一起一样,沈嘉言打算过了,把证书放进保险箱里,这样,就算是某人要离婚,找不到结婚证书也没用。
林唯一看着被拿走的证书,原本想问的,既然他可以不用户口本就让自己跟他结婚了,是不是可以重新照一组照片,唯一觉得这里的自己笑得似乎有点僵硬。
沈家请了专门的护士保姆照顾唯一的身体,之前因为唯一的体质不好,有先兆性流产的迹象,这些日子在沈家倒是每天都有做检查,身体也慢慢调养起来了,这让唯一心情彻底地放松下来,开始做一个合适的母亲。
这之间,唯一也曾问起过小舅的现状,沈嘉言告诉她,他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院,寻找合适的肾源,英国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手术排在六月中。沈嘉言告诉唯一,最好的法子还是过去英国做手术,毕竟那边的器官移植技术要比国内的好,术后的一些保养也是好的。沈嘉言打算让柏文现在就动身,一来是可以避免水土天气对身体的影响,早点适应也好,二来,这一去英国,加上身体恢复,没有半年时间回不来,而这段时间里唯一也能在家安心养胎,这对沈嘉言来说,最好不过。
唯一听沈嘉言提了一下,心底也知道沈嘉言这么做,肯定有私心在里面,但对唯一来说,这么做既可以救小舅的命,也能让自己安心生下孩子,没什么不好的。
“小舅在英国没有认识的人,你……帮我照顾好小舅。”这是唯一对沈嘉言最后的嘱咐,或许等孩子生了下来,小舅也就能真的明白。
至于苏安逸,林唯一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因为苏安逸的命在他自己手上,如果苏安逸真的……以命相挟,唯一只怕是真的担负不起了。沈嘉言知道唯一的顾虑,所以也派了人盯着苏安逸那边,知道欧阳九每天都陪在他那里,多少也算放心了点。
知道苏安逸找上沈嘉言,他想见见唯一。
沈嘉言这晚上回来的时候多少有点不安,唯一这段时间都与沈嘉言在一起,对他的神态举止还是能看清不少的,不过林唯一最近跟在沈母边上,学了不少为妻之道,这会儿不需要直接地问他,她需要的就是旁敲侧击。
沈嘉言倒是没让唯一替自己做些什么,只是等唯一躺在床上之后,他褪了外衣鞋袜也躺了上去,脸颊侧贴在唯一柔软的小腹上,轻轻地蹭了两下,“下次我陪你去做产检,这段时间上头来人查游乐场的那个计划,虽然说流程上没什么问题,不够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等上头的人走了,我就陪你去做产检。”
这段时间,沈嘉言陪着唯一看了不少产前的书,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陪着自己孩子长大的机会,即便是做产检这样的事情,他也希望能陪着唯一一起。倒是唯一微微笑了笑,“你空了就好,妈妈每次都陪着我去,也没什么大事,我只需要养着身子就好。”
沈嘉言点了点头,“没事,孩子是我的,多陪陪孩子,也是做父亲的责任。”顿了顿,沈嘉言还是开口,“今天,苏安逸给我打电话,他说想见见你。”
沈嘉言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唯一,只怕唯一有一点不舒服,他立马就停下来。其实沈嘉言也考虑过不告诉唯一,但是苏安逸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挂了电话,让沈嘉言不得不顾虑多一点,倘若苏安逸出了事,唯一必定会不安的。
林唯一看着一脸严肃的沈嘉言,微微晃了下神,她哪里会不知道沈嘉言在担心什么,唯一牵住沈嘉言的手,“你不想我去见他?”
沈嘉言笑了笑,十指相扣,掌心相互贴着的地方生出一片温暖,“是不想,不过决定权在你,不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这是底线,打死不会退让。
地点是沈嘉言定的,他陪着唯一过去,唯一知道沈嘉言肯定派了人,不过这样子也好,林唯一想起之前几次也担心苏安逸会伤害到宝宝。
到的时候,苏安逸已经坐在那里了,一身黑色的西服,脸色算不上很好,倒是唯一,这段时间被养得很好,气色看起来相当不错,人也丰润了一点,苏安逸看着沈嘉言扶着林唯一走了进来,眼神一黯。
等到林唯一出现的那一刻,苏安逸忽然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说什么都显得太虚伪了,他不恨林唯一,也不讨厌她,在他眼底,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变过,倔强的,敛过了一点肆意放纵的基调,但她还是她,而他也没有变,当初能心动的理由,现如今裹上了一层仇恨的外衣,愈发地深入骨髓。
林唯一坐在苏安逸对面,安静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苏安逸这次要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并不想第一个开口,所以她选择等待。
苏安逸看着林唯一好一会儿,然后偏头去看沈嘉言,目光里冷冷的,但少了一抹疯狂的神色,这点让林唯一觉得好过些,她只怕苏安逸激动之下,伤人伤己。
其实苏安逸来找林唯一,是真的累了,他这辈子,的确是没得解脱了,可是那是一辈子的事情,还长着,只是他现在扛不住了,他撑不住那种把自己压抑到死的气息,可是沈嘉言将唯一保护得好好的,他甚至不知道唯一去了哪里,就算他找到了沈家门口,他也进不去,不是吗?
