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李老夫人朝宁致远温声道:“小希唤我一声祖母,你与小希同辈,若是不介意,就也随她唤我祖母罢了。”
“祖母。”宁致远从善如流的改口,李老夫人既然递了杆,那她也只有顺杆往上爬了。
“诶。”李老夫人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用完饭后,四人分别择路而行。
待他们离开后,李慎小心翼翼的扶着李老夫人的手,无奈的说道:“祖母,我怎么不知,您什么时候有了到处认孙子的爱好?”
李老夫人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我只认聪明的人当孙子,你瞧瞧小希与小宁,他们两人的聪慧程度定在你之上。”
“这话就有些夸张了吧……”
李慎苦恼不已:“再怎么样,我李慎都是咱们李家最出众了,年纪轻轻就一跃成为边部最为出息的商人,日后或许还有机会争一争皇商的位置,谁不羡慕您有我这么出息的孙子,也就只有您了,硬生生的整日把我数落的分文不值。”
李老夫人‘哼’了一声:“你是想说我不识好歹?”
“当然不是,您误会了。”李慎连忙解释,颇为无奈憋屈的道:“祖母,您别这样说,要是被我爹知晓了,他必定打断我的腿。”
“你知道就好。”李老夫人眯了眯眼:“甭管你现在在想什么,只管闭上嘴,你祖母我这一辈子什么时候看错过人?”
“你要相信祖母的眼光。”
话已说到此处,李慎自然无话可说,只好随着自家祖母去。
过去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凡是祖母决定的事,一概没有更改的可能。
……
行入九曲巷,宁致远道:“这李老夫人,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还成。”温溪想了想,后道:“这老太太心很宽,一般没有烦心事,过的很是逍遥自在。”
“难怪你会喜欢。”宁致远顿了顿,听到这话以后,他忽然明白温溪为何会对一个老太太如此亲近。
毕竟他看得出来。
若是可以的话,想必温溪也愿意无拘无束的过上这一辈子。
对于男人的多愁善感,温溪早有体会,听了这话以后又垂眸看他:“你不用多想,我现在也很好。”
……
很好有多好?
宁致远不知道,错过了她的一年时光,他心底总是遗憾的。
可从第二日开始,宁致远就体会到了温溪说的很好是多好。
他见识了她欣欣向荣的庄子,也知晓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购买临近昙城的耕地,再将其规整成农庄,
雇佣的仆人也越发的多,虽然她看起来依旧很清贫,恐怕任谁都看不出,她已是个小有资产的有钱人。
这一天,温溪看中了一个畜牧场,正准备大刀阔斧的将其买下。
宁致远看了许久,颇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你又买地,又买畜牧场,到底想做什么?”
温溪想了想,不怎么确定“唔,想做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
“我也不知道。”温溪耸了耸肩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总归,无论如何,她都不至于走上绝路。
有了这一点底气,温溪便不再担心其他的了。
宁致远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再一看温溪恍若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眉头皱的更紧,然而很快他就释然了,如果每个人做生意都是抱着只赚不亏的想法,之后心中的落差感只怕会很大。
犹豫了片刻之后,宁致远终是问道:“溪溪,你若有时间的话,不如与我回一趟宁家?”
听到这话,温溪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中的事情,转身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去你家做什么?”
“我想带你回去见一个人。”
“谁?”
“我外祖母。”
提到那一位老太太,宁致远面上的笑意很温柔:“我外祖母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很厉害的姑娘,有许多人都向他求教过,你若是想一直做生意,倒可以去问问她的意见。”
温溪歪了歪头,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只是问道:“你外祖母对你很好吗?”
