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和小胖一齐转头,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我。
我还是强撑着道:“一个人偶尔丢三落四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丢三落四,而且丢得有水平、丢得漂亮、丢三落四几十年如一日,这才是最难最难的啊!但是这么高的境界我怎么可能达到?你们就放心吧!”
大胖定定神,看了看我,“立夏,没想到你会是这么贫嘴的家伙,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语录你也敢篡改,是不是想找死?”
小胖还是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大胖,你还是不了解立夏,她肚子里泛着一肚子坏水,时不时地就往外冒。哼哼,等将来韩宇把她娶进门,韩宇可就有苦头吃喽!”
大胖撇开我,继续和小胖争论道:“不对,将来肯定是韩宇把立夏管得严严实实的,立夏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啦!”
在大胖和小胖争执的过程中,我慢条斯理地打断她俩,道:“林黛玉小姐讲,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您二位小姐累不累啊?赶紧歇着,我以后一定向你们汇报我和韩宇到底谁占上风。”
小胖还是意犹未尽,“那我就赌立夏占上风。”
大胖嘿嘿一乐,“我赌韩宇。”
看着她俩你来我往地过招,我心里忽然弥漫起一股酸涩,我不知道当我离开以后,她俩还会不会为我起争执?还会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我,在她俩的身边出现过?
其实真到了分别的时刻,校园里弥漫的伤感越来越浓烈。曾经有人说过大学校园里的恋爱应该本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但放眼望去,医学院里自产自销的恋爱模式已成气候,到处都是卿卿我我的恋人,我们班也不例外。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是班长和支书、小甫和江宓,还是我和韩宇,居然双双分到了同一个地方。
我去阿萍的宿舍和她告别时,她已经恢复了当初的沉静。她还是虔诚的基督徒,只是再也不会在考卷上写教义了。我问她将来是如何打算的,她安慰我说她父亲已经在老家给她联系好了工作单位,只要她顺利毕业就可以了。
从阿萍宿舍里出来,我碰上了正和男友嬉笑打闹的紫萱。当我们发现对方时,还是下意识地站住了脚。这次是紫萱先开口:“听说你要去北京了?恭喜你!”
我也冲她点了点头,“谢谢。听说你留校了?真不错!”
我们礼貌地寒暄完毕,各自向相反方向走去。女生其实是最小气的动物,或许我们因为曾在彼此的心里都留下过一些划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了。
像紫萱这样多才多艺的美女,留在学校里还真是人尽其用。至于紫萱的男友,他也在没有户口的情况下,留在上海的一家医药销售公司,做卖药的工作,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能继续和紫萱厮混在一起。
毕业考试其实很简单,尽管老师恐吓我们说,如果不能通过,就不能拿到毕业证。事实上考试的当天下午,我们就拿到了毕业证书,我觉得老师基本上不可能认真改试卷了。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的那个晚上,我们班举行了最后一次狂欢聚会。天亮以后,大家就可以陆续离校了。
我们吃散伙饭的地方,居然是在我教的那个小女孩儿她妈妈开的馆子里。我在小女孩儿的妈妈和班长曾贵玉之间起了穿针引线的作用。很快,班长就兴高采烈地回来宣布,我们用极低的价格拿到了一个大包间,还可以唱卡拉OK,最后瞟了我一眼,“人家说了,看在她们家囡囡老师的面子上,也得帮我们把场面撑起来。”
吃散伙饭时的气氛总是那样令人伤感。可能是系小人少的缘故,我们班的工作分配总体来说还不错,但是也有不如意的同学,也有因为没过四级拿不到学位证书的同学,在这样的时刻,他们的心情更加沮丧。大家勾肩搭背地在一起推杯换盏,尤其是男生,在酒精的作用下,总是两两碰头,做推心置腹状,说一些兄弟情深、豪气冲天的话。我看见韩宇和东原基本上快成连体婴儿了,就连去厕所也不愿意分开。
女生则要含蓄许多,把菜肴迅速消灭以后,互相交换着在纪念簿上留言,便开始了卡拉OK大联唱。
我、大胖、小胖和江宓则依偎在一起,唱着小虎队的那首《骊歌》:
南风又轻轻地吹送,
相聚的光阴匆匆,
亲爱的朋友请不要难过,
离别以后要彼此珍重。
绽放最绚烂的笑容,
给明天更美的梦,
亲爱的朋友请握一握手,
从今以后要各奔西东。
不管未来有多遥远,
成长的路上有你有我,
不管相逢在什么时候,
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
那天晚上,我们折腾到了深夜,到最后,连女生也开始喝啤酒。在聆听和诉说了许多发自肺腑的告白之后,我们互相搀扶着回到了宿舍。宿舍管理员破例没给我们熄灯,大家依然很兴奋,躺在床上回顾大学期间曾经发生过的糗事,还不时听到有男生打开窗户,对着天空大喊,间或伴有酒瓶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发展到后来,女生也开始应和,甚至会有某个宿舍的女生齐齐大叫:“302的男生们,别忘了我们啊!”应答这句话的是整栋楼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