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军，您再位高权重，光天化日之下就纵容手下人为非作歹也是不太好的吧？”
如此情景，就是于南成对沈姨娘没什么感情，却也还是看不下去了的。
林暮宵他们在他家门口，这么对他的女人，未免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看齐侯爷气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可把于歌灵给高兴坏了。
“舅舅不过是帮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齐侯爷莫要这么激动。”
可是话虽这么说，等锦心捧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她却是不接了。
叫来颇通武艺的锦兰，一个眼神过去，她便理解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本来嘛，她是后面才被老太太拨到于歌灵身边的，地位不如锦月、锦心，如今找到机会自然好好表现。
接过东西神情蔑视，然后下一秒，就有流沙从她手中跑出，价值千金的东西变成了粉随风飘散。
于南成脸色极其难看，林暮宵笑着看于歌灵行事，显然很支持自家外甥女的做法。
“你们两个回去记得洗手啊。”于歌灵还嫌不够呢，自己也是满脸嘲讽，“这别人盗用了的东西，我可嫌脏，只是再怎么样，这到底是我的东西，或丢或毁都得给我拿回来了再做处置。”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多看一眼齐侯爷他们一家都觉得恶心，就把轿帘撩了下来。
“回吧。”
林暮宵跟着催马，“齐侯爷不要忘了时日之内把东西凑齐，不然咱们便户部公堂见吧。”
他们耀武扬威而来，志得意满而去，差点就把齐侯爷气过背去。
可即使都到了这时候了，沈姨娘还想着依靠这个随时能将她卖了的男人呢。
“侯爷这……”
侯爷一甩袖子，“还不快滚回去，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本侯爷丢脸。”
今日明明丢的是齐侯府的脸，是他齐侯爷的脸，以后齐侯爷别想在京城贵族里面抬起头了。
进去之后，于南成就让人去盘点林婉蓉的嫁妆了，沈姨娘还对这些首饰耿耿于怀呢，就是不肯交出来。
“反正灵丫头也不要我们戴过的了，侯爷就把这些留下吧，好歹算是个补贴。”
“混账，你没听那孽女说她就是不要也得由她处置吗？你若是不拿出来，到时候官府来拿人，我可不管。”
齐侯爷觉得自己府里这些人真是每一个让他省心，周芸也是，面前的沈姨娘也是。
还好于歌曼要聪慧两分，及时劝住了沈姨娘，又来于南成面前讨巧卖乖。
主动取出自己拿了的那些东西，“父亲消消气，姨娘并不是舍不得这些东西，只是为咱们府上考虑呀。”
于南成睨沈姨娘一眼，“她会考虑什么，一天就知道算计自己手上一点小利。”
“父亲，这些首饰还回去也没什么，左右我们少戴些就是了。”于歌曼不自觉语气加重了些，又蹙眉忧心，“只是咱们家这些年可全都指着林婉蓉陪嫁过来的那些铺子田庄过活呢，还有用了不少陪嫁的银两，若有还回去，侯府估计就要空了。”
周芸被斩首了，这些天后宅就落入了她们母女手里，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看似赫赫瑄瑄的侯府，其实就是一座空壳子而已。
这些年周芸多有私饱中囊补贴周家，侯府百年过来又没什么出息子弟，早就亏空得厉害了，所以没有林婉蓉的嫁妆，侯府不出两年估计就要沦落到街头要饭的地步了。
“这……”于南成转着手上的扳指，显然也很纠结。
要是还了吧，侯府活不下去，要是不还吧，林家又不会善罢甘休。
突然，眸内闪过一道精光，“去把林家店铺田庄近十年的账簿都给本侯拿来，再把咱们于家所有的账房先生都叫过来。”
“是，父亲放心。”
父女连心，于歌曼一下子就明白了齐侯爷的意图，总算是有几分把握，能保住自己的富贵了。
三十多个账房先生一到，这侯府便在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拨打这算盘，完全不理外面世界风云变幻。
于南成甚至都把林暮宵让人去他家祖坟动土的事儿抛诸脑后了，整日整日的亲自坐镇，督促先生们赶工。
而于歌灵气焰嚣张来要嫁妆这件事也传遍了朔雪，感业寺里，于歌萝望着窗外的林子，眼神空洞。
“真的叫她活出来了，林家居然为了一个孤女能做到这个份上。”
对此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高兴齐侯府被人逼得焦头烂额，可是又有种酸涩的感觉。
要是说她不嫉妒于歌灵，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身后从小跟着她的丫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小姐莫要难过，您终有一天肯定也会像二小姐一样的。”
都是姐妹，凭什么她上天入地为所欲为，而她们小姐就要一辈子在这寺里凄风苦雨一生嘛。
于歌萝摇摇头，回到自己的琴架前面，“这何其艰难。”
如今她能不能从山上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最近侯府好像也没有再交她的借住伙食等费用了，寺里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僧人已经对她越来越不客气。
铮铮琴声响起，她这满腔的心事，也只能付给没有灵气的死物了。
此时感业寺的方丈却在山下林家的祖坟里，身前供桌上香烟袅袅，身旁招魂幡随风起舞，方丈口中念念有词。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籏常存……”
今日是迁林婉蓉进林家祖坟的大日子，不止于歌灵，连林暮宵夏芝心他们都在场。
老太太因为是林婉蓉母亲，不能出现在这折女儿的阴德，但她在府里也是诵经念佛的。
于歌灵已经斋戒焚香三日，这会儿在林婉蓉墓前跪得笔直。
“周芸身亡，于家落难，我也算是还了占用你女儿身子的恩德了，逼得齐侯府家破人亡之后，我便不再欠你们什么，可以过自己的人生了，逝者已矣，愿泉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