“很好。”宁致远点了点头,声音越发温柔:“我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离我而去了,而我父亲没过两年也另娶妻子,若是说起来,我之所以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全是因为外祖母在暗中庇护。”
“那是应该去瞧瞧她老人家。”
听自家相公这么一说,他外祖母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对于很好的人,温溪向来不吝啬于自己的孝心。
可随即一想,她又有些犯难了:“可我的庄子和耕地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见她没有拒绝,而是在考虑这些,宁致远心下狂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假模假样的装作淡定,给她出主意。
“我手里倒是有几个得用的人,你若是放心,可暂时将这些交给我,我必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此话一出,突然间暴露了什么的宁致远眨了眨眼,在心底期待,希望温溪,千万不要察觉到话语间的漏洞。
然而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温溪狐疑的多看了他两眼:“你不是说你没地方住,而你的人早就离开了吗?你的人到底在哪里?”
宁致远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尴尬,心虚的不敢直视温溪的双眸,吱吱呜呜的回答。
“他们是离开了,但应当离我不远,也住在昙城内,你要是艳遇,我今儿就能将这些人全部唤来。”
为了让媳妇儿跟自己回一趟家,宁致远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虽然不喜欢自己父亲那一家子,可对于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外祖母,宁致远是从心底真心爱戴的。
娶了妻子,自然要带回去见一见外祖母,否则的话,他那去世许久的娘亲,只怕要入梦骂他不孝。
温溪翻了个白眼儿,懒得与他计较这些老黄历,仔细地思索了一番后,便点了点头:“行吧,你先让他们过来跟我熟悉熟悉,等过几天,咱们就去你外祖母家。”
闻言,宁致远不由得纠正她的称呼:“不是我的外祖母,而是我们的外祖母。”
“行行行,我们的外祖母。”温溪扳着手指盘算,又道:“这样说来的话,我还得往家中送一封信,告诉家里面的人说已经和你见面了……”
提到温家,宁致远面色不可控制地僵硬了一瞬间,小心翼翼地问道:“溪溪,我离开之后,阿娘有没有生气?”
“当然要生气,要不是我在中间搅和稀泥,只怕阿娘早就做主让我把你休了。”
见他满脸恐惧愧疚,温溪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吓唬吓唬他,转了转眼珠继续道:“都怪我心软,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再给你一个机会。”
“多谢溪溪仁慈。”明知她在故意吓唬自己,宁致远还是做出感激涕零的姿态:“还是溪溪懂我。”
温溪撇了撇嘴,恶狠狠的道:“我告诉你,我只会心软这一次,要是再有下一次,就算没有阿娘提醒,我也一定会做主把你休了,别忘了,你是上门女婿!”
“不会。”宁致远摇头失笑。
宁致远的家族在青州。
既然已经定了要去青州,夫妻二人都不是托他的性子,很快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宁致远当真将他的人全部唤了过来,的确要带着离开的,剩余的几人给他们一一安排了任务,几番耳提面命后,终是放心的踏上了去青州的路。
得知温溪要离开,李老太太很是失落,忍不住幽怨的看了李慎一眼:“你看,我就知道,小希肯定是要离开的。”
李慎颇为头疼,却不得不安抚情绪失落的老太太:“祖母,您不必担心,别忘了,小希在昙城的产业可不少,她就是暂时有事先走了而已,总不能一辈子不回来。”
“话虽如此说,可她这才刚走,我心里就念得紧。”
说完这句话,李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即她目光落到李慎的身上,带着几分明显的不耐烦。
“小希都走了,你还待在昙城做什么?你好歹也是个大老板,总不能一直在昙城消遣?”
李慎:“……祖母,您是不是忘了,我是来接您一起离开的?”
“可别,我与你那一家子可不太合群。”李老夫人毫不客气的道:“自古以来,婆媳相处都很艰难,我离你娘远些,你娘与我也远些,我们都乐得自在。”
李慎:“我娘从来没有嫌弃过您,她很孝顺您的。”
李老夫人道:“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我当然知道她是个好媳妇儿,但你也别管我这个老太婆了,我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日子过得悠闲得很,你在这儿耽搁,我反倒不舒坦,碍眼的很。”
说完这话,李老夫人面上的厌烦之色越发浓重,显然,她说的是心底的诚恳之言。
李慎长久待在这儿,会给他造成不小的压力。
李慎:“……”
所以。他是被自己的亲祖母嫌弃了吗?