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的这一年内,她也没有闲着,甚至得到了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获得的殊荣。
天子的赏赐。
就像是一道护身符,这也是为什么,在费尽心思隐藏多时后,他敢将她暴露于人前的原因。
天子所青睐的,便是旁人不敢动的。
有了这一层关系,即便远在皇都的帝王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可只要有圣旨,就不必过于害怕担忧。
见她如此平静的应下,自觉这段时间没有陪在他身边的温溪不满的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就没有什么再想与我说的?”
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了一年的时间,根本不知她这段时间做了什么,结果她随口这么一提,而他当真这么随口一应,一点也没有诚意。
难不成他当真以为她是在吹牛,是不根据事实而夸下海口?
“很厉害。”宁致远想了想,见她露出被忽视过后的愤怒,扶持心灵般的明白了温溪在想什么,急急的说道:“你比一般的男儿都要厉害,我相信你无论在什么样的境况下,都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敷衍?”温溪挑了挑眉头,不愿这般放过他。
“实话。”宁致远真心实意的夸赞:“如果我是你,我相信我一定做不到你这样好,也没办法成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不管怎么说,温溪的这几年可以说是绝地翻身,触底反弹了。
在家中男丁都死于战场的情况下,她不仅没有自暴自弃,还带着一大家子奋发向上,成了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人。
这等的勇气和魄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
见他说的实诚,语气中也并未带敷衍之意,温溪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傲娇的哼了一声,无论是谁,总喜欢听好话的。
也许是怕她继续翻旧账,宁致远很快转移了话题:“听说溪溪在昙城认了一个兄长?”
温溪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宁致远笑了笑,眉眼间显得极为柔和,可这语气里,怎么着也能听出三分醋意:“毕竟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昙城了,大家都知道温公子有一个兄长,可惜我离家之后,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个人能帮衬。”
他没有人帮衬?
当他外祖家不存在?
温溪撇了他一眼:“……只是义兄而已,你干什么这副语气,他又不知道我是女儿身?”
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对李慎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恐怕也要被宁致远的语气累得不轻,搞得像是她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
此话一出,宁致远嘴边的笑意变得无奈,当真不能与自家这人讲什么情调。
她可真是……
太不解风情了。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有些嫉妒罢了。”
温溪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都可以陪伴在你身边,想见你随时都能见,而我,几乎是跨越了半个北国,才能回来。”
语气中的失落之感十分的浓郁。
不知为何,原本不以为然的温溪听到了这话以后,心中对宁致远的疼惜瞬间也是翻倍。
她顿了顿,忍不住伸手在他明显消瘦的下巴上摸了摸:“这次回来以后,你还会离开吗?”
“不会。”宁致远握紧了温习的手,认真的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尽可以放心。”
温溪慢半拍的看着他:“既然你不会再离开,你我是夫妻,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接下来自然是日日夜夜都能陪在我的身边,既然如此,你何须嫉妒他们?”
这份醋可吃的有些莫名其妙了。
听出温溪的言外之意,再见她用一副无理取闹的眼神将自己看着,一时不由有些失笑:“你说的对,是我狭隘了。”
话题由此结束。
温溪瞧了瞧窗外的天色,见时辰已晚,大概九点过的样子,便道:“时间不早了,你饿了吗?”
“饿了。”宁致远有些委屈。
他在宅门外站了大半天,滴水未进,眼下也是饥肠辘辘,可因为没有得到她的原谅,半句也不敢提,。
如今终于放松下来,腹中的饥饿感几乎让他头晕眼花,半点也没有重逢之后的风度了。
听到他的回答,再一看他委屈的样子,温溪嘴角的肌肉不由得抽了又抽:“……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
话虽如此说,可心底的心疼到底占了上风,话落,温溪便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一边把袖子往上撸,一边随口问道:“厨房里只有鸡蛋和挂面,可以吗?”