他不够强大,不能将唯一从沈嘉言的保护下抢走,他也不够好,不能让唯一心甘情愿地回到自己身边,他还能做什么?
苏安逸想起自己打给沈嘉言的那个电话,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沈嘉言,我想见见唯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是他现在坐在这里,却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给你最好的爱,是放手。
这句话,是谁曾伤情地唱过。苏安逸真的不觉得对,可是没有用,不管对不对,他都没有力气再来折腾了。七年前的一切,就像一个劫数,绑住的人不止是他,还有唯一,只是唯一比自己幸福,她从七年前挣脱开,有了沈嘉言给的幸福,而他呢?其实他也有幸福,只是他的不甘太大了,他不甘心柏文能活着,也不甘愿唯一能够解脱。他就像一个无礼的孩子,折腾着身边所有的人,到了最后,喉咙哑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然后,果真就是最后一眼,苏安逸盯着唯一,笑了,那一抹笑,如同林唯一当年见到苏安逸时的第一眼一般,清润甘甜,就好像春日里的江南,朦朦胧胧却又意境美好,然后苏安逸站起身,没有说什么,离开了这家店。
唯一没有偏过头去看他,只是微微低下头,“再见。”苏安逸。
沈嘉言在边上拧着眉,握紧了林唯一的手,“他的东西,我都可以还给他。”林唯一听见沈嘉言这么说的时候,轻轻摇了摇头,苏安逸其实心气很高,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而且当初他把公司卖给小舅,就已经得到了他的筹码,沈嘉言如果再去,别说苏安逸不肯了,就是她也觉得,这是不公平的。
苏安逸一个人在街上走,然后他给欧阳九打了个电话,他问她,他想移民去英国,没有问过阿九的意思,不过,有些人的决定,或许不用想也能知道。
不过苏安逸去了趟医院,他在决定走之前,打算给自己一个机会,结果很玄妙,他的肾脏与柏文的很匹配,苏安逸觉得可笑,然后他进了柏文的病房。
这一刻的柏文气色还算不错,正在护士的照顾下吃药,苏安逸看见因为化疗而头发掉了不少的柏文忽然就笑了,留下那份报告就走了,而柏文只看了一眼,就让护士将报告拿去丢掉,他是柏文,从来就没有变过。只要他还活着,有些事情都永远不会结束。
柏文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了下面人去做,只要沈嘉言不对天一下手,那么天一的运作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他也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飞往英国,沈嘉言曾问过唯一,想不想去送送小舅,唯一摇了摇头,“到时候你陪我去接机吧。”
这是唯一最后的决定,然后就各自生活,唯一开始了自己的准妈妈生活,享受着沈嘉言的贴心照顾,沈嘉言本想在这之间给唯一补一个婚礼,但是唯一嫌麻烦,沈母最后决定,邀请沈家一些内亲的人聚一下,可以低调,但却不能不昭示众人。
于是,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从头到脚,忙活了大半天之后,唯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她应该能骄傲地夸自己一句,漂亮的妈妈新娘吧。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唯一心底有着一种大起大落之后的澄澈自然,她对沈嘉言,是爱的,但是现在的她习惯了微笑对着他,这种感觉叫唯一觉得有些诡异,沈嘉言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还有孩子,她甚至觉得,他们不是夫妻,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沈母察觉出了点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其实生活并非要大起大落才好,就拿感情来说,细水而来,才能渊源流传,两个人都能毫无顾忌地守护在一起了,还有什么需要质疑?何况,他们沈家的小宝贝不是就要出生了吗?
有时候,孩子是最佳的调和剂,不好的过往可以愈合,好的记忆能够更加甜美,就像她当年一样。
沈嘉言与林唯一,他们只是对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未来会如何,谁都不能肯定,但起码,牵着手的现在,他们正享受着静好的岁月。
但求岁月静好,许以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