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罗家大院。
古朴的书房里。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成撩起衣角,运笔如飞,在一张洁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
这一次,他落笔极轻,极细。斑白的须发无风自动。颇有一番神仙样子。
“你说什么?”忽然,他握住毛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水顺着笔尖滴落在了宣纸上。
“你再说一遍。”老人搁于桌下的手微微颤抖着。
“杜兴……杜兴他被人留在了石头城。”罗天文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变了脸色的老人,顶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老人,便是罗家实际上的掌舵人罗天成。也就是罗天文的爷爷。
罗天成这下听清了,却不发一言。
偌大的书房一时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罗天成重新蘸了蘸已经发干的毛笔,在宣纸上完成了最后的笔划。
而后,他将毛笔放回笔架,缓缓坐下。
“是谁?”罗天成颓然坐在太师椅上,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
“陈阳。”罗天文咬牙说道。
“陈阳……”
轻声念着这个名字,老人面无表情。
“现在知道你的真正对手是谁了?”老人看向罗天文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你的对手只有林冬和薛瑜?罗天文,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老人的语气平淡,却让罗天文听后,头低的更加地深了。暗中将手指捏得发白。
对于陈阳,罗天文有着满心的不甘。他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月前直接能随手捏死的一只蚂蚁现在变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反而狠狠地把自己咬了一口。
这一口,让他伤的鲜血淋漓。
报复,他要报复!
罗天文现在满脑子里充斥着这个想法。自从石头城狼狈回来,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报这一箭之仇。
罗天成深深地看了罗天文一眼,再次开口说道:
“既然扣下了杜兴,想必那小家伙别有所图。说吧,他的目的是什么?”
小家伙?
罗天文默然,心里一阵苦涩。若陈阳是小家伙的话,那自己在这个爷爷眼里算什么?
一个连小家伙都不如的小孙子吗?
“由林家与薛家对罗氏集团实行并购。”罗天文最终还是开了口,他甚至都不敢想象爷爷在听到了这句话会是怎样的神情。
哪知罗天成不怒反笑,说了一句:
“好一个狂傲的小子。”
便没有了下文。
罗天文低着头,反复琢磨着罗天成这句话的意思。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天文,你怎么看?”似是想通了什么,罗天成看向罗天文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爷爷。”罗天文抬起头,看着老人饱经沧桑的脸庞,沙哑着喉咙,轻轻唤了一声。随后说了一句:
“爷爷,我不答应!”
语气坚决,里面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那杜兴怎么办?”罗天成忽然问道。
罗天文听后一愣。
是啊,杜兴怎么办?
罗天文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爷爷跟自己讲过的一段秘史。
这罗家原先是依靠地下城起的家,罗天成之所以能够建立这偌大的家业全因20年前,他无意之中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杜兴。
杜兴为了报恩,从此留在了罗家,并带领着一帮热血之徒一路南征北战,攻城略地,最终拿下了C省的地下世界。罗天成也因此成为了掌控一省的教父。
后来因为家族重心的转移,罗家致力于漂白,也就逐渐放弃了对其他市县的地盘控制,将全部的干部以及精英都调到H市,牢牢掌控着H市的地下城。可以说,罗家就是整个H市的无冕之王!
杜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退隐,逐渐消失在了C省的地下世界里,并依照罗天成的意愿,陪罗天文这个太子读书。
可以说,罗家能有今天,杜兴功不可没!
陈阳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够狠,一下子就掐住了罗天文的命脉。
“杜兴不容有失。”罗天成忽然叹了一口气,对罗天文说道。
“爷爷,你不会真的要……”罗天成的一句话让罗天文神色大变。
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杜兴而放弃整个罗家吗?
“这是黑水死士营的令牌,见牌如见人,我现在把他交给你。”罗天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令牌。
令牌拿出,罗天文眼前一亮,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上前,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
黑水死士营!
这个由杜兴一手训练出来共计十八人的隐秘小队,绝对听从于罗天成,专职在暗中保护他并清理掉一切不稳定因素。不论是在外界还是在罗家内部,向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是杀手,更是死士。他们被训练出来的目的就只有两个,一是执行任务,而是替主人去死!
令牌在手,罗天文内心的阴郁一扫而空。顿时生出睥睨天下的豪情。
爷爷最终还是把它给自己了!
即使是他,作为罗天成的孙子,也没有见过黑水死士营的真正面目。他总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手握这股强大的力量,实现自己那比天还高的野心。
没想到,终于在今天实现了这个儿时的愿望。不由得罗天文不感动。
“黑水死士营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了。我还是那句话,杜兴不容有失,他知道了我们罗家太多的秘密。”罗天成苍老的双眼看向窗外,平静如水。
他的一句话将罗天文彻底点醒。
“是,爷爷,我知道该怎么做。”罗天文看向罗天成,神情肃然。
“是就此妥协还是奋力一搏,你自己决定。罗家的命运啊,就交在你手里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罗天成说着,随即瘫坐在太师椅上,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罗天文退下。
罗天文眼色挣扎地看了一眼形容枯槁的罗天成。
经此打击,罗天成老态尽显,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爷爷保重。”罗天文咬了咬牙,朝罗天成作了个揖,转身迈开脚步离去。
一阵风从窗户吹进书房,吹起了被镇尺压住的宣纸。宣纸上赫然写着“罗家龙驹”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