说到这件事,温溪就有些无地自容,她的厨艺还是不怎么好,除了一张挑剔的嘴以外,只能弄些最简单的吃食。
比如煮面和煎蛋。
“可以。”
宁致远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两个人刚刚和好,别说是吃鸡蛋挂面了,就算这时候温溪给他端的是毒药,他也能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听罢,温溪往厨房而去,准备烧了一锅热水,弄点吃的。
半个时辰后,温溪将煮好的鸡蛋挂面端了上来。
很大一海碗。
是宁致远的正常食量。
将人推到前厅后,温溪随口道:“你慢慢吃。”
宁致远抬眼看她:“你不吃吗?”
“我不吃。”
说完后,温溪自个儿提水去了。
这两处单独的宅子里都有单独的浴室,很是方便。
见她轻轻松松的提着两大桶水厨房与浴室之间往来,宁致远对于她的力气又有了新一层次的认识。
心下哑然的同时,淡淡的愧疚以及浓郁的心疼感也瞬间袭上心头。
是他不好,离开了那么久的时间,让她独自一人承受了许多东西。
半个时辰后,温溪清洗干净,换上了舒适的寝衣,看见前厅中早已吃完,眼巴巴瞧着她的宁致远。
而后,她顿了顿,诡异的问道:“你现在洗不洗?”
“洗。”宁致远认真的点了点头:“一身的汗臭味,我嫌弃我自己。”
温溪:“……”
得,她被说服了。
毕竟这人要是一身汗臭味的躺在自己的身边,估计半夜她能一脚把人踢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等终于弄完了一切,两人才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一年不见,宁致远心下有些躁动。
然而温溪却毫不犹豫地阻止了他的蠢蠢欲动,撇了撇嘴嘟嚷低声道:“在我没消气之前,你想都别想。”
“哦……”宁致远委屈应下,退了一步:“那能让我抱着你睡吗?”
“不行。”温溪冷酷的摇了摇头:“大热天抱着睡,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宁致远:“……”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就算想的厉害,可面对余怒未消的媳妇儿,他当真是半点也不敢冒犯。
两人各自占据了床榻的一边。
夜半,宁致远睁着眼眸。
黑夜之中,望着旁边睡得很熟且越挪越远的媳妇儿,有些不甘心的往她那边挪了挪,然后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的手臂,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翌日,当发现自个儿是在宁致远怀中的温溪很是震惊。
面对她茫然的眼神,宁致远极快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不是我,你别误会,是你自个儿睡到我怀中来的。”
“是吗?”
温溪狐疑的看了他两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动机很大。
然而,最终却被他无辜的眼神所说服。
行吧,她的睡姿确实不怎么淑女。
起身洗漱后,温溪依旧是一身男子装扮,见她如此模样,甚至还要痛苦的束胸,眼看着小白兔被迫缩水,宁致远颇为苦恼,忍不住看了又看,发出灵魂质问:
“你都不疼的吗?”
“习惯了。”温溪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这几个月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宁致远:“……”
除了心疼以外,他没有别的想法。
新的一天,从丰盛的早膳开始。
因宁致远突然出现在家中温溪倒是没有像从前一般火急火燎的,而是慢慢的准备。
再慢慢的出门。
在宁致远控诉的目光下,推着他一同打开粮铺。
突然见到一场陌生面孔,周围的邻居们都很好奇,纷纷向温溪询问:“这人是谁呀?模样倒是长得挺好的,就是看起来不怎么健康。”
“他很好。”温溪轻轻的笑着,在未与宁致远商议之下,就给他新拟了一个身份:“这是我家大舅子。”
众人:“……”
宁致远:“……”
试问,从丈夫变成大舅子是什么样的体验感?
宁致远:极差,但不敢反驳。
生意照常。
借着空闲的时间,温溪宁致远说了说这一年来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当说到自己曾两次获得皇帝赏赐时,温溪眼中仿佛有光点在闪耀,言语间也不由得带了三分炫耀之意。
从前,她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
可眼下在这人面前说,倒是多了几分别的感觉。
她无异于是想告诉他——看吧,就算没了你,我依旧能过得很好,而你离开我,则是你的损失。
经过一年的沉淀,温溪可谓是